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五章:不該
字數:6595 加入書籤
雲樹糾結了許久,終於開口道“我從村裏帶回來的批宣紙,寫過的那批宣紙,在哪裏?”
煥梨不情願的打開書櫃,裏麵並列著兩摞高高的宣紙。
雲樹將火折子攥入袖中,起身從櫃子裏抱了一小摞宣紙,“帶上火盆,跟我來。”說著自己跨步往外走去。
煥梨忙抱起火盆跟上去。
雲樹一路來到清漪閣,煥梨進去點燈,她就在門前的台階上坐了下去,借著微弱的光影看上麵的字。一筆畫,都是她用心寫的,真是諷刺!上麵的時間是前天晚上,在客棧裏,她還在寫。以後都不用了,一點點的都燒掉,燒掉了,記憶與情意也會一起淡掉的吧?淡了、忘了就不會心痛了。
煥梨端著燈出來時,火盆中已經火起。
火光耀著雲樹的臉,傷心、痛苦、又帶著決絕,一張又一張的宣紙落入火盆中,空氣中很快是紙張燃燒的味道。≈1t;i>≈1t;/i>
“他死了嗎?”
雲樹回過頭看到江雨眠,又轉過頭接著燒,聲音裏聽不出情緒,“死了。”
江雨眠默默的在她身邊坐下,看她往火盆中丟紙,同時,執拗的務必使每一張都要燃盡。
雲樹道“我準備給紅袖招改個名字,叫美人居。”
“好。”
“我已經接了狀元郎與宰輔家嫡小姐婚宴上的表演,務必要借這個機會讓美人居在京中火起來。”
“我會好好準備。”
“節目,就用你為雲爺的婚宴準備的那些,倒也相宜。”
江雨眠猶豫了一下,“雲爺,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
“問吧。”雲樹又丟進去一張紙。≈1t;i>≈1t;/i>
“您的,婚事,是怎麽回事?”
雲樹眼也不抬道“他另覓他人了。”
“為什麽?”
“造化弄人。”
“這個黎歌又是誰?”
“新科狀元。”
剛才不是說死了嗎?怎麽又成了新科狀元?新科狀元與宰輔嫡小姐的婚禮,為什麽要用她為自己婚禮準備的節目,又不是沒時間準備別的了?
雲樹繼續燒紙,“他死了,在我心裏。”
“雲爺為什麽這麽恨他?”
“恨?”雲樹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是恨還是怨。我的好日子好像隨著我父親的離開就終結了。”
江雨眠大膽道“他就是那個人嗎?”≈1t;i>≈1t;/i>
雲樹冷冷斜了他一眼,“不要胡說。”
“我不會出去亂說的。我隻是想為雲爺分憂。”
“你都知道些什麽?就要為我分憂。”
“我知道,雲爺失了婚約,雲爺是女兒身,雲爺在燒狀元郎的名字,狀元郎又要與宰輔嫡小姐成親。”
雲樹停止往火盆中丟紙,麵色冰冷道“誰跟你說爺是女兒身?”
“我聽見的。”
“在哪裏聽到的?”
“紅袖招雅間的門前。”
“怎麽可能?”雅間就是給客人私下談事情的,隔音效果很好,她不相信江雨眠能聽到裏麵並不大的說話聲。
“雲爺知道我曾經目盲,耳朵格外靈敏,但也隻聽得隻言片語,不過看您的反應,我猜對了。”≈1t;i>≈1t;/i>
沒有了與黎歌婚事的桎硞,她的女兒身份被人知道了也沒什麽,隻是江雨眠眼見通過她的女兒身知道了她與黎歌的事,一時不知道對江雨眠是該威逼還是利誘。
江雨眠看她多變的臉色,“雲爺盡管放心,雲爺於我有再生之恩,我不會做任何違逆雲爺意思的事。雲爺若是仍然不放心,我還有一個提議。”
“什麽提議?”
“不如,我以身相許,與雲爺的利益綁在一起,雲爺就不用不放心我了。”
雲樹驚得手中的一摞宣紙嘩啦啦全掉了下去,將火盆中不旺的火全給撲滅了。煥梨也給驚得不行,這人可真敢說!
“你真的是江雨眠?”
江雨眠點頭。≈1t;i>≈1t;/i>
“你之前不是最怕雲爺覬覦你嗎?還嫌爺長的磕磣,氣的差點跳河!”
江雨眠笑,“雲爺還記得?”
“當然記得!”
江雨眠抿唇笑道“那時候,我以為雲爺是個小紈絝。後來現,你並不是那樣的人,而且一點也不磕磣,還救了我,最重要的是,您不是男子。”
雲樹拍腿,“我就說嘛,英雄長的好看,美人兒就要以身相許,英雄長的磕磣,美人兒就要來世再報答!等等。。。”看看江雨眠一張好看的美男麵,腦中是當時江雨眠手臂上的青紫斑痕與牙印,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麽,脫口道“當初傷你的是個男子?”
江雨眠笑不出來了。“雲爺嫌棄我嗎?”
≈1t;i>≈1t;/i>
雲樹正後悔自己嘴快,聞言忙道“我怎麽會嫌棄你?是我嘴快,你不要放在心上。”
江雨眠像抓住了稻草,“那您同意嗎?”
