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利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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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太後也終究是心疼江憐兒如此,便也歎息一聲道:“那你就試試吧,至於婚事,哀家和你母親自有商議,你不必憂心,你們康親王府是忠烈之門,哀家必然不會委屈了你們。”
    寧宇低眉順眼,將所有的怨恨都隱匿在了眼底。他跪在地上,跪在自己仇人的腳下,叩謝他們自以為給的恩典。
    西太後腰傷未愈,撐到這個時候也實屬勉強了,便知會了一聲,便離開了。
    寧泓還要回去處理互市一事,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宮殿內,便也隻剩下了寧宇和江憐兒和一眾宮人。
    宮人們麵麵相覷,不知道如何麵對這個小王爺。
    寧宇倒是自顧自的坐下了,隨即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同郡主有話要說——”
    江憐兒麵色蒼白中帶著鐵青,她微微頷首,道:“下去吧——”
    宮人應了一聲都退了下去,江憐兒這才沉聲道:“小王爺有什麽話就說吧——”
    寧宇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她麵上還有方才西太後怒極留下的掌印,現已經微微的紅腫了,他歎息一聲起身從一旁的銀盆中,擰了一個溫熱的帕子遞到了江憐兒的麵前,道:“敷一下吧——”
    江憐兒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身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了寧宇手中的帕子,寧宇像是個與江憐兒相識許久的老友一般,坐在了矮榻旁,輕聲道:“你不想嫁我,我也不想娶你?”
    江憐兒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寧宇竟然會這般說,一雙大眼睛似乎是蒙了一層水霧一般,裏麵有道不盡的驚訝。
    寧宇似乎早就料到了江憐兒的反應,自嘲的笑了笑道:“你喜歡寧奕是吧——”
    江憐兒麵色騰的一紅,像是一隻煮熟了的蝦子,喃喃的道:“我——我——我——”
    寧宇安撫似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道:“攝政王儀表堂堂,且運籌帷幄,我一個男子都心生敬仰,更何況是你從小和他一起長大,想來這天下再沒有男子能入了你的眼吧。”
    江憐兒見他如此說,心中的戒備便一點點的放下了,她的眼睛黑黝黝的,好像一汪深潭,但是不同的是,這深潭清澈見底,任何想法都像是潭底自由嬉戲的魚兒,清晰可見,卻也十分的危險。
    江憐兒道:“你相信攝政王並無謀逆之心?”
    寧宇緩緩的點頭,似乎想起了什麽,眉頭間的憂慮卻更深了。
    他忽然道:“但是郡主,自古伴君如伴虎,功高蓋主,本身就是錯誤,所以太後娘娘想除了攝政王一勞永逸,想借著我們抗秦王府的手,順勢消減我們康親王府的勢力,一舉兩得,不留痕跡,而她和陛下也能不留把柄,全身而退?”
    江憐兒後知後覺,不自覺的上前捉住了寧宇的手道:“你說什麽?借用康親王府的勢力?你們答應我母後什麽了?”
    寧宇的眼神中由著掙紮和愧疚,但是卻坦蕩的道:“我們答應,若是寧奕安全回來,我們會指證寧奕是逆賊,順勢幫助太後娘娘除掉他。”
    江憐兒滿心的絕望,這些年,康親王府的勢力雖然遠不及從前了,但是老王爺曾經救過父皇,這恩情是滿天下的人都知道的,若是康親王府出麵,那寧奕這罪名,即便是找不到證據,也可以落實了。想到這裏,江憐兒隻覺得渾身發冷,她不自覺的看向了寧宇,道:“難道沒有辦法了麽,我不想你們受傷害,寧奕也好,母後也好,康親王府也好,為什麽,明明每個人都沒有錯的——”
    寧宇心中不屑,但是麵上卻不表露分毫隻是安撫道:“你先不要慌,這件事情我們要從長計議,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先振作起來,我們一起來想法子,這件事,不隻關乎到你一個人,更關乎到我們康親王府,至於我們的婚事,方才我也同太後娘娘說明了,我希望你是心甘情願的嫁給我,若說這件事了結了,你還是不願,那我們自動解除婚約。”
    江憐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寧宇,寧宇燦然一笑道:“怎麽,難道我堂堂康親王,找不到王妃了不成?”
