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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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劉琰自己還懵著,其他人全忙活開了。

    出嫁可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成事了,要辦的事情多著呢。

    籌辦的是劉琰的親事,可劉琰總覺得他們忙他們的,和自己關係不大。

    她還沒怎麽弄明白成親是怎麽一回事呢。

    要是成了親,以後就是她和陸軼兩個人過日子了?

    這日子,怎麽過?

    她琢磨了下,應該和現在的日子差不多吧?看已經出嫁的三個姐姐,還有吳小惠,還有表姐、族中的其他姑娘們,她們似乎過得也都不錯。

    可劉琰時常覺得她們才是一國的人,時常坐在一起低聲說笑,可劉琰一過去她們又若無其事的轉開了話題。她們坐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丈夫、孩子、家長裏短、人情往來——那些話題劉琰覺得瑣碎、市儈、功利,愴俗,她們那個圈子她進不去,也不想進去。

    一想到有一天她可能會變成象溱王妃、宣王妃那樣粗俗,吝嗇,滿腹怨氣的樣子,劉琰其實覺得成親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成親會把她變成另外一個人,變得麵目全非,變成她自己也不認得的陌生人。

    初五那一日在曹府劉琰又見著陸軼了。

    她在亭子裏圍著火盆,火盆的銅罩上放著幾塊年糕,烤得外麵焦黃了,陸軼正好趕上。

    劉琰笑著說他:“你有口福了。”

    年糕她本來就不是烤著自己吃的。

    陸軼用長筷子把年糕取下來,吹了吹,就下手了,把年糕掰成兩半。

    劉琰提醒她一句:“當心燙。”

    陸軼一邊吹著熱氣,一邊吃,幾塊烤好的年糕一轉眼都進了他的肚子,再灌下一大杯茶。

    劉琰托著腮坐在一旁看他吃。

    好象每回見他,他都這麽急慌慌的,活似餓了好幾頓沒有吃飯,也不知道這人一天天的都在忙活什麽。

    劉琰心裏這麽想的,也就這麽問了。

    陸軼笑著擦手,對她說:“瞎忙。”

    這兩個字可不能輕易把劉琰打發了。

    陸軼平時做的事呢,不能算是偷雞摸狗,但也不全是光明正大。

    他想了想,挑能說的和劉琰說:“我吧,平時做的事情可以分做兩半。一半是我該做的差事,幫著主官核判刑案,之前還清了一波積壓的懸案。”

    劉琰點頭:“這我知道。”

    “還有些事兒,不是差事,但是也得做。有些是朋友托付,有些是我自己的產業牽扯到的事情。”

    劉琰提問:“比如呢?”

    陸軼想了想:“比如上次我幫著人找財物。”

    這件事兒劉琰還記得。雖然不是陸軼的事,但是人情關係嘛,就是這麽回事兒,你有事找旁人幫忙,那旁人自然也會有事求到你頭上。

    略微沉吟之後,陸軼接著說:“還有些事,是皇上的吩咐。”

    “嗯?”

    “公主還記得行宮遇刺的事嗎?”

    那她怎麽可能忘得了?

    “從那件事之後,我就一直追查京城附近刺客的行蹤,這件事不能大張旗鼓的查,隻能暗中進行。”

    “那,”劉琰把陸軼說的事情在心裏算了算:“怪不得你總是這麽忙。”這麽些事兒壓在一個人身上,他不忙死才怪呢。飯是甭指望能按頓吃了,怕是覺也不能好好的睡。

    父皇心也忒狠了,這也不能逮著一個人往死裏用啊。

    不過劉琰也知道,別人想叫皇上這樣重用隻怕還求不到呢。

    “你以前一個字都沒提過。”劉琰小聲抱怨。

    不管是陸軼,還是父皇,誰都沒跟她說過這事。

    當然了,劉琰也不是真的要抱怨,這事兒跟她說又有什麽用呢?她也幫不上忙出不了力,膽子還不夠大,上次行宮刺客的事就讓她好長時間都風鶴唳的,晚上睡覺也一定要在寢殿內多留兩盞燈,有些日子甚至不願意把帳子放下來——她總覺得帳子外頭好象有人躲著,暗處隨時會有危險要了她的命。

    她隻是覺得,有的事情,父皇知道,陸軼知道,他們之間默契得很,一個字兒都不對她提起,讓劉琰覺得自己傻乎乎的,太好騙。

    “那你這些年,抓到刺客了嗎?”劉琰覺得這件事兒太凶險,刺客們一個個都是不要命的,和這種人打交道,那不時刻都象在鬼門關前行走?說不定什麽時候就一腳踏空。

    “沒抓到幾個活口。”陸軼的回答也證明劉琰沒有猜錯:“能抓到的都是一些小嘍羅,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替什麽人賣命,隻知道拿錢辦事,逮住了也很少能從他們嘴裏問出什麽有用的東西。”陸軼看她一眼:“這些東西很無趣,咱們不提這個了吧。”

    劉琰覺得他不是擔心無趣,而是擔心嚇著她,才有意想轉移話題的。

    “光吃年糕吃得飽嗎?我讓人去廚房再端點吃的來吧?”

    陸軼坦蕩蕩的拍了拍肚子:“這就差不多了,咱們……說會兒話吧?”

    說實在的,劉琰也覺得把時間耗在吃喝上頭,是有些舍不得。

    她這幾天特別想見陸軼,但是兩個人想要見麵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天寒地凍的,曹皇後不讓她隨便出宮。陸軼呢,當然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進宮去見她。從初一那天到今天,劉琰一直有些神不守舍的。

    “司天監的人好象正在算婚期。”陸軼輕聲說:“我也悄悄找人問過。”

    “這個……”劉琰覺得這推算沒什麽道理,她總覺得這看日子凶吉是件挺不靠譜的事兒。照劉琰來看,隻要不給她挑個象大姐姐當初那樣的日子就行。大姐姐成親那天實在是太熱了,劉琰後來回想那一天 ,除了田霖想叫大姐姐同他私奔的事,就隻記得一個熱字了,選在那樣的日子成親實在太受罪。

    當然,最好天氣也別太冷,找個不冷不熱的春秋天,隨便哪天她覺得都沒關係。

    陸軼說:“合適的日子每個月都有,最好的日子應該是九月、十月裏頭。”

    “那挺好的呀,天氣不冷也不熱。”

    陸軼看著她,心情有些甜意,又有些無奈。

    這日子定在哪天,得皇上說了算。如果按陸軼的想法,恨不得明天就成親呢。

    但皇上未必就舍得今年將女兒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