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善惡終報(二)

字數:4447   加入書籤

A+A-


    公孫靜怡麵色不動,看了看殿中板鼓上猶如蹁躚的蝴蝶一般的殊妙,和緩的道:“妙夫人也算是一片心意,怕是這一舞要將咱們的壽禮都比了下去了——”
    禾曦眸光中隱隱含了一抹寒意,隨即隱了下去,笑道:“咱們都是俗人,怕是想到的東西入不了德太妃的眼,但是靜貴人卻不同了,你心思細膩,定然是無需擔心的。”
    公孫靜怡隻是覺得她話中有話,但是在看去之時,已然見到她垂下了眼眸,好似那句話,隻是一句簡單的恭維一般。
    但是不知道為何,她心中隱隱的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的,她的目光看向了拓跋玥的位置,蕭奈並沒有來。
    加上最近她送出去的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任何的回應。
    這種不安的感覺逐漸的擴大,將她整個人攏在其中,手下一個不穩,酒水便灑出來些許,煙蘿忙俯身問道:“小主,您怎麽了?”
    禾曦注意到了公孫靜怡的是失態,也笑問道:“靜貴人這是怎麽了,可是要小心了,端不穩酒杯,濕了的隻是衣衫,可是若是端不正的是自己的心,怕是搭進去的就是身家性命了。”
    公孫靜怡訕訕的笑了笑,道:“臣妾實在不懂娘娘所言是何用意,臣妾衣衫汙了,要下去更換,失陪了——”
    說罷她便想起身,卻被如意攔住了,如意皮笑肉不笑的道:“小主,馬上便是進獻壽禮的環節了,小主此時離席,怕是不好吧。”
    公孫靜怡,四處環望,果真見到殊妙已經一舞終了,跪在殿內清聲道:“臣妾資質愚鈍也想不出什麽好的禮物送給德太妃娘娘,隻能鬥膽借此機會祝壽,萬望太妃娘娘不嫌臣妾舞姿鄙陋。”
    德太妃倒是十分的滿意這別出心裁的舞姿,又見她因著這舞,已然香汗淋漓,便有些憐惜的道:“你有心了,好了,快下去歇歇——”
    語氣已然是有些親昵了,拓跋琛顯然也是為了她的舞姿所震撼,便也柔聲道:“太妃已經發話了,下去吧。春桃,扶你們夫人下去——”
    殊妙滿心的歡喜,總覺得這幾個月的功夫沒有白費,終究是得了皇帝的青睞,她順從的下去了,蘭若便借著殊妙的話道:“為著太妃的壽辰,臣妾們可是準備了許久,就為了給您一個驚喜,還請太妃過目。”
    德太妃滿麵慈愛的道:“辛苦你們了,既如此,哀家便看看——”
    福清聞言,忙下去準備了,不多時,便見到一眾宮人魚貫而入,手上呈著各式各樣的金銀玉器,還有新奇的玩意。
    福清一一介紹道:“太妃娘娘,這尊南海觀音是皇後娘娘備下的,所用之玉,聽聞是產自南海的一塊靈玉,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然便是菩薩神像了,經匠人簡單的精修,又送到了昭化寺受香火供奉七七四十九日,才運回來的。”
    說罷,他便指揮著兩名宮人將下一個壽禮展開,那是一副精美的刺繡,他道:“太妃娘娘請看,這幅百壽圖,所用是極品的江南織造的雪緞,用梅花汁浸染成了紅色,又用九千九百九十九根金絲線,繡成百壽祥和的圖案。”
    說罷,他一揮手,讓人將繡樣翻轉過來,背麵竟然也有圖樣,遠山縱橫,水波瀲灩,一隻栩栩如生的仙鶴翱翔於天際,有鬆柏臨水自照,氣息靜謐祥和,一派和美的景象。
    德太妃十分的喜歡,她連連點頭,道:“好——好——都是有心了的——”
    除了皇後和貴妃等人的壽禮,其餘的人倒是顯得有些平平無奇了,禾曦送的,是自己親手抄錄經文,以示祈福之意,德太妃對禾曦神色淡淡的,拓跋琛察覺,便道:“你身懷有孕,竟也親力親為,也是有心了。”
    禾曦起身,微微的俯身行禮,算作是謝過了皇帝的誇讚。
    江憐兒也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仙子姐姐的壽禮是最好的,那些佛像刺繡,隻需命了下人去做,且我聽說她們都是丞相之女,富可敵國,這點東西,怕是也是極為容易的——”
    寧奕點了點頭道:“是啊,對了,你給姑母準備了什麽?”
    江憐兒臉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親手給太妃娘娘做了一件咱們西涼的衣服,就是不知道太妃娘娘喜不喜歡。”
    寧奕語氣溫柔的道:“你方才也說了,自己親力親為的東西心意最濃,姑母必然是喜歡的。”
    此時的殿內,已然介紹到了靜貴人的壽禮了,帶到掀開那壽禮上的紅布時,連帶著福清臉色都有些難看了起來,他雙股顫顫,差點跪倒在地上。
