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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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人, 根本就是害群之馬?

    尤瑋就站在起居室的門口, 靠著牆,雙手環著胸。

    聽到這話時,她笑了。

    今天晚上, 企劃部要連夜加班, 重新討論出一份可行性的企劃方案, 既要防止一線員工們因為裁員的事而抗議罷工, 甚至向有關部門舉報, 令酒店名聲和業績一落千丈,又要在保證一線預算可以有效縮減。

    尤瑋甚至相信,如果耀威集團真的能拿出二十四個月的薪水補償給每一個裁員員工, 那麽這筆賬算下來, 一定會讓那些高層們重新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 這筆錢到底花得值不值得。

    花錢是為了給遣散費, 但是這麽高的遣散費,這次改革真的值得嗎?

    高層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利益受到多大的傷害,能否在未來的改革中賺回來, 至於詳細的數據和具體實行的辦法,這些事都是底下人幹的, 比如企劃部。

    所以婁小軒此時一定正處於兩難境地,不僅頭疼而且生氣,因為方副總已經被逼急了, 還將鍋甩給她。

    婁小軒接住了這個鍋, 就得背, 還得防止自己不要被這個鍋砸死。

    尤瑋在笑,也是在得意。

    她剛才在會議室裏如何殊死搏鬥,同樣的苦也得讓對手嚐一嚐。

    所有人都想動行政部,所有人都視行政部的領頭羊為眼中釘,她特麽的就是不讓人宰割,怎麽著!

    這時,尤瑋又聽到了顧丞的聲音:“又出了什麽事,惹你這麽生氣。”

    顧丞是明知故問,揣著明白裝糊塗,自小到大,他都是這麽應付婁小軒的。

    婁小軒沒有點名指性,顧丞自然也不能點。

    婁小軒索性挑明:“還能是誰,剛才我們中級管理層都上樓去開會了,討論接下來改革的事,所有人都沒有意見,隻有尤瑋不依不饒,還用行政部的所有組長以上級別的員工,今天會一起辭職來表明態度,要挾上頭更改決定。結果,方副總反過來怪我們企劃部辦事不利。”

    說到這裏,婁小軒灌了一口水,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顧丞接過杯子,又給她蓄滿,折回來時,說道:“與其生氣,還不如反過來想想,如果今天是你坐在那個位子上,你會怎麽做?任人宰割,還是奮力一搏。偏見,有時候會蒙蔽你的雙眼。”

    顧丞的聲音很淡,淡的幾乎沒有溫度,但婁小軒卻毫無覺察。

    她隻顧著自己的情緒發泄:“我就是換位思考過才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把工作看的這麽重,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她自己的部門麵臨危機,她解決不了,就甩鍋給我們,這樣像話麽?這不就是一份工作嗎,東家不做做西家,犯的著魚死網破嗎!”

    婁小軒氣得夠嗆,又喝了半杯水,連眼眶都氣紅了。

    可是不管她喝再多的水,也壓不下往上拱的火兒。

    顧丞就坐在旁邊,漠然的望著一切,半晌才問:“你這樣氣衝衝的跑上來,崔圳怎麽說?”

    婁小軒一怔,顯然沒想到顧丞第一句話是問這個。

    “阿圳?他能怎麽說?”

    顧丞淡淡道:“你們結婚四年了,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受了委屈,難道不該和自己最親密的丈夫訴苦麽?你就這樣跑來我這裏,不怕他有想法?”

    婁小軒的確沒有考慮到這件事,事情發展的太急了,也太突然,她第一時間就來找顧丞,這都是從十幾歲開始就養成的習慣。

    更何況,崔圳和尤瑋還有千絲萬縷斬不斷的關係。

    婁小軒低下頭,漸漸冷靜下來,說:“我在外麵受氣,可以和阿圳說,可要是這件事和尤瑋有關,我就沒法說。”

    顧丞問:“為什麽?”

