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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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輝找顧丞談合作,同時出現的卻還有何靜生?

    何靜生在耀威一直屬於中立派, 既不偏向左也不偏向右, 過去耀威幾次動蕩, 何靜生都保持著一以貫之的立場,也是多虧了連他在內的幾位中立派, 才不至於讓整個局麵偏向任何一方。

    可是現在, 何靜生竟然站隊了?還是站到剛來耀威不久的秦輝一隊?

    思及此, 尤瑋說道:“何靜生和秦輝認識不久, 這麽快就站到一起, 是不是太快了?這不太像是他以前的作風。”

    顧丞:“這這件事的確有古怪的地方, 這也是我為什麽沒有立刻答應秦輝的原因,我需要調查。”

    尤瑋說:“如果是我選擇盟友, 我會從多方麵考慮,我和這個人在長遠的利益上是否能建立信任和合作關係, 何靜生和秦輝都不是草率決定, 以及會被眼前利益驅使的笨蛋, 我猜,他們應該是達成了長期的共識。”

    顧丞:“可這個長期的共識,除非我答應入夥,才有可能知道。”

    尤瑋不說話了, 她還是覺得怪怪的。

    這時,顧丞說:“不過有件事目前就可以確定了, 就是何靜生這次負責追查方副總的紕漏, 方副總十有八九會引咎辭職。”

    尤瑋:“哦, 張立民沒辦法保他了?”

    顧丞笑道:“原本他還在垂死掙紮,可是何靜生介入了,張立民就要權衡利弊,是不是要為了保住方副總得罪何靜生。”

    的確,在商言商,張立民和方副總原本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一旦一方沒有利用價值,或者這種利用價值和自身安全產生衝突,那麽分分鍾就會發生棄車保帥的事情,比如陳經理出賣方副總,也是因為要把自己摘幹淨。

    ……

    公事聊得告一段落。

    顧丞話鋒一轉,就問起尤瑋高中以前的作文本,他說他很有興趣看看童年的尤瑋腦子裏都裝著什麽。

    尤瑋先是一怔,進而自嘲的笑了:“都撕掉了。”

    顧丞:“為什麽?”

    尤瑋雙手抱著膝蓋,忽然問他:“我是不是沒有和你講過我小時候的事?”

    顧丞搖頭:“沒有,不過在最開始接觸的時候,我調查過你。”

    尤瑋:“你調查的都是大麵上的事,是我媽和崔圳的爸爸那些事。你想不想聽聽我的版本?”

    顧丞神情有些怔忪:“你說。”

    那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小學畢業前的尤瑋,正在為母親插足崔家的事而困擾,就像他中學時期換了好幾個學校,也是因為他父親的事。

    那些變故,無論是個十幾歲的青少年,還是不到十二歲的兒童,都已經超綱了,成人的世界太複雜,人性的世界太難捉摸,忽然一個大浪卷過來,還帶出了不同的人不同的麵貌,身處漩渦的他們會震驚,會害怕,會恐懼,也會忽然長大。

    這是一種快速了解世界的方法,但因為它實在太快了,所以會帶著疼痛感,把所有事情撕碎給你看,就是如此簡單粗暴。

    尤瑋很快說道:“其實,小學畢業前,我曾經被同學們霸淩過幾次。我媽的事不知道為什麽傳到學校裏了,鬧得人盡皆知。你知道,離婚率這麽高,其實有很多人都是小小年紀就成了單親家庭的小孩,他們不懂為什麽自己會和別人不一樣,不懂為什麽父母突然少了一個,會自卑,會害怕,可能還會叛逆。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我也是單親家的小孩,我爸走的早,我從很小就很羨慕那些有爸爸的小孩,但幸好我們班上有很多和我情況一樣的同學,所以我們成為朋友,更加有同理心。”

    ……

    一直到尤瑋小學四年級,事情都是這樣發展的,就算生活裏會有一點小摩擦,也沒有打破一個小孩子的社會秩序。...