    拓跋琛察覺到了他的異常,也朝著那東西望過去,隻一眼,他便看出了端倪,德太妃臉上的笑意已經沉了下來,她正色道:“福清,將東西呈上來,哀家仔細看看這壽禮——”
    福清不敢違背,隻得顫抖著,親自呈了上去,那是一個精致的燭台,入手沉甸甸的,顯然是出金打造的,外形是金雞報曉,但是奇怪的事情是,不知道是工匠粗心,還是人有意為之,那金雞的尾巴卻是禿的,並沒有昂起的高高的尾翎。
    但是那雄赳赳的雞冠卻是有的,兩相結合,竟然有些詭異。
    德太妃雙手顫抖著,胸膛隱隱有些起伏,拓跋琛忙俯身過來,沉聲道:“太妃,此事是靜貴人之過,隻不過現在兩國來使均在殿內,還請太妃以大局為重。”
    公孫靜怡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她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奈何福清將那東西護的死死的,待到德太妃看完,便又匆匆的蓋上了紅布拿了下去,德太妃的目光幾近於逼視著靜貴人道:“靜貴人也有心了——”
    但是這樣的話,相比於之前的話,已然是有了幾分森冷之意,就連胸無城府的江憐兒都奇怪的道:“太妃是不喜歡那名妃子送的東西麽?”
    寧奕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便搖了搖頭道:“雖然姑母出嫁時,我才幾歲,但是時常聽父王說姑母是十分溫柔和順之人,並不刻薄,想來是那妃子做錯了。”
    江憐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因著這個小插曲,德太妃和皇帝也沒有了什麽興致,勉強的看完了後麵的歌舞,德太妃才稱自己疲乏了,回了壽康宮中暫歇,眾人也十分有眼色的紛紛的告辭了。
    皇後攙扶著德太妃行至靜貴人身邊,忽聽見德太妃轉首道:“靜貴人今日送的燭台,哀家十分的喜歡,靜貴人可願意一同同哀家回宮坐坐?”
    靜貴人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德太妃,並不敢說什麽,隻得諾諾稱是。
    眾人一路送德太妃到了壽康宮,按照位次坐下之後,德太妃才擺了擺手道:“蕊枝,將東西拿上來吧——”
    蕊枝狠狠地剜了靜貴人一眼,隨即見那純金的燭台,一把扯去了上麵的紅布,朗聲道:“靜貴人,您看看,這可是您送給太妃娘娘的壽禮?”
    公孫靜怡聞言抬頭,隻一眼,身子便軟了,她好似一片沒了支撐的紙片,從位子上滑落下來,膝行到德太妃麵前,滿臉驚異的道:“怎麽是這個樣子的,怎麽會是這個樣子的?”
    德太妃的聲音凜冽帶著質問:“為什麽會是這樣,難道靜貴人不知道?這金雞報曉,本應是公雞,可是你看看——”
    她顯然是氣急了,將那燭台一把推落在地上,道:“這尾翎卻是母雞的,你這分明是在諷刺哀家牝雞司晨,你這——你這——”
    她怒火攻心,險些喘不上氣來,蕊枝忙上前幫德太妃扶著胸口,蘭若柔聲勸道:“太妃莫氣,臣妾倒是以為,這靜貴人膽子再大,也不敢在使臣麵前如此,這打的可不隻是太妃的臉,還有咱們大楚,甚至是西涼的臉呢。”
    公孫靜怡連連點頭道:“是啊——太妃娘娘您要明察,定然是有人利用臣妾,想置臣妾於死地——”
    她忽的想起之前在太和殿上,禾曦對自己說的話,她忙看向了端坐在一旁的禾曦,厲聲道:“是你,一定是你,你害我——”
    禾曦雲淡風輕,眼中滿是淡漠的神色,聽聞她的指證,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不解的看向她道:“你說,本宮害你,可是本宮與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本宮為何要害你?”
    一句話,噎的公孫靜怡說不出話來,她終於明白了,為何這些天,她聯係不上宮外的人,定然是禾曦發現了什麽,悄悄的斷了自己的線人。
    現在她獨困宮中,孤立無援,要如何能自救?
    她忽的看向了惠貴妃,當日的事情她也有插手的,求她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這般想著,她便好似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跌坐在地上,嚶嚶哭訴道:“雖然曦妃姐姐說您與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但是臣妾知道,姐姐是記恨臣妾得寵,想除掉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