“同意什麽?”
江雨眠說不下去了,起身要走,雲樹拉住他的衣擺對煥梨道“煥梨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與江公子說說話。”
煥梨猶豫道“現在天晚了,這於您名聲不好。”
雲樹自嘲,“那又如何?我又不用嫁給狀元郎,也不會有哪個世家子要娶我。”
“您幹嘛這樣說自己?”煥梨心疼道。
“他同意我出去,我才放心的在外遊蕩,可現在他要娶別人。商賈本就為人看不起,何況我還是個年少便在外遊蕩的。再說,人家都以為我是個將來要娶妻的人。”雲樹心頭冰涼道。≈1t;i>≈1t;/i>
煥梨這時才意識到,黎歌毀棄的不隻是與小姐的婚約,還毀掉了小姐的以後。什麽男婚女嫁各憑自由?他倒是自由的狠!
“小姐。。。”煥梨忍不住哭了。
雲樹鬆了江雨眠的衣擺,捂住腦袋,“爺今天不想哄人了,你別哭了,回去睡吧。”
煥梨忍著哭泣抽身離開。
雲樹拿起火折子,重新將宣紙點燃,一張張的接著燒。“你也回去吧,我什麽也不想說了。”
“我在這裏陪你。”江雨眠重新在雲樹身邊坐下,而且坐的更近了。“不管雲爺同意還是不同意,隻要雲爺不趕我走,我以後就一直陪著你。”
雲樹沒有再看他,隻是全心的燒著手中的紙。≈1t;i>≈1t;/i>
江雨眠緩緩開口,講他第一見雲樹,盼雲樹去聽他的琴;講雲樹救他,帶他騎馬;講雲樹身上那清醒時讓他心跳加,瘋時,又讓他鎮靜安神的氣息;講他們近一個月相處的點點滴滴;講雲樹走後他百思不得解的心結。。。
“在紅袖招,那個小家夥說我在壞笑,我沒有壞笑,我隻是忽然明白過來,忍不住高興。”
“把你的高興建立在爺的傷心上,很好!”雲樹除了對他說的自己身上的氣息的安神作用感興趣外,其他的都無感。
聽雲樹的話不是味兒,江雨眠忙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雲樹冷哼道“還能有什麽意思?”
“我喜歡雲爺,正常的喜歡雲爺,我不是因為自己的經曆而變成扭曲的變態。”≈1t;i>≈1t;/i>
“喜歡雲爺?”雲樹冷著眼看著他。
江雨眠激動的點頭。
“雲爺記下了。”
“記,記下了?”
“嗯。”
“記下了是什麽意思?”
“雲爺心很累,現在不想想這個問題。”
江雨眠重新歡喜道“不著急,我以後的日子都用來等雲爺的答複。”
雲樹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江雨眠神采奕奕的回望著她。雲樹起身進了清漪閣,江雨眠忙跟進去。
清漪閣還是當初作為學堂的擺設,雲樹翻著那些書,她的和黎歌的,她想把這些書燒掉,可是下不去手,燒字是一回事,燒書是另一回事。然後她翻出一幅小像一個眉眼漂亮的小女孩坐在窗前,唇角掛著一絲小傲嬌,很是傳神,窗外是妖嬈的石榴花。≈1t;i>≈1t;/i>
雲樹盯著畫像看的出神。想要分開,是那麽的不容易,成長的軌跡裏,處處都有他的存在。她們一起偷喝女兒紅,他給她畫了小像,小小年紀就畫藝不凡,小小年紀就樣樣出彩,小小年紀就讓人動了心。
如果沒有動心,沒有婚約,那現在應該十分高興的恭喜他,恭喜他金榜題名,恭喜他覓得佳人,恭喜他前途無量!如果開始沒有在他身上寄托太多,現在就不會這樣心痛。
“這是雲爺?”江雨眠湊了過去。
“我喜歡他,在他畫這幅畫的時候,你看出來了嗎?”
“嗯。”那眉眼的情態很好的留下了小女兒的喜歡與掩飾。
“你說,畫畫時,他在想什麽?”
江雨眠不情願的說著實話。“他畫出了喜歡的情態,應該心中也是喜歡的。”
“不該喜歡的。”雲樹忽然笑了。
“雲爺笑什麽?”
“想我若是當初跟父親鬧,死活不讓他跟我的師傅讀書,我父親會被我氣成什麽樣子?”
“你很小就開始讀書了?”畫中的小女孩年紀很小,麵頰豐潤,帶著些嬰兒肥。
雲樹點頭,“我四歲,父親就請了秦師傅為我開蒙,直到七歲遇見他。”回身對著黑洞洞的門,微微眯起眼睛,“那天,他一身白袍,抱著書,從門外進來,晃花了我的眼。我不該抬頭看他的。”
在椅子上坐下,“提著筆,忘了寫字,墨汁染在手上,不該接他的帕子。”
“我不該和他較著勁的學書,不該總想看到他的笑,不該總想和他一起玩,我不該答應婚事,我不該惦記他那麽多年。。。”說到這裏雲樹一腳踹翻桌子,又拎起椅子砸上去,狠絕道“我不該,我不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