    婁小軒:“...我們是夫妻,但你也知道,阿圳和尤瑋的情分,我隻有在阿圳麵前表現的我和尤瑋關係好,他和他爸才能喜歡我。反過來,我要是針對尤瑋,不管這件事是誰的錯,他爸一定第一個站出來指責我。阿圳就算嘴上幫我,可他心裏也是重視和尤瑋的關係的。這四年來,我為了阿圳努力和尤瑋成為朋友,我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和她計較,她就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我要學著喜歡她,欣賞她。可是你知道嗎,即便我和阿圳結婚四年,我依然會想,當初如果不是尤瑋的母親介入阿圳父母的婚姻,恐怕現在和阿圳結婚的是尤瑋才對。論手段、心機,我根本玩不過她……”

    聽到這裏,立在門裏的尤瑋緩緩走出門口,就站在那兒,冷冷的看著婁小軒。

    婁小軒是背對著門口的,根本沒有意識到身後有人。

    顧丞側身而坐,和尤瑋的目光輕輕對上。

    那一刻,他們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為什麽爭,為什麽搶?這是這世間萬物的生存本能。

    哪怕是植物也要向陽生長,伸長根莖,哪怕是動物也要在生物鏈中力爭上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人類曆史更是如此。

    隻是這個道理,早已被馴化成家養的婁小軒是不懂的。

    顧丞和尤瑋雖然懂,但顧丞礙於身份無法說的太白,畢竟在“麻痹”婁小軒的生存本能這件事情上,他一直都是幫凶。

    他的每一次出手幫忙,都是在害她。

    而他從來不點破。

    他隻需要幫婁小軒解決問題,隻需要沉默地傾聽,就足夠了。

    尤瑋甚至記得他曾這樣說過:“婁小軒變成什麽樣,與我無關。”

    ……

    這時,婁小軒突然問:“顧丞哥,我不明白,為什麽現在連你都向著她了?是不是就是因為我當初搶走了阿圳,所以她現在才不放過我。那麽,要是當初和阿圳結婚的人是她,是不是你也不會被她搶走了?”

    婁小軒越說越氣,她端起水杯胡亂喝了一口,放下時,不小心灑出來一點,立刻低頭去擦衣服。

    那水杯裏的水激蕩著,撒了一桌。

    然後,它被一隻纖細的手拿了起來,被帶到角落的小桌上,蓄滿,再拿回來重新放在婁小軒的手邊。

    婁小軒擦完衣服,餘光瞄到水杯蓄滿,隨手拿起來說了一句:“謝謝……”

    可這話還沒說完,她就愣住了。

    顧丞哥一直沒有起身,那這杯水是誰倒的?

    婁小軒倏地轉頭,那神情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露出震驚和不可思議。

    婁小軒放下杯子,站起身。

    她看看尤瑋,又看看顧丞。

    尤瑋目光冰冷,倨傲的看著她,顧丞則一言不發,置身事外的坐在那兒。

    這一刻,婁小軒臉上是火辣辣的疼,她隻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和出賣。

    但這還不算完。

    尤瑋已經繞過桌子,來到婁小軒麵前,微微揚著下巴,盯著她的眼睛,說:“與其問別人,不如直接問我。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婁小軒瞪大了眼,沒說話,她一時還緩不過來,隻有眼圈是泛紅的,表示她的憤怒和憋屈。

    尤瑋說:“這對你來說或許隻是一份工作,但對我來說卻是生存機會。無論是人類還是動物,生存是第一法則。因為你自小什麽都有,即使沒有隻要你撒撒嬌耍耍賴,也會有人拿到你麵前。所以你永遠都不會懂何謂生存。婁小軒,你問問自己,那些巴結你的人到底是因為你是婁小軒呢,還是因為你是婁副總的女兒?我拿走了你的東西,你想過怎麽搶回去嗎,搶得到是你的本事,你會贏得敵人的欣賞,搶不到也不要像是一個小屁孩跑來哭訴、吵架,那隻...會讓人看不起。在這間屋子裏,我和顧丞都不算是你的親人,沒有義務慣著你,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因為你父親,如果不是因為崔圳,你覺得我們會一直哄著你玩麽?”