    可是有一天,尤瑋得知自己的媽媽和崔圳的爸爸在一起了。

    崔圳比尤瑋高一年級,兩個人原本是不認識的,要不是尤瑋的媽媽和崔圳的爸爸同事來開家長會,這對家長站在一起說話,尤瑋和崔圳也不會有交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尤瑋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媽媽和崔父很早就認識了,崔父也因為這次重逢,經常和崔圳說,在學校要多照顧尤瑋。

    這樣一來二去,兩個家庭就漸漸走近了。

    而在那之前,崔父和崔母已經吵了兩年的架,還時常在家裏摔東西,夫妻倆在一年前開始分房睡。

    再後來,學校裏就經常傳出尤瑋的媽媽和崔圳的爸爸在搞婚外戀的事,這件事也直接把尤瑋和崔圳拽進漩渦的中心。

    以前那些和尤瑋玩的好的同樣是單親家庭的同學,開始一個個疏遠尤瑋,然後指責她,排擠她,欺負她。

    這些同學是針對尤瑋最狠的,也是對尤瑋造成傷害最重的。

    如果隻是那些討厭的同學,尤瑋會反擊回去,可這些帶頭的以前都是她的朋友。

    他們都在說,就是像尤瑋媽媽這樣的壞女人,才導致了他們沒有爸爸。

    尤瑋那時候每天都在問自己“為什麽”,可她隻會發問,不會回答。

    也是在那個時期,崔圳經常幫助尤瑋,安慰她,照顧她。

    連後來崔圳辦理了轉學,崔父和尤瑋的媽媽也斷絕了來往,崔圳還時常跑回來看尤瑋,問有沒有欺負她。

    尤瑋總是說:“沒有了。”

    然後她想,等小學畢業就好了。

    從小學五年級到六年級,尤瑋在班上依然沒有朋友,但那些同學也不再激烈的針對她了,隻是在個別時候會酸她幾句。

    比如,尤瑋連續兩年拿到了區裏的優秀作文比賽冠軍,那些同學聽到她拿獎了,會跑到她的課桌前惡心她。

    尤瑋看著那些同學的嘴臉,也沒有以前那麽在乎。

    區裏要出優秀作文選的書籍,她把作文交上去了,看到書上印著自己的名字,留下幾本樣書,就麵無表情的把作文本撕掉了。

    ……

    尤瑋笑道:“那些作文裏寫的都不是我的真心話,都是胡說八道的違心之論,我自己看到那樣的文字都覺得惡心,可是我必須寫。因為我要上最好的初衷,那些獎項和作文選會幫我拉高印象分數,我需要那些惡心的文字,我得讓那些麵試老師知道,我是一個多麽積極陽光正能量的好女孩,我生性善良,就算遇到多少不公,都絕對沒有一點陰暗麵。”

    “嗬,可是你我都知道,這世界上哪有絕對的善呢,如果沒有惡,那麽善又怎麽會被稱作善呢?任何事都是兩麵的,向日葵一麵向陽,可是它也會在地上留下影子。但是那些大人啊,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昧著良心說瞎話,他們說要做一個誠實善良的人,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遏製他們的孩子欺負別人,也沒有告訴我們該怎麽做。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你看,這些就是我當時心裏的真實想法,我要是把這些寫到作文裏,八成會被記零分吧?可是那些偽善的文字我也覺得心煩,反正求學的目的達到了,我就撕掉了。”

    聽到這裏,空氣裏響起一聲輕歎。

    顧丞坐到尤瑋身邊,抬手順著她的頭發說:“要堅持做自己,就會時常聽到這個世界發出的不認同的聲音,會被否定,但總好過勉強自己做偽善的人。”

    尤瑋將臉靠在他的膝蓋上,瞅著他,說:“其實我媽媽是因為我才和崔圳的父親分手的,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事,也知道這是錯的,更加知道會背負什麽樣的社會壓力,可她說,她還是想去試一把,不想給自己留遺憾,她還說,崔圳的父母在她出現之前就已經在談離婚了...,我很快就能有爸爸了。可是後來,她看到我被欺負,又決定放棄,即使後來崔圳的父母真的離婚了,我媽媽也沒有和他爸在一起。”

    說到這裏,尤瑋拉起顧丞的手,貼到臉上,感受著他的體溫。

    她輕歎一聲,眼睛也有些迷蒙,問道:“顧丞,你說要是沒有那些事發生,我現在會不會變成一個很可愛的女人?沒有那麽早熟,要幼稚一點,還很喜歡笑。”

    顧丞低聲笑了,輕聲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接著將她抱起來攬在懷裏,說道:“你現在也很可愛。”

    尤瑋皺了下眉頭,說:“嗯,你這個口吻,這個眼神,這種色胚相,讓這句話聽上去就像是為了哄騙無知少女上床而說的花言巧語。”

    顧丞又是一陣低笑,他的胸膛因此震動著。

    接著,他貼了上來,兩人一起倒進柔軟的床鋪。

    他的聲音伴隨著啄吻,說:“我以為‘可愛’的意思就是可以疼愛,你放心,你絕對符合標準。”

    尤瑋笑出聲:“你個混蛋,明明是形容詞,怎麽在你嘴裏都成了動詞了!”

