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假的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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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不明所以,低聲試探地問,“江總是指哪方麵?”
“打胎。”
醫生心裏咯噔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世人都說江總疼太太疼到骨子裏,舍不得江太太受一丁點傷害。
可眼下江總這話令他毛骨悚然,江家家大業大不至於養不起一個孩子,江太太的孩子各項指標都正常,江總卻要打胎。莫不是,這孩子不是江總的?
江嬴看出了醫生的猜測,五指收緊將那報告單擰成一團,“你們隻檢查了我太太肚子裏的孩子,可有考慮過她的身體情況?可考慮過她能否承受的起?”
醫生汗涔涔地想,江太太不過三十二,這年頭三四十歲生孩子的女人比比皆是。
江嬴站起來眯著眼睛透過玻璃窗看向停泊在醫院門口的車,明明隔得那麽遠,他卻依然可以看到小女人嬌憨可愛的模樣。
那模樣頓時令他心頭一軟,唇角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可下一秒似又因想起了什麽瞬間陰沉了下去,“我太太八年前生下兒子已是死裏逃生,隔了一年多又生下女兒。她為了身下這兩個孩子懷胎十月,吃不能放肆隨心意吃,到了五六個月以後連睡覺都隻能保持仰躺的姿勢。十個月三百個日夜的煎熬,不是我們這些隻給了女人一顆精子男人能體會的。男人隻知道孩子生下來後家裏多了一口人丁,卻不知道女人為了生下這個孩子犧牲了多少。”
醫生聽見江嬴的話,不由抹了摸額頭的汗,躬身說,“江總說的是,我這就去安排。”
江嬴離開醫生辦公室,眉頭靜坐,心裏想著要怎麽跟小女人開口說這件事。
可等他悄聲上車,看見小女人靠在車窗上睡著的模樣,心底那股子晦澀更加深刻了。
他摸不清她對這突如其來的孩子是什麽態度,若是她想留下這個孩子,他要逼她打掉無疑又要傷透她的心。
雲初好像在夢裏吃什麽好吃的,嘴巴時不時吧唧兩下打斷了江嬴的惆悵。
他壓回心底的煩擾將她攬進懷裏,拇指輕柔地擦掉她唇角的口水,看著她的眼睛裏全是寵溺與不舍。
他心疼她生孩子受苦,又怕她多想,這些年一直在口服男性避孕藥,就是怕出了意外,又讓她遭罪。
可向來他行事小心,卻還是在她的陰溝了翻了船,也不記得是哪次實在沒控製住她玉體橫陳的引誘,忘了吃藥就控製不住地進去了,事後他還抱了一絲僥幸的心裏,覺得自己一直吃藥精子的成活率早就降低很多,應該不至於一次就命中。
卻不想那一次的意外卻還是讓他最不願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說到底還是他對不起他。
回到東海,江嬴輕手輕腳地將雲初抱下車抱進臥室放到床上,又細心替她掖好背角才轉身下樓鑽進廚房。
他知道她近來貪吃胃口也大,晚餐沒吃,等醒來準要到處找吃的。
他進了廚房嚐了嚐保姆還煨在鍋裏的銀耳糖水,覺得太甜了,擔心那小女人吃了長胖又要哭鬧,便全部倒掉重新煲了一鍋。
之後又覺得她隻吃這些肯定吃不飽,便又蒸了一籠水晶餃,一籠桂花糕。
他怕時間火候沒控製好會把東西蒸壞,便一直守在廚房盯著。
保姆照顧完兩個孩子睡著,下樓發現廚房的燈亮著還以為家裏進了賊,拿著電警棒悄無聲息地走到廚房,正準備往那人身上砸,卻發現那人是自家先生。
頓時嚇的連連後退幾步,“先生,您,你怎麽半夜不睡跑來廚房,你需要什麽告訴我,我來就好。”
江嬴低頭盯著爐子上簌簌冒熱氣的蒸籠,沒太搭理他,隻隨口說了句,“她愛吃我做的。”
保姆一愣,訕訕地退出了廚房。
世人隻見過江爺叱吒江湖冷漠肅殺的模樣,何時見過他為心愛的女人洗手羹湯到如此盡心盡力?
