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究竟是保護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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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曆了那樣惡毒的言語,雲恩的心一直無法平靜,她幾乎吃空了家裏冰箱庫存的冰激淩,依然滿身沸騰著想要殺人的戾氣。

    平時江凜一定不會讓她這樣折騰自己的身體,可今天連他都忍不住先對莊如珍動手,他無法想象雲恩的情緒有多糟糕,讓她去做想做的事,就是最好的守護。

    很快,夜深了,江凜處理完工作上的事,走到客廳,茶幾上攤著好幾個空盒子,杯裝的,條狀的,各種雪糕冰激淩

    ,蜷縮在沙發上的人至少吃了七八個,整個夏天乖乖聽話沒怎麽碰冰冷的人,猛地這樣吃,隻怕夜裏要胃痙攣。

    江凜默默地去廚房煮薑湯,冷不丁聽見雲恩在身後說:“想喝鹹的湯,甜的實在吃不下了。”

    江先生立刻倒掉了一鍋紅糖薑湯,打了兩個雞蛋,放了一片薑,研磨進大量的胡椒粉,芝麻油、少許鹽和雞精,最後把薑片挑走了。

    雲恩捧著蛋花湯,熱熱地一口喝進胃裏,冰火交融的刺激,讓她渾身都緊繃起來,再一口,再一口,凍得她手指打顫的冰冷,終於被熱湯與胡椒降服。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捧著碗說:“至少,我知道誰是凶手了,不論是她,還是她兒子。”

    隔著餐桌,江凜伸過手,被熱湯碗捂過的手,還是不如他溫暖,雲恩放下碗,抬頭看著江先生,她記起了在餐廳裏,一向穩重冷靜的江凜,拿水潑莊如珍。

    沒來由的,忍了一整天的眼淚,撲簌簌掉下來,江凜立刻繞過桌子,把瑟瑟發抖的人抱進懷裏。

    “至少我們有方向了。”江凜說,“不論誰是凶手,不論真相是什麽,媽媽都不會再回來,你要做的,是好好活下去,我們要做的,是讓那些人不能好好活著。”

    “對不起,總是讓你碰見這樣的事,和我在一起,從來沒有給你帶來過好事。”雲恩痛苦極了,“我好討厭我媽,她為什麽要愛那樣的男人,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為什麽要死在那種人手裏。她讓我無依無靠,還讓外婆和舅舅痛苦愧疚,都是她的錯……”

    江凜說:“我不會怪媽媽,是媽媽讓我遇見你,你沒有給我帶來不好的事,你在我身邊,已經是全世界最好的事。”

    “對不起……”

    “傻子,你是唯一不用對任何人說對不起的人。”

    在江凜的懷裏,雲恩漸漸平靜下來,江先生才告訴她,秦仲國又聯係了好幾次,他都沒接電話。

    “聯係他,我有話想說。”雲恩道,“現在讓我認爹也行,我要抓莊如珍。”

    秦仲國再次得到雲恩的聯係,卻是讓他換一台新的手機,下次約見麵不要開車來,這是私家偵探早就告訴他們的,莊如珍一直監控著自己的丈夫。

    他們再見麵,是兩天後的中午,江凜因會議尚未結束還沒到,隻有雲恩帶著他的律師朋友。

    秦仲國有些局促不安,但好好地回答了律師提出的所有問題。

    九年前他的兒子突然從內向柔弱,變得暴躁易怒,一次次地和莊如珍發生衝突,家裏鬧得雞飛狗跳。最後不得不送醫治療,再後來,莊如珍就擅自開始辦理兒子出國的手續,花了很多錢,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把兒子送走了。

    這一走,就是九年,九年都沒有再回中國,至於他們在工作之餘,去美國看望兒子。

    而那段日子忙生意忙兒子的事,秦仲國根本沒留意妻子是否換車,等他意識到的時候,莊如珍已經買了新車,他也沒在乎舊車的去向,如今看來,應該是已經送去報廢了。

    “他在美國情緒比較穩定,狀態越來越好。”秦仲國說,“書也念得不錯,本來隻是急著去,找了個名字也沒聽過的學校,後來自己考上好的大學了。但是突然得了這個病……現在命是救回來了,可是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前幾天都不認識我了。”

    雲恩冷漠地說:“他的精神出現問題,在那個時間點,以及看見我就驚恐,隻有兩種可能,一是他殺了我媽,而是他看見莊如珍殺了我媽。”

