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螳螂捕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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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見他臉頰通紅,顯然是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了,便也不願意與他爭執,隨便找了個借口就將話題繞開了,繼續打牌。
而另一邊,齊霄出了門便聽到城門下有人高呼,他探頭出去,正見到一個中年男子,身形有些狼狽,身後還有幾人,身著一樣的服飾,甚至還帶了一個受傷的少年。
齊霄恭敬的問道:“可是有文書?”
趙彥成沉聲道:“我們路上遇見差錯,文書和馬車都掉落了懸崖,隻不過我身上自然有能證明我身份的書信,若是你不放心讓我們進城,大可先稟告了你們錫州的指揮史。”
齊霄見到他神色淡定,並無絲毫的心虛,其實心裏已經信了大半,但是畢竟現在錫州處於多事之秋,若是貿然放身份不明的人進城,有個差池,也當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將士能承擔的起的。
想到這裏,齊霄便恭敬的拱手道:“您的話我會如實稟告指揮史大人,還請稍後——”
趙彥成原以為會多費些唇舌,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竟這般容易,自然十分同意的。
齊霄走後不久,錫州指揮史郭平便帶著人匆匆趕來,甚至官帽都沒來的急帶好,他登上了城門,待到看清了趙彥成的長相的瞬間,便連忙下了城樓,讓人將城門打開。
方才還在吃酒打牌的幾人,沒有想到趙彥成竟然真的是京城派來的高官,早就嚇得丟了魂,郭平抖著胡子罵道:“當值的時候飲酒打牌,真是目無王法,看我日後怎麽處置你們——”
那幾人膽寒,伏在地上並不敢說話,齊霄也像是一根木頭一樣隨著眾人跪在原地,不出聲,城門吱呀的一聲打開了,郭平忙疾步出城迎接,待到看到趙彥成身上的衣衫的時候,驚呼道:“尚書大人這是遇見什麽事情了,這——”
趙彥成安撫似的擺了擺手道:“說來話長,郭大人,還是先安頓了我這幾個手下,咱們在說吧。”
郭平見到趙彥成身後幾個同樣狼狽的侍衛,忙道:“對,對,對,來人,齊霄,將尚書大人身邊的的兄弟們帶下去安頓一下,不要怠慢了。”
說罷,便討好似的湊近了些許道:“大人,西涼的那位王爺昨日已經到了,現在也在驛館中,您看您是現在過去,還是去下官府上整頓片刻,明日再說?”
趙彥成停頓片刻,道:“直接去驛館吧,我們路上已經耽擱了許久了,這件事,拖得越久越不好——”
郭平哪裏敢反駁半句,連忙引著趙彥成朝著驛館的方向去了。
現在已經是夜裏了,整個錫州都已經宵禁了,路上看不見半分人影,趙彥成跟著郭平走了許久,才狀似無意的開口問道:“錫州在你的治理下,看著可是民生富足的。”
郭平看了一眼趙彥成,見他神色隻是打量著四周,他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水,道:“屬下無能,這互市本是兩國交好的事情,卻在屬下治理的地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屬下愧對陛下的信任——”
趙彥成見他說起互市一事,便也正色道:“這件事,許是有人有心為知,郭大人不比太過於自責,隻不過大人要詳細的將事情再交代一遍。”
郭平歎息一聲,隨即道:“這件事,要是算起來,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年初的時候,陛下下旨西涼和大曆可以互市,這錫州自然成了西涼和大曆的交界點,下官也嚴格按照陛下的要求製定了一係列的文書,但是就是半月前,一隊從西涼來的商人,帶了一些苞穀,整整有兩車那麽多。這之前雖然有過往商客,但是大多都是前來試水的,畢竟兩國民風不同,這第一次來便帶了這麽多貨物的倒是第一次見到,下官也覺得奇怪,便詳細的查看了他們的文書,都是對的上的。這才放了行。誰知道最後,就是這批貨物出了事情,毒死了不少的百姓,而那幾個商人,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趙彥成蹙眉,又聽他說著苞穀毒死了不少人,心中一驚,麵上卻不動聲色的道:“哦?那那些發配過來的犯人,若是有人毒死了,怕是也是要通報朝廷的,你可莫要忘記了——”
郭平沒有聽出趙彥成話語中的試探,坦誠的道:“大人說的這是什麽玩笑話,那苞穀雖然隻是糧食,但是好歹也算是新奇的物事,哪裏是那些做苦役的人能買的起的——”
趙彥臣心中鬆了一口氣,但是更多的,是有些心酸,他想起那女子,曾經光鮮的生活,和現如今被人當做牲畜一般的日子,兩相對比下,心中愈發的難以忍受。
他強壓下心中的心酸,對郭平道:“既然無事,那便最好了。”
郭平見他神色不虞,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那句話,惹惱了他,也直的閉口不言,生怕一不小心,趙彥成追究自己放才怠慢的罪名。
另一邊,齊霄將那幾名侍衛安排到了驛館旁的一處民房中,那民房簡單質樸,十分的不起眼,但是裏麵卻幹幹淨淨的,顯然是經常有人打掃。
齊霄才進了院子,便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可是霄兒回來了?”