果果八歲時,已經出落得格外落落大方。隻是不知道誰教的生了個臭美的壞習慣。
剛上學的年紀便學著大人描眉畫唇,還常常拿她母親的絲巾對著鏡子臭美。
這天她又拿了雲初一條櫻花粉的絲巾係在脖子上跑到江嬴跟前問,“爸爸,你看我美嗎?”
江嬴正在給雲初挑魚裏的刺,看都沒看一眼就說,“你母親的東西再好看到你身上也變醜了。”
她仿佛霜打的茄子一般,頓時蔫了下去,不滿地坐到南南身邊的位置,對南南嘀咕,“哼,爸爸眼裏隻有媽媽,連看都不看我們一眼。不過爸爸也嘚瑟不了幾天了,等媽媽生了弟弟不理他,看他怎麽辦?”
雲初除了昨晚起來偷吃東西的時間,足足睡了十二個小時,剛梳洗完下樓就聽見果果說這句話。
她瞬間想起來昨日江嬴把她帶到醫院做的那些檢查,心口不由一滯。
她最近越來越迷糊沒記日子,也沒有去細想月事來遲的事。經果果這麽一提,她才驚覺莫不是自己又懷孕了?
這些年,她一直想為他再生一個孩子。她自己的身體她知道,她不想她哪一日離開了,南南果果又都長大離開他了,他一個人孤苦伶仃。
可是這五年來,他們都沒有做過什麽措施,她卻一次都沒有懷上。
如今她都快放棄這個念頭了,他卻來了。
江嬴背對著樓梯,所以不知道雲初已經起來,冷哼了一聲看著果果,“你媽媽不會再給你們生弟弟,所以你們等不到她不理我的那一天。”
果果看見母親,邪魅一笑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提高了聲音,“我都聽李奶奶說了,媽媽有小寶寶了,你不讓她生,難不成要逼媽媽去打胎。”
雲初聽到這句,心口一顫,手不由地摸上小腹。
那裏竟然真的已經有個小生命了。
可是江嬴他……
一想到江嬴不允許她生下孩子,她就覺得委屈,眼淚就不受控製地巴巴往下淌。
她悄無聲息地從樓上下來走到他身後,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哭腔,“江嬴,你是不是外麵有人了?”
江嬴挑魚刺的手陡然一僵,平時這小女人都要睡到十點才起,今天怎麽才八點多就起來了。
他壓下心裏的慌亂,放下筷子,緩慢轉身,看見她哭得委屈的模樣,心疼的要命。
他伸手將她拉進懷裏,“胡思亂想什麽,我每天應付你都不夠精力,哪有時間去找別的女人?”
她不依不饒,抓住她的衣領,“那你為什麽不讓我生下肚子裏的孩子,還有,昨天你明明知道我懷孕了卻不告訴我,你說,你是不是想趁我不注意偷偷打掉他?”
她一想到他存了這樣的心思,就更加委屈哭的越來越傷心。
江嬴沒好氣地瞪了在一旁偷笑的果果,“從明天起自己搭公車上學,還有這個月沒有零花錢,周末也不可以出去玩!”
