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暗度陳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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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玥的神色難看到了極點道:“舅父這是什麽意思?”
    蕭天笑著道:“此人,便是舅父同你說的東風——隻要把他交給蘭之禮,你猜會發生什麽?蘭之禮必然以罪臣餘孽的身份將他交給皇帝,皇帝小兒心慌,擔心沐王府的餘孽會反撲,必然會嚴刑拷打,屆時我們隻要戳穿他們的計謀,將這樁驚天懸案揭露出來,天下的人們便會對新帝抱有怨念,蜀中早已經有咱們的人,這個時候隻要你朝中的人彈劾聖上無德,殘害忠良,屆時蜀中的人再立你未王,此事,便成了。屆時南疆有精兵三十萬,你在京中還有兩萬,裏應外合,這天下便改了主人了。”
    拓跋玥看著梁啟,他無力的垂著頭,除了方才抬起頭來看了自己一眼後,便再也沒有抬起過頭來,好像是渾身沒了力氣,雙手被那枷鎖拉的筆直,仿若沒有了這枷鎖,他隨時便可倒下一般。
    他捏緊了手指,道:“舅父倒是全替本王盤算好了?”
    蕭天似笑非笑的道:“那你覺的如何?這人武功高強,我可是費勁了心機,才捉住的,這樣的身份,自然應當好好利用才是——”
    拓跋玥深吸一氣問道:“舅父還知道什麽?”
    蕭天一怔,隨即大笑道:“我能知道什麽?玥兒啊玥兒,你才來南疆的時候才這個點兒大,現如今也是能俾睨天下了,可是你不要忘了,你這一身的本事,可都是我教你的,你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從我蕭府出去的,這麽多年,你要做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但是就算是雛鷹,也有展翅離巢的一天,我也隻是你的舅父,自問能找看好你到如今,也算是對你母親有交代了,至於目的,我隻是為了你母親還了心願而已,且世事多變,你身邊有奈兒在,我也放心,終究是不能讓別人害了你去。”
    他話語頓了頓,神色中微微帶了一些嚴厲,冷聲道:“至於這個人,我知曉你與他熟識,之前在山上養傷的那名女子是沐王府後人吧——”
    他語調漫長而又輕鬆,然而卻見到梁啟頸上青筋暴起,他掙紮著道:“你這狗賊,有什麽事情衝著我來,莫要動我們小姐——”
    蕭天被人罵,也不動怒,隻是嗤笑一聲,語氣中憐憫又傲慢的道:“成王敗寇,也隻不過是棄子罷了,還真的自詡高貴?”
    梁啟滿麵漲紅的看著拓跋玥,拓跋玥蹙眉道:“他們是我找到的,至於要如何處置,我自然有打算——”
    蕭天見到拓跋玥開口,便正色道:“玥兒,我曾教過你,成大事者,不可心慈手軟,既然你當初想把那女子送進宮,便證明你已經有了打算,為何到了現在還反悔了不成?”
    拓跋玥看了看梁啟,道:“為君者,當先為人。舅父無需再管,此事我已有自己的打算——月七——”他朗聲喚到。月七本就守在門外,聽得聲音便走了進來,見到了梁啟,也是一怔,拓跋玥死死的盯著蕭天一字一頓的道:“將梁伯帶走。”
    蕭天眉頭皺緊,隱隱有怒氣攢動著,他道:“拓跋玥,怎麽,現在有了自己的親信和勢力,便不把舅父放在眼裏了?來人——”
    他似是怒極了,聲音落地,便從暗中竄出來幾名黑衣人,月七忙護在拓跋玥的身前,道:“族長,王爺並無意冒犯——”
    拓跋玥卻一把推開了月七,走到了蕭天的麵前,沉聲道:“若是今日我依照舅父所言,是不是說,往後我登基後,一應事物,都要依照舅父所言呢?若是我不肯,你就這般讓人威脅我?”
    蕭天額角的青筋隱隱的跳著,半晌才揮了揮手,讓那些人退下了道,隨即朗聲笑道:“舅父隻是試探你,果然你已經做好了準備了,甚好,甚好啊,你們都退下去吧,沒有眼色的東西——”
    待到那些黑衣人退下後,這才道:“算了,你自然是有你的打算,人你想帶走便帶走吧,不過說到底,咱們才是一家人,現在是舅甥,日後是翁婿,舅父也是為了你好,你不會記恨舅父吧。”
    拓跋玥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隻是後退了半步道:“玥兒自然不敢,玥兒此番回來,還有要事在身,便先離開了。”
    蕭天連連帶頭道:“去吧,去吧,記得抽空來舅父這商議你和奈兒的婚事,舅父可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啊——”
    拓跋玥也不回答,隻是拱手,讓月七帶著梁啟出門去了。
    蕭何同樣候在外麵,見到拓跋玥離去後,他進得屋內看著蕭天道:“叔父為何放了梁啟?”