    秦仲國老淚縱橫,無助地點了點頭。

    雲恩說:“我想請心理醫生對他做一次催眠治療,幫他回憶九年前的事,需要你配合我。”

    秦仲國捂著臉哭了一陣後,說:“我可以配合你,但就怕我做不到,她現在對兒子寸步不離,家裏生意也不做了,什麽都不管了,吃喝拉撒都在他身邊。”

    “一定有辦法,半天就足夠了。”雲恩說,“哪怕給她喂安眠藥。”

    秦仲國身體一怔,茫然地看著雲恩和她身邊的律師。

    律師阻攔了雲恩繼續說下去,用更謹慎嚴謹的言語來引導秦仲國,希望他能配合取證。

    “如果是你兒子殺人,他現在變成這樣,也不知道能活多久。”雲恩最後說,“我不會為難他,他活著已經是受罪了。但是莊如珍,我會報警,會想盡辦法抓她,你做好心理準備,這個家肯定完了。但是,在夏滄海和莊如珍之間,你已經放棄了我媽一次,這一次,你選誰?”

    “殺人不可以。”秦仲國還有一絲理智,“她不可以殺人,我不能包庇她,我包庇她,滄海怎麽辦?你媽媽怎麽辦?”

    雲恩是不是該安慰自己,至少親媽的眼睛沒瞎到一片漆黑,至少這個男人還能做出這樣的反應,至少……

    她握緊了拳頭,她在想什麽,夏滄海就是瞎了眼,就是瞎了眼,跟了這麽一個窩囊沒用的男人。

    “我會想辦法,但我把人弄出來了,你們這裏醫生能準備好嗎?”秦仲國說,“要不,我們約一天時間,都配合好。”

    雲恩答應了:“我到時候聯係你。”

    江凜趕到時,秦仲國已經離開了,他的律師朋友正在和雲恩分析當下的局麵,和各種利於他們報案立案的條件。這件案子一旦追訴,並立案調查,到時候就不是民事訴訟,不是他去幫雲恩打官司,而是檢察官來打。

    “可是檢察機關起訴犯人,必須要完全確定嫌疑人的犯罪事實,也就是要證據。”律師很客觀地告訴雲恩和江凜,“現在我們沒有任何可以用立案的證據,她兒子的證明,是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希望。”

    “如果他兒子否認呢?”雲恩問。

    “這就很難了,肇事車沒有了,目擊證人沒有,甚至你媽媽身上也沒有留下任何證據。”律師坦率地說,“檢察機關不能因為你苦情可憐就立案起訴,他們必須站在法律公正的角度。”

    “真的公正嗎?”雲恩咬著唇,“他們當年就沒有去查……”

    “這都是曆史遺留問題了。”律師歎息,“國-家機器必須是冰冷的,才能保證公正和客觀,但我們是有血有肉的,我會盡可能幫你們。”

    江凜送走了朋友,人家也是百忙之中來相助,他十分感激。但回來時,雲恩在聯係人,掛了電話對江凜說,她想再多谘詢幾個專業人士。

    隔天下午,雲恩和高中同學見麵,同學帶來了檢察官朋友私下喝杯咖啡,人家很無奈地告訴雲恩,眼下的證據,沒有起訴莊如珍的可能。

    “她對你說的話,是不能作為供詞和證據的,除非她當眾承認,並且是在非脅迫的自然狀態下。”高中同學的朋友,明確告訴雲恩,“首先你不能去威脅她,不能對她的人身造成傷害,威脅她得到的供詞,都是無效的,她的辯護律師幾句話就能推翻。”

    雲恩身上的氣息,肉眼可見地熄滅了,這些日子她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公司裏的事也無法完成,王若知道她在追訴調查媽媽的事,很幫忙地為她周全,才沒讓其他同事察覺到異常。

    但是眼下,精神和體力都到了極限的雲恩,肯定無法再回公司上班,媽媽的死一次次被翻出來,那血肉模糊的照片一遍又一遍地看。

    然而凶手就在眼前,她不能抓不能告,甚至不能打不能罵。

    這些日子,雲恩說的最多的話是,法律到底是保護誰的。

    這天夜裏,疲倦至極的人,在沙發上小睡了片刻,江凜不敢挪動她,哪怕幾分鍾的睡眠也好,但果然雲恩根本睡不多久,夢裏的遠光燈,幾乎要刺瞎她的雙眼。

    “媽媽……”又一次哭著醒來,雲恩的心狂跳,已經連哭的力氣都沒了。

    江凜聽見聲音趕來,把沙發上的人抱起來,擦去她的淚水說:“吃點東西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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