    顧丞挑了挑眉,還振振有詞的說:“女人都是形容詞,男人都是動詞。”

    尤瑋一怔:“是麽?”

    顧丞“嗯”了一聲,睜著眼睛編瞎話:“比如,美麗、漂亮、牙尖嘴利、壞心眼、虛榮、謊話連篇、翻臉不認人,等等。”

    尤瑋越聽越不對,他形容的這個女人越來越具象,而且指向也有點明確。

    尤瑋:“哦,男人也有很多形容詞啊,比如,英俊、帥氣、指桑罵槐、口是心非、嘴硬心軟、小肚雞腸、愛記仇,等等。”

    顧丞笑意漸濃,眼裏的溫度也越來越熱切:“這些的確是形容詞,可是被形容的這個男人,他的動機卻是在求偶。說起來,還是動詞。”

    尤瑋:“狡辯。”

    顧丞的溫又一次落下來,將這兩個字吞了進去。

    一夜風流。

    ***

    這天晚上,尤瑋充分體會到什麽叫睚眥必報,她也有點後悔引狼入室了。

    大概是在酒會上氣他氣的厲害了,才會激發出他這麽強的上進心和求勝欲,又沒有人在跟他比賽這個,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較勁兒。

    尤瑋撥冗說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就更沒完沒了了。

    幸好前一天離開酒店之前,尤瑋給陳笑發了信息,說翌日要放半天假,讓陳笑盯著行政部,否則今早爬起來肯定要死不活。

    陳笑起先還驚訝尤瑋怎麽突然要請假,這四年來她從來沒用過年假。

    尤瑋隻說:“偶爾讓自己放鬆一下,是為了迎接更大的挑戰。”

    而尤瑋原本打的主意是,酒會上玩high了,那就趁此機會安撫一下受害者,最好是有什麽仇讓他立刻報了,省得他積怨,自己也能寬鬆寬鬆,享受一下顧總的服務。

    結果,顧總太賣力了。

    尤瑋一覺睡到中午才起。

    ……

    早上醒來,奉獻了一晚上的顧丞已經離開了,尤瑋的手機裏有他的一條信息:“廚房有煮好的粥,作文本我帶走了。”

    尤瑋打著哈欠進浴室衝澡,將自己收拾幹淨,出來換好衣服,這才把粥喝了。

    飯剛吃完,尤瑋就給自己衝了一杯咖啡,喝到一半時,陳笑的信息進來了。

    “學姐,方副總遞交辭職信了。”

    尤瑋挑了挑眉,笑了,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尤瑋:“陳經理呢?”

    陳笑:“也辭職了,不過理由是因病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他的辭職評語還是婁副總寫的。還有,浩嘉食品公司也被換掉了,上頭希望這次咱們選一個靠譜的供貨商。張總為了...避嫌,請了幾天假,還在朋友圈曬了和一家人去機場的照片。接下來,方副總還要接受調查,有他受得了。”

    匯報完情況,陳笑又說:“難怪學姐突然請假,討厭鬼走了,是該休息一下。”

    尤瑋:“等輕鬆完這半天,又要開始忙了。”

    陳笑問:“怎麽?”

    尤瑋笑道:“企劃部的老大滾蛋了,這個職位不能沒人坐,等著看吧,接下來要有好戲了。”

    陳笑:“論資排輩應該是咱們婁副總啊。”

    尤瑋問:“你覺得上麵的人會輕易讓婁副總坐麽?張立民是放棄了方副總,可他並沒有整盤棋都放。而且,一但婁副總坐上去了,就不隻是一個職位那麽簡單,而是企劃部和行政部合並,這就等於將酒店最大兩個部門權力集中,婁副總就會變成酒店最有話語權的人,集團總部那些老家夥就算要指手畫腳也難了。再過一年,婁副總管理酒店有功,那些財務部和人事部也得交給他管,真正實現權利統一,婁副總也會成為婁總,成為耀威酒店的總經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