    婁小軒的眼角已經濕了,她是氣的

    即便到了這一刻,和她自小一起長大的顧丞,都沒有站出來說過一句話。

    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無論她遇到什麽樣的事,顧丞一定會幫她,保護她的。

    思及此,婁小軒哽咽出聲:“顧丞哥,你也是這麽想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爸,你就不會理我了?”

    尤瑋沒有看向顧丞,她隻是望著婁小軒。

    她看著婁小軒如何掉眼淚,如何委屈,她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是個男人,會不會為這樣一個女人而心碎?

    到了這一刻,尤瑋終於明白當初為什麽會在情感上輸給婁小軒。

    兩個女人對峙,哪一方先示弱,就等於掌握先機。

    婁小軒一向比她更懂得用柔弱做武器。

    隻是尤瑋剛想到這裏,就聽到顧丞的嗓音:“你現在情緒不穩定,等你冷靜下來了咱們再談。我希望到時候你會有不一樣的看法,而不是意氣用事的指責。”

    那樣的語氣不冷不熱,甚至沒有攻擊性,卻透著冷漠。

    這在過去顧丞對待婁小軒的態度裏,是最重的話了。

    尤瑋下意識側頭看他,她很驚訝。

    顧丞的側臉堅毅而棱角分明,挺拔的鼻梁上有一小塊不遜的弧度,那是他的鼻骨,薄薄的唇和下巴的弧度線條都透著不近人情,和一絲不耐。

    哦,是了,這個男人和崔圳不同,他最煩的就是女人哭哭啼啼,自怨自艾,尤其是當那個哭啼的女人還是別有用心,用眼淚當武器的時候,他一眼就能識別其婊性。

    婁小軒叫道:“我很冷靜,反正今天都把話說開了,為什麽不一次說清楚!我已經是個大人了,我不需要你們哄著我!”

    婁小軒直勾勾地看向顧丞:“現在我爸不管我,崔圳我依靠不了,那麽顧丞哥你呢,你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我來找你,你卻容忍這個女人躲起來偷聽我講話?”

    顧丞站得筆直,即便是被婁小軒這樣當麵指責,也沒有一絲表情。

    他隻是說:“我從沒有變過。”

    婁小軒逼問:“那你就是還記得咱們一起長大的情分了,還有婁家對你的恩惠。”

    顧丞扯扯唇角,隻有四個字:“從不敢忘。”

    婁小軒:“那好,如果我現在讓你和她劃清界限,你做得到嗎?”

    一陣沉默。

    在場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尤瑋垂著眼睛,看著地麵。

    她和婁小軒一樣,在等,雖然她知道,等待的結果並不會太意外,也深知顧丞的性格,隻是婁小軒不了解罷了。

    尤其是,剛剛顧丞和她才立下盟約。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人性與人性之間的碰撞,這裏麵有多少千絲萬縷的聯係啊,偏偏這裏天真的隻有婁小軒一個。

    可即便如此篤定,當顧丞開口時,尤瑋還是怔住了。

    “隻有這件事,我不能答應。”

    是“不能”,而不是“無法”。

    尤瑋下意識看過去。

    顧丞竟然在笑。

    婁小軒一下子蒙了。

    她一手扶著桌,頭很暈眩,都是氣的,她很想泄憤,也做出了行動,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抓起那杯水潑向顧丞。

    顧丞沒躲沒閃,被潑個正著。

    婁小軒啐了一口:“叛徒!”

    顧丞隻是安靜的抬眼,直到尤瑋皺著眉上前一步,拉著他的胳膊往旁邊讓了兩步。

    她看向...那片被水濡濕的襯衫布料,清晰的映出胸肌的輪廓。

    非但如此,連他的臉也是濕的,睫毛上還掛著水珠。

    尤瑋立刻從身上拿出紙巾,給他擦拭。

    “你怎麽不知道躲?”

    直到她對上顧丞的目光,才發現他的表情淡的出奇,沒有憤怒,沒有難堪,隻是看著她,專注而認真。

    然後,那唇角的弧度緩緩上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