誰讓她明知道她母親就在身後,還故意說出這些話挑撥。
他不讓她生下這個孩子,隻是不想她吃苦受累,哪裏是外麵有了人。
他這顆心盛的裝的全是她,連果果和南南都隻占了不到萬分之一的位置,就怕裝不下她,哪裏還有餘地裝別人。
江嬴抬手替她擦眼淚,邊擦邊輕聲哄她,“江太太,我都四十了,你也三十二了,我們都不是小年輕了。再生個孩子不是我養不起,而是怕你身子骨折騰不起。”
八年前她生下南南的時候,他險些就失去了她。
那個時候她尚且年輕,生個孩子都能那樣。她現在三十幾歲,已經是高齡產婦了,再生一個的風險太大,他實在承受不起。
雲初沒想到他不讓她生的理由是擔心她的身子,涕淚橫流的小臉立馬溢出了淺淺的笑,“老混蛋,你年紀大,我可沒有,人家還如花似玉年輕著。”
她抓起他的袖子在臉上胡亂一抹,將那些眼淚鼻涕統統抹在他的毛衣袖口上,“我告訴你,這是我的孩子,我就是要生下來,你要是動他,我就跟你拚命。”
果果因父親罰了她正在氣頭上,鼓著腮幫子起哄,“媽媽,我喜歡小弟弟,你早點把她生出來,我要他陪我玩兒。”
江嬴就知道他這個女兒簡直就是上天派來折磨他的,盡給他添亂添堵。
最終江嬴因為雲初的哭鬧妥協答應她生下那個孩子,可自那天起東海便住了一位家庭醫生,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雲初,早晚各號一次脈看看胎兒大人的情況。
這還算了,雲初所有吃的,都是江嬴專門情的營養師製定的營養餐,生怕她吃錯了東西又哪裏不舒服了。
可盡管如此小心謹慎意外還是發生了。
雲初懷孕三個月的時候,約了景昕出去逛街。
原本江嬴不肯答應她去,但她吵著說,“我天天在家呆著都快發黴了,醫生都說了三個月基本就算穩定了,隻要不做太危險的動作就不會有什麽意外,關鍵適當運動對胎兒和孕婦都好。”
江嬴怕自己不答應她又真生氣而影響胎氣,隻能無奈妥協。但要求她必須在晚飯前回來,臨出門還不放心一遍遍叮囑她,“你現在懷著孩子,酸的辣的刺激的都不要吃,最好讓景昕陪你出吃一些口味清淡的菜,要喝水就讓保鏢拿溫水出來喝,不能喝飲料茶水,更不能吃冷飲。”
雲初一字字聽著,心裏暖的不行,但麵上卻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江先生,你怎麽越來越囉嗦,煩不煩。”
江嬴原本還絞盡腦汁地想再交待她幾句,卻被她一句‘煩不煩’給生生逼退了回去。
自從雲初出去後,江嬴便心不在焉,每隔幾分鍾就看一次時間。
保姆從廚房出來看他還在家,詫異地問了一句,“先生今天不上班嗎?”
他哪有心思上班,整顆心都被那小女人帶走了。
他知道她要出去,恨不得也跟著出去,看著她守著她陪著她,再不濟自己變成一個小人鑽進她口袋裏陪著她也好。
可他知道,這兩個月她為了這個孩子在家憋的有多難受,好不容易能出去一趟,他要是再跟了去就太掃她興了。
江嬴這一天在家如坐針氈,直到傍晚六點她準時出現在門口,懸了一天的心才安然落下。
但她回來後一聲不吭鑽進了房間就睡覺,江嬴以為他逛累了,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好被子便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看書。
可是到後半夜的時候,他突然問道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他害怕極了,掀開被子便看見鮮紅的濃稠的血液從雲初的身下滲出來,當即他整個人跟發了瘋的獅子一般,滿眼通紅,盡是煞氣。
他驚慌失措地抱著她衝進夜色,慌張地像個找不到路的孩子,連拖鞋跑掉了都不知。
老四接到保姆電話趕過來找到江嬴的時候,他還抱著雲初往不知道方向大的地方跑。
老四當時都嚇傻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跟了江嬴這麽多年,何時見過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簡直就跟得了失心瘋一般。
太太流產了不是應該送到醫院,他抱著她跑到外麵做什麽。
他護送著江嬴和雲初到了醫院,醫生早在門口等,可進了手術室江嬴死活不肯將懷裏昏睡的女人放到床上。
江嬴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隻要他一撒手,她就會徹底的永遠的離開自己。
醫生護士都怕惹到這位爺,但病人如果不及時救治後果肯定會不堪設想。
就在所有人都黔驢技窮的時候,雲初突然睜開了眼睛,她意識模糊地問,“江先生,你抱我這麽緊做什麽,勒得我難受。”
他驀地鬆開她,掌心包裹住她冰冷的小手放在唇邊吻了又吻,“好了,我不抱了,你別睡,起來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她實在太累了,有氣無力地說,“三更半夜不睡覺,說什麽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不就跟景昕出去逛了街嘛,怎麽竟累成這樣。
她好像失去了知覺一般,下體流血她都不知道。
江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低聲乞求她,“你別睡,別睡,起來陪我說說話好不好?”