    蕭天的麵色沉了下來道:“我今日放也必須放,就算是不放,想必他用強也會帶那人離開的。”
    蕭何似是不解的繼續問道:“那既然叔父知道,為何還要帶他來這裏,直接將梁啟送上京城,交給咱們的人好了?”
    蕭天斜睨了他一眼,沉聲道:“送上京?”
    他不屑的輕哼了一聲道:“怎麽,難道你還真的以為,這人能起多大的作用?真正能起到作用的人在宮裏——”
    蕭何道:“難道叔父說的是那個女子?”
    蕭天點了點頭,語氣沉沉的道:“且今日我隻是用了那女子身邊的一個沐王府舊臣,他便如此,想來也不會讓咱們動那女子的。”
    蕭何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問道:“叔父是在試探他?”
    蕭天的麵上有隱隱有些陰鷙道:“皇帝賜婚,奈兒隻是個側妃,就算是日後咱們扶持他登基,奈兒最多也隻是個貴妃,而非是皇後,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到底有沒有那個女子的幹係——她在皇帝的身邊,這吹吹枕邊風,便讓奈兒元氣大傷,我這著實是心疼啊——”
    蕭何道:“聽聞還有了幾個月的身孕,怕是真的留不得了——”
    蕭天心中惦記的卻並不是這件事情,而是之前蕭奈傳信回來讓他查的事情,他沉聲道:“必然是留不得的,你傳信回去,在玥兒回去之前,想辦法將那人除去,對了,聽聞大皇子養在她宮裏?”
    蕭何連連點頭道:“是的。是否一起除去?”
    蕭天笑道:“自然,皇帝沒了子嗣,後繼無人,也算是咱們的籌碼。”
    蕭何卻有些遲疑的道:“可是,這樣一來,若是他知道——”
    蕭天不以為意的搖了搖手道:“無妨,若是咱們事成,便已經是定局,屆時他還想借助著咱們的勢力,必然不會如何的。就這麽定了——”
    蕭何微微點頭,便退了下去。
    拓跋玥回了自己的府邸,請了人給梁啟醫治,待到梁啟醒過來的時候,拓跋玥才道:“梁伯感覺是否好了點?”
    梁啟掙紮著起身,作勢要行禮,月七忙上前道:“梁伯,你這是做什麽?”
    梁啟正色的看著拓跋玥道:“賢王殿下可是記得自己曾經的承諾?”
    拓跋玥正色道:“自然記得,曾經本王答應你,一旦事成,便放了你和禾曦——”
    梁啟眼眶驀地紅了道:“現如今醜兒已經不在了,小姐身邊便隻剩下我了,我一把年紀了,死活無妨,但是小姐若是出了事情,我真的沒臉去見九泉之下的王爺王妃,還請王爺萬事能慈悲。”
    拓跋玥垂眸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梁啟顯然是牽動了內傷,一句話未說完,便用力的咳嗽了起來,似乎要將五髒六腑都咳了出來,月七端了一盞熱茶來,喂了梁啟飲了幾口,等到他平穩下了心神,才聽見梁啟有氣無力的聲音道:“我曾聽見蕭天和他手下的公子說,沐氏之人是打破僵局最好的刀,現在公子將我救出來,想必下一個他們的目標便是小姐了,還請——”
    拓跋玥道:“不會的,本王不會讓蕭天動她的。”
    他的語氣鄭重的,好像是在做著最為莊重的承諾一般,梁啟一怔,隨即放下心來道:“既然王爺這般說,梁啟便謝過了——”
    拓跋玥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夜深十分了,他仰望著漫天的星晨,細碎的光暈一閃一閃的,他忽的想起了那人的眼睛,重回故土,卻好似讓他想起了好多的事情。
    他第一次見她,第一次同她說話,或許人人都喜歡這樣的禾曦,容貌傾城,朱砂攝心,然而他的心中,卻永遠都有一個身影揮之不去,眸中的恨意和膽怯,揉捏在一起,偏偏他一眼便看出了那隱藏在重重保護下的無助,他曾經以為,自己才是這天下最為可憐可悲的人,自己的母親死在了自己的麵前,自己背井離鄉,寄人籬下,但是當他看見沐錦的時候,他才知道,她那看似細弱的肩膀到底承受了多少的悲痛。
    月七跟在拓跋玥的身後,半晌才道:“王爺自從回了南疆,便會時常發呆——”
    拓跋玥的目光卻依舊幽幽的鎖在自己頭頂的那一片星空中,道:“是麽?想來也是,隻是因為有諸多不舍,這南疆,本王呆了十幾年了,日後怕是不會再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