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批斥候分別派出，一批是阿布去往大椒嶺觀察敵情，一批是高安去往瓜澤一路，探究赫連部隊的動向。

    入夜，天氣轉涼。

    林中可聞戍卒的低語交談，還有潺潺水聲，安靜的出奇，來往還有巡邏哨兵，定時守夜，眾人的臉上沒有一絲膽怯，麵對這些突厥兵，他們有的隻是拚命，這種仇恨已經蒙蔽了原有的本性。

    更何況，如今的軍營戍卒，早已遠非開始可比，在方黎分年齡大小、體力大小等作了安排，那些年老的老兵聽到要打突子，個個主動請纓，但是拗不過方黎的命令，隻能歇息在白城，忙活種地了。

    方黎一行人就地紮營，秘密搭夥做飯，宰殺肥羊燉湯，每個戍卒背的胡餅帶上筷箸，夜深後，彎月高懸枝頭，皎潔的月光如銀霜灑滿林間。

    直到阿布帶人再次歸來，方黎眾人才得知，大椒嶺還留守部分突厥重兵把守。

    “有多少人，說說大致情況？”

    阿布回想道：“吾等擔心被覺察，離得有的遠，但是僅憑肉眼可見嶺上有明亮的火光，肯定是那些突厥兵在宿營，看那火堆並不少，有十幾處，不過我已經摸清楚附近的地形情況，那裏自山下有幾處上山的隱蔽路……”

    “那應該不是突厥的主力部隊，主力部隊應該已經渡過瓜澤了，也不知道小安那邊如何了。”徐軒這般分析。

    司馬晃也道：“是如此，突厥鐵騎在山嶺之中並非容易形成衝撞之勢，他們應該走的不是後嶺的路，該是前麵的寬路，瓜縣那邊咱們已經來不及，不過他們想要守城應該不難！”

    “不錯，大椒嶺周邊有豐盛肥美的草地，那是突厥人最喜歡的牧場，攻下此處他們便能以此為補給地，從而源源不斷地來往於大椒嶺和瓜縣、坦城之間，一旦攻破瓜縣，他們又能從瓜縣掠奪大量糧食和人口，他們打，咱們也不能歇著！”

    這會，張鵬招呼眾人吃飯，鐵鍋烹煮了幾個時辰的羊肉湯，一經打開香味彌漫，裏麵還煮了冬莧菜、菘菜，還有菹菜等，熬化的羊油漂浮鍋中，原本睡夢中休憩的眾戍卒紛紛醒了過來。

    高士遠搓著手，哈喇子都得老長，拿出一甌方黎給他的胡椒粉，細細地灑在鍋中。

    “哎少倒點，這玩意可金貴著呢，鳳仙樓的譚掌櫃好不容易搞來這麽一甌，省點用。”張鵬喊了聲。

    經過這麽一鬧，眾人也都不覺得有些餓了，紛紛拿出自備的陶罐和筷箸，還有褡褳裏的早就烤熟的胡餅。

    這頓飯，方黎起了個新鮮名：羊肉泡！

    羊肉泡的起源說法不同，但可以歸結為是從羊肉湯中煮幹烙餅而來，據說最早是***教傳入中原，有波斯胡人來大唐長安朝拜，途中偶然發明了這道美味……

    隻是方黎清楚知道，以前的他就是關中人，在入警隊前，隔三差五就會吃上一碗，熱乎、美味，配上一瓶冰峰，用他們老關中人的話說：撩咂咧！

    胡餅細細地掰開成黃豆狀，眾戍卒排隊，方黎一幹人亦是如此，高士遠早就迫不及待，一碗肉湯澆在陶罐裏，方黎拿起筷箸，一時間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以前在警隊的日子，他喃喃道：“什麽都好，要是加點粉絲就更好了……”