他一直守在雲初的身邊不肯離開,老四爺束手無策,隻能讓醫生給江嬴注射了麻醉劑,而後將他強行拖了出去,才得以給太太做手術。
手術曆時四個小時,孩子肯定是沒保住,好在大人平安無事。
雲初在醫院整整住了一個星期,期間各種營養針劑不停地打,卻不見她有所好轉,整個人身子骨就跟跟徹底垮下了般,整日整夜的昏迷躺在床上。
江嬴怕極了,怕她就此沉睡再也醒不過來,所以他推掉了所有的公務應酬,二十四小時守在她身邊,連洗澡上廁所都不忘把門開著也要看著她,生怕她突然醒過來看不到他。
江嬴不知道她這是得了什麽病,讓老四申子四處打探名醫,可那些個醫生看完之後都紛紛搖頭歎息,“江總,江太太身子骨本就薄弱,又趕上流產大出血,恐怕,時日不多了。”
他聽完這句話當即拿起床頭的水杯往那人身上砸過去,“滾,一群庸醫,你們都給我滾!”
有人說江太太是追隨死去孩子的亡靈了。也有人說,她是放不下那個因她而死的江奕。更有人說,她是天煞孤星,克死了父母克,克死了愛她的男人,克死了身邊所有對她好的人,現在連老天都要收回她這條命不讓她再繼續害人。
在醫院的第七天江嬴把雲初接回了東海,每天坐在床頭一遍一遍地給她講七個小矮人和白雪公主的故事。
她偶爾會醒過來,但每次醒來兩三分鍾便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時間一晃,就到了雲初生日這天。
江嬴早早地起床,替她擦拭身子,換上幹淨的衣裙,又替她描了眉毛畫了口紅。
他把一顆琥珀色的寶石項鏈戴到她的脖子上,笑著說,“江太太,生日快樂說。”
以往這個時候她都會嬌俏地攀上他的脖子,媚眼如絲地吻他的臉頰,然後笑著說,“江先生,謝謝你。”
可是今年,他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再也看不到她生動明媚的笑臉。
有的隻是一張毫無生氣的麵龐,和一絲絲微弱的呼吸。
他握拳捶在自己的胸膛上,一下一下,那麽用力,那麽悔恨,“早知道我當時就果決一點,狠心一點,逼你打掉這個孩子,那樣你就不會變成這樣。小初,你知道你躺在床上不看我,不理我,我有多難受嗎?我恨不得給自己一刀,為什麽當初要害怕你恨我,為什麽當初沒有狠下心來?這個孩子根本就來討債的,他帶走了你的靈動明媚,帶走了我所有活著的希望。”
他一邊一邊呼喊她的名字,“小初,你醒來看看我,看看我好嗎?你看我昨天新換的發型好不好看?你看我剛讓人做的襯衣合不合身?您看我給你的禮物你喜不喜歡?”他越說越哽咽,近乎乞求,“你睜開眼看看我,隻一眼,一眼就好。”
床上的人依舊紋絲未動,隻有她唇角微微勾起,她好像身在一個美麗的夢境裏,夢裏隻有歡笑,所以她不願醒過來。
他見她不動,有些生氣,附身湊到她唇邊,狠狠地咬住了她微微泛白的唇瓣。
不知是不是他太過用力咬疼了她,她竟然醒了過來,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盯著眼前的男人。
她眉頭微蹙,唇瓣微啟,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卻什麽也發出聲來。
但這對於江嬴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他喜極而泣,哭的像個孩子,他猛地抱住她用力地深吻她。
他怕她睡了這麽多天把自己忘了,所以才用這種原始的粗暴的方式喚醒她對他的記憶與愛戀。
他吻了很久,直到雲初悶哼著抗拒他才不舍地鬆開她。
他低頭看著他緋紅的小臉,眼角的淚水卻怎麽也止不住,他哭著說,“江太太,你怎麽可以睡這麽久,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撐不住了?”