隨著聲音轉出,便見到一個頭發花白的六旬老人蹣跚而出,齊霄對著幾人歉意的笑了笑,隨即走上前攙扶著老人坐下,隨即道:“娘,我帶幾個兄弟回來住一段時間——”
老人眯著眼睛看向了門口的方向,辨別了許久,也看不出到底幾個人,她的眼睛已經幾乎是看不見東西了。
她轉頭笑道:“好——好——你們呀,既然來了,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想住多久都成,我們霄兒平時麻煩你們了——”
幾人麵麵相覷,齊霄忙將老人扶回了屋子裏麵,隨即道:“娘,我和他們還有話要說,您好好休息——”
那老婦人忙點頭,一邊推著齊霄往外走,一邊笑嗬嗬的道:“好,去吧,去吧,公事要緊——”
齊霄心中一酸,眼眶便紅了,他忙垂下頭卻深吸一氣,隨即將門掩上了,來到幾人的麵前解釋道:“實不相瞞,這驛館是在是沒有多餘的房間能住的下幾位了,隻得委屈幾位住在在下的家中,我娘她年紀大了,看不清東西,要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幾位兄弟海涵——”
那幾人見到齊霄談吐做事有條有理,且行為坦蕩,便也不在意的笑笑道:“反倒是我們幾人叨擾了兄弟,聽方才郭大人喚你齊霄?我叫彭宇,請多指教——”
齊霄忙擺手笑了笑,他轉頭見到雨雪正被人攙扶著,忙道:“看我這腦子,這位小兄弟還受著傷,快扶到裏間去吧,這巷尾有家藥鋪,我去看看請個郎中來——”
說著,便急匆匆的出門去了。
彭宇看了看這小小的院子,歎息一聲道:“隻知道這錫州不算富足,卻不想竟然貧瘠成這樣,驛館都沒有休息的地方——”
他沉思片刻道:“這樣,你們幾個輪流在驛館附近守著,尚書大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若是出個差池,咱們回去都沒有辦法交差,我留下來照顧雨雪——”
話音剛落,坐在雨雪身側的男子便開口道:“還是我留下照顧雨雪吧,你是咱們這裏最冷靜的,上次的事,說明已經有人盯上了咱們,你不在,我們都擔心——”
彭宇踟躕了半晌,見到周圍的幾人都看向了自己,明顯神色都是讚同的,便也隻能作罷,道:“也行,*,那便留你照顧雨雪吧,這孩子雖然傷的不重,但是他現在還小,若是恢複的不好,怕是日後會影響他習武,你務必要精心些。”
被喚做*的男子,便是那日惡意毀壞車轅的人,他見到彭宇鬆了口,心中暗喜,麵上卻十分鄭重的道:“好,我一定仔細些——”
幾人說著,便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原來是齊霄的娘,摸索著,手裏還拿著茶壺。
彭宇忙上前接過,道:“大娘,您這是做什麽?”
齊大娘笑道:“沒事沒事,別看我老婆子眼睛不好,這耳朵可是好使的很,我都聽見了,你們是有個孩子受傷了是吧,放心吧,我來照顧。齊霄那小子從小到大,受的傷不計其數,都是我照顧好的。”
*麵色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得有些陰沉,好在彭宇念到齊大娘眼睛不便,又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隻對著*使了使眼色,道:“好,*,你要幫著大娘一些,別給她老人家添麻煩了——”
*嗯了一聲,這事便算是定了,他看了看天色,道:“我出去看看,想來齊霄也快回來了——”
彭宇頷首算是同意了,*才出了門,便聽得躺在床上的雨雪,痛苦的呻吟了一聲,齊大娘忙在床邊坐下了,伸手在雨雪的身上摸索了幾下,隨即道:“腰受了傷,肋骨也斷了一根,不過沒事,在大娘這養一段時間,大娘保證讓你變得和以前一樣,活蹦亂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