    飯飽之後，眾戍卒開始收拾準備，撲滅火堆，在方黎下令後，所有人背上斧鉞、大鍋、幹糧，輕裝簡從，準備逼近大椒嶺。

    趁著這股子熱乎勁，兵貴神速，方黎準備與一行人先屯兵大椒嶺下，將這夥突厥兵困死。

    “張鵬、高士遠，你二人帶一隊埋伏於喜風口，記住待對方徹底進入口中再剿滅。

    阿軒、司馬，你二人從大椒嶺東西兩翼包抄，記住待我這邊響動之後，汝二人再上！”

    “是。”眾人一一應聲。

    近千戍卒朝著大椒嶺開去，這次其實是形成了以大椒嶺為圓心，以喜風口為半徑的圍點打援戰術，這其實是圍魏救趙，這大椒嶺就是魏國，趙國自然是瓜縣。

    時間消逝，平旦寅時，月色如霜。

    此時，大椒嶺北麵、東西兩翼三個方向，皆被方黎一行人所包圍。

    方黎身負長柯斧，手持麻紮刀，刀鋒兩麵開刃，在他身後還有三輛自白城一路帶來的投石機車，他讓眾人將準備下為數不多的石漆與絨草等，紛紛裝入之前吃飯用的陶罐，隨身撕下一條粗布封口，這就是簡易裝置的“石油火彈”，還有山路上搬運的巨石，也紛紛準備就緒……

    夜中寒風簌簌，諸戍卒卻精神抖擻，他們知道這嶺上的突子，就是世代侵犯他們家園、擄掠妻兒、殺害袍澤的弟兄，對於這種異族，他們並不打算仁慈。

    大椒嶺北麵山道。

    方黎抬眼望，他看到嶺上的火光開始逐漸熄滅，他沒有急躁，待到最後一絲火光熄滅，敵方的營帳傳來刁聲鬥鬥，隻有兩三盞高懸的大燈還在微弱閃過。

    這個時候是人熟睡的時候，是人體最疲乏、需要休憩的時候，方黎等人早早趕來，秘密紮營，所有人美美睡了一覺，吃飽喝足，接下來就是背水一戰。

    方黎左手高舉，底下眾人列隊，三輛投石車緩緩推動，待手臂放下那一刻，滑鉤脫鉤，巨石裝彈，三丈長的杆臂猛地從盤底彈射而出！

    立馬接著石漆罐點燃，第二波投了出去，嶺上開始傳來久違的爆炸聲……

    東西兩翼，徐軒和司馬晃看到火光，聽到了山嶺不斷敲響的鼓聲，皆精神振奮。

    “殺！”

    沙陀本是赫連手下精鐵近衛之一，他領五百鐵騎奉命駐守於此，而赫連則是帶領主力八百騎強渡瓜澤，攻襲瓜縣，他本就沒有放在心上，以為區區瓜縣，要不了多久就能拿下，這兒不僅有豐美的水草，還有滿山的寶貝。

    隻待赫連將軍攻下瓜縣，那麽他得到的將是源源不斷的糧食，說不定大椒嶺這片地還能歸他沙陀掌管，根本不需要回到哥舒部再受氣。

    可沙陀根本沒有想到，會在此時迎來敵襲，方黎的這一記王八拳打的他叫苦不迭！

    不僅營帳被燒，很大部分突厥兵由於身穿甲胄入睡，夜中遇到這漫天的火彈一陣猛攻，根本就來不及脫甲卸胄，就成了火人！

    鼓聲震天，沙陀所領的突厥兵畢竟是上過戰場的精兵鐵騎，雖然受到部分損失，還是鎮定下來。

    剛列隊上馬，沙陀就看到北山道已經戰鬥起來，而東西兩翼竟然也有隋兵上來，這些人都是平日沙陀眼中看不起的隋兵，他們如爛泥一樣，隨意被自己的馬刀斬殺，可如今他想不通，為何個個瘋子似衝了過來。

    沙陀冷眼，“這些隋兵真是不自量力！”

    “所有人三方列隊，成東西北三角陣型撕開包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