    江憐兒被他逗得噗哧一笑,忽而又正色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寧宇朝著江憐兒的方向傾了傾身子,說了一個名字。
    次日,不知道老王妃同西太後說了什麽,西太後竟然允許禾曦去探望江憐兒。
    消息傳到涵月樓的時候,蔣安有些詫異,但是他也知道主子的事情並不是他們這些下人能過問的。
    反倒是禾曦好似早就預料到了,隻是吩咐了如意,打算晚上過去看看。
    可是不一會兒的功夫,蔣安便在外麵回稟道,說太尉府秦夫人前來探望。
    禾曦將手中抄錄的祈福經文放下,哦了一聲,隨即反應過來,西太後這是在防備她。
    秦夫人算的上是西太後的人,現如今她應該是來充當西太後的眼睛的。
    不過她不在意,她要確保的,是江憐兒的安全,而並非是要與她商議什麽。
    這般想著,便讓如意將人引進來了。
    秦夫人神色有些尷尬,自己畢竟與禾曦並不算是交好,而自己貿然來探望,這是無論如何都說不通的,她正想著若是禾曦問起,她該如何作答,卻不想兩人見了麵,禾曦對她來的目的隻字未提。
    倒是寒暄了幾句,秦夫人也放下了警惕,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眼前的女子身懷六甲,又不是三頭六臂,自己竟然這般畏懼她。
    這般想著,禾曦在她的眼裏,也不過是變成了一個與自己無異的正常的婦人,禾曦看了看天色,便主動道:“說起來也巧,今日原準備去看看郡主的,沒想到夫人竟然來拜訪——”
    秦夫人忙笑道:“穆小姐要是這麽說,可就是怪罪我了,正好,我聽說前幾日郡主和太後娘娘鬧脾氣,好幾日沒有吃喝,我這心裏也是惦記著,正巧隨穆小姐一同去看看看,穆小姐不介意吧——”
    禾曦眉眼高挑的朝著她一笑,緩緩道:“自然是不介意的。”
    秦夫人心頭一震,隻覺得那一刻,自己心中的想法被眼前的這名女子窺探的一幹二淨,但是她再看向她時,禾曦又變成了原本的模樣,像是一縷煙,淡淡的,無悲無喜的樣子。
    秦夫人不禁有些感歎,也不知道眼前的這女子到底是如何想的,攝政王現如今處於那般境地,她竟然能如此安心,豈不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但是這些話,便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是不敢說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膳十分,兩人相攜朝著江憐兒寢殿的方向去了。
    春日傍晚的眼光暖的讓人有些不可置信。
    好似一層淡淡的金紗,敷在人的皮膚上,折射出瑩潤的光澤來,禾曦揚起手,眯了眯眼睛,秦夫人見狀,也語氣輕鬆的道:“西涼的氣候不比大曆,我曾經聽我夫君說過,大曆的四季分明,春暖夏炎,秋涼冬寒,每一個季節,都是風景如畫,美不勝收,倒是西涼,冬季漫長,春季這一眨眼便過去了。”
    禾曦偏過頭看了看秦夫人,此時的她麵上少了些許固有的嬌蠻和放縱,倒是顯得有幾分真性情起來。
    又聽見她提起大曆,便道:“哦,原來秦太尉竟然對大曆這般熟悉——”
    秦夫人見到有人說起她的夫君,心中有些甜蜜,有些得意,這滿西涼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秦太尉十分寵溺秦夫人,甚至可以說是懼內,加之兩人成親幾年,竟然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可見其夫妻二人的相處模式。所以,隻要有人提起秦昊,秦夫人便是得意的。
    她像是一個驕傲的孔雀,高昂著纖細袖長的頸,咯咯的笑道:“穆小姐怕是不知了,這西涼,可不是隻有你來自大曆的,我夫君身邊有個將士,就來自大曆,想來這些都是他同我夫君說的,若是有機會,真是想要親眼看看那樣的風光。”
    大曆的人來西涼做將士,且又是太尉如此重要的人的府上,想來這人若不是才智過人,便是武藝過人了。
    兩人正說著便已經到了宮門前,江憐兒早就迫不及待的候在門外了,雖然身邊的宮人們,幾次勸阻,覺得這不合規矩,但是江憐兒擔心禾曦,擔心她被西太後虐待,然而當她看見禾曦和秦夫人有說有笑的走過來時,還是有些震驚的。
    秦夫人說的正開心,見了郡主,臉上也是壓不住的笑意,打趣道:“郡主怎的親自迎出來了?也不是是我這麵子大,還是穆小姐的麵子大——”
    江憐兒和禾曦目光相對,彼此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關切和放心,便心知肚明兩人都無事,禾曦便笑道:“自然是秦夫人麵子大,我一個民女,哪裏有這麽大的麵子——”
    江憐兒忙將兩人迎了進去,本以為今日來的隻有禾曦,卻不想秦夫人也來了,而這秦夫人向來在母後麵前都是得寵的,自然事事向著母後,若是自己同禾曦說些什麽,向來也會被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