馬廄緊挨馬場，南門郊外不遠處，方黎盤下了那塊地，征為軍營的馬場，用來遛馬和日常的戍卒訓練。

    自從大壩溝那一戰後，鐵匠鋪的翁老頭幾乎成了方黎的私人專用，每過幾日，他就會新送去一批圖紙，讓翁老頭打造一些箭矢和刀具，這些都是軍營如今急缺的物件。

    亦使方黎認識到馬匹對於軍隊的重要性，剿滅紅巾軍後，連帶所得馬匹，總共也不過找來四十餘匹，這裏邊還有一些病秧子，這讓方黎大失所望，不過眼下他一門心思專注於種地，馬的事情倒是被擱置了。

    大隋建國後，中原女裝風格多樣，從宮中女官流傳到高門大戶人家，娘子們也禁不住別樣的風姿誘惑，脫掉拘束的衫裙，穿起袍靴，時常會有大戶子女勁裝出行，更是巾幗須眉。

    要說梁晴，她便是這種女性，襆頭、圓領袍、黑長靴，騎著馬一路來到馬場。

    “額……咳咳梁老弟，這些馬吾等可受之有愧啊。”

    方黎雖然這般說著，卻雙眼放光，負手繞著這十匹良馬四周轉著圈，踱著步子，身後跟著的徐軒和司馬晃也在打量著這些馬匹。

    司馬晃本就是響馬，常年與馬匹接觸，對於不同品種馬匹的習性以及如何馴服安撫它們，司馬晃都有一套，自從當了這個戍佐後，新開的馬廄也是他負責，有時就連城中請來的馬夫也會自歎不如，時常請教於他。

    “萬物皆有靈性，譬如人者，人依賴語言、形神來交流，馬亦是如此。

    馬會搖頭擺尾，它們會仰著脖子搓牙，身心放鬆時它們會咀嚼、發情時雌雄之間會互相翹起上唇，還有它們的眼睛，用心去撫摸感受，你會讀懂它們的話語……”

    這是司馬晃在馬廄時告訴過方黎的話，讓他不禁想起那篇至今記憶猶新的《馬說》：“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食馬者不知其能千裏而食也，是馬也，雖有千裏之能，食不飽力不足才美不外羨慕！”

    梁晴聽到方黎的話，趕忙道：“方大人，這是阿兄的一番心意，上次酒坊的事情是小弟莽撞了，在此再向方大人表示歉意，如今你我兩家酒坊合作共利，我梁家也非薄情寡義之輩，族中二郎君最愛那白酒，每日都要小酌幾杯。

    這十匹馬，有五匹來自大食國，五匹為西域馬種，皆為良駒，方大人能夠帶兵剿滅紅巾軍，實屬白城百姓之福！”

    聽到這話，司馬晃倒是有些傷神，轉而又恢複如初。

    “阿兄觀之軍中戍卒漸多，而今馬廄之中馬匹數量又甚少，這才親自挑選這十匹良駒讓小青代為贈予方大人，希望莫要推辭才是！”梁晴朝方黎一揖道。

    方黎忽然倏地一笑，回禮道：“卻之不恭啊，那就多謝梁兄和老弟你了。”

    看著司馬晃頷首後，方黎便知這馬匹無異。

    梁晴這次送馬的確是族中二郎君梁羽安排，一是為修好與方黎的關係，二就是梁晴本人對於方黎的好奇，方記酒坊、食鋪全都在白城生意紅火，而且剛上任，在軍營戍卒不過百餘人的情況下，就能在十日內剿滅盤踞在漠北一帶的紅巾軍，這種能力的男人並不多見！

    如果說真有一人讓梁晴心服的話，那就是他的伯兄梁師都，在整個梁氏族人中，隻有他依靠自己一步步進入鷹揚府，成為郎將！

    而現如今梁晴又多了一個讓她佩服又好奇的男人，看著麵前的方黎，她不自覺就會想起伯兄。

    方黎驀地道：“梁家娘子本是女兒身，沒想到卻喜歡扮作男兒郎。”

    梁晴一愣，臉頰飛起兩抹緋紅，“你……你怎麽猜到？”

    噶？

    徐軒和司馬晃二人倒是有些雲裏霧裏，麵前這梁青從打扮到著裝明顯就是二郎，怎會是一名女子，還有這方黎又是如何得知？

    看著麵前幾人疑惑不解，方黎笑道：“若非女兒身，為何身上會有淡淡的清香留下，且觀之舉止神色，剛剛又騎馬而來，你的下馬姿態與男子截然不同，如此我才更加斷定。”

    梁晴這會有些啞然，原來方黎早就識破了她的身份，這會提出倒是讓她不知作何解釋。

    徐軒慌忙改口，梁晴本想再跟著方黎在軍營走動，多了解一番。

    可此時三個大男人的眼珠子緊緊盯著她，倒是讓她有些不好意思，隻能悻然告辭。

    徐軒看著梁晴的背影，努力嗅著鼻子，“我怎麽聞不到香味？司馬兄你呢？”

    司馬晃道：“我隻是覺得她的臀部比我的更大一點。”

    方黎頷首，“吾深有同感！”

    增加了十匹良駒，方黎將其交給了司馬晃，可以選這些良駒從中可以進行配種，進行下一代的繁殖，日積月累馬種就可以慢慢改良，從數量和質量上得以提升。

    回到校場上，張鵬那邊又傳來了話，方黎要的東西木匠們已經做出了！

    方黎欣喜之餘，帶著徐軒和張鵬等人一同去校場觀看，整件物體形狀猶如龍骨，有頭有尾、有槽有板，這件兩丈有餘的大車，正是方黎所要做出的灌溉之物——手搖水車！

    它還有個別名，亦叫做翻車。

    這種翻車，因狀似龍骨，所以叫龍骨水車，早在東漢末年就有人發明了這種最早的灌溉農具，可自河道向農田輸水，隻是其需要大量人力畜力，方黎經過簡單改造後，在流水的帶動下，隻需要一人便可輕鬆完成農田灌溉一事。

    徐軒等人還看到旁邊一物，那是件由彎曲的犁轅、鋒利的犁鏟、穩當的犁盤等十一個部位組成，方黎給這個東西取了個名字：曲轅犁！

    曲轅犁也是農業器具上的一大進步，但是在這裏，為了完成自己的種地屯糧的夢想，方黎還是讓它提前出世了數百年。

    在徐白看到這兩件東西後，更是迫不及待地下地試驗。

    張鵬等一幹人也跟著，眾人看到之前還平整的土地，在徐白的改造下出現一道道凸起的田壟，眨眼間三四畝田地就被犁好。

    徐白仍覺意猶未盡，更是對曲轅犁讚不絕口，“果真輕便許多啊三郎，真是沒想到你會有這等想法，這改造後的犁比原先的直犁、長犁短了許多，更易調頭轉彎、操作也靈活，可根據農夫的個人需求進行深耕和淺耕之分！”

    “厲害！若是這曲轅犁能夠推廣白城，使得白城百姓受益，那這城郊的萬畝荒田可就真能變成良田了！”

    徐白可是行家，徐軒、張鵬等人也常年務農，對他深信不疑，親眼看到曲轅犁的成效後，對方黎更是佩服。

    張鵬道：“若是這犁能夠用在俺家那田地上，可是都能省下好幾個佃農哩。”

    試完曲轅犁後，徐白又按照方黎的要求試了一遍手搖水車，水槽底部從白河帶來的涓涓細流，眾人仿佛看到了不久後自家田畝的大豐收，都咧開了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