她癡癡傻傻地看著他,眼角眉梢流露著羞澀、心疼、不舍,她有氣無力地說,“江先生四十幾歲的人了,還這麽粘老婆,不嫌丟人嗎?”
他流著淚,拚命地搖頭,“不丟人,一點也不丟人。”
這是他這輩子記事以來第一次流淚,無論以前發生多大的事情受多大的痛他都咬牙撐過去了,但這次不同,他麵對的是失去她,失去她的人,失去她所有的依戀、所有的不舍。
他一下一下摩挲她被自己吻得隱隱泛紅的唇瓣,“江太太沒有我,帶著南南和果果分分鍾可以再嫁他人。但,我若是沒有了江太太,我就活不成了。”
她頓時臉色一沉,氣若遊絲地罵他,“胡說,你怎麽會活不成,你要好好活著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江嬴滾了滾喉結,將還在往外湧的眼淚壓回去,長臂一伸將她緊緊地抱進懷裏,“好,不胡說,我們都好好的活著,我們一起陪南南和果果長大。”
雲初實在沒有力氣,微微閉上眼睛緩了會才鼓足力氣再次睜開眼睛,最好看了一眼眼前這張好看到讓她做夢都思念的俊臉,“好,好好,活著……”
雲初說完這句話,便再也沒了力氣,整個人癱軟在江嬴的懷裏。
江嬴以為她又睡著了,無奈好笑地吻向她的額頭。
就在他唇落在他額頭的那一瞬間,她眼角溢出一滴淚,徹底斷了氣。
江嬴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瘋了似的搖晃著她的身體,“雲初,雲初,你給我起來,不許睡!不許睡!”
她怎麽可以食言,她剛才好說要好好活著的,為什麽轉眼就拋下他自己獨自離開了?
保姆和守在門外的醫生聽見動靜衝進來,看見江嬴麵如死灰的臉,又低頭看了看僵硬躺在他懷裏的女人,瞬間明白了什麽,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原本準備出門上學的南南和果果聽見樓上的聲音,丟掉書包轉身就往樓上跑。
當天他們看見臥室裏的兩個身影頓時呆滯麻木了。
南南是男孩撐得住,隻是紅了眼眶,但果果到底是女孩子,看到李嬸哭也跟著撲到江嬴的身邊嚎啕大哭了起來,撕心裂肺地喊著,“媽媽……”
一瞬間整個東海響起了震天的哭聲,所有傭人保鏢都跪在了地上。
江嬴就這樣抱著身體僵硬的雲初,從晨起一直坐到天黑。
他不信她就這麽狠心丟下她,他不信。
她那麽愛他,那麽愛那兩個孩子,她怎麽可能舍得他們,就這樣狠心的離開。
懷裏的身軀越來越冰冷越來越僵硬,他慌亂無措打開暖氣,又裹了厚厚的棉被在她身上,又癡又傻地說,“老婆,別怕,我抱著你,我給你取暖,很快,很快就暖和了。”
直到淩晨一點,南南跟著老四安排傭人將整棟樓掛起白幡,焚香潑水。才端著保姆熱了四五遍的食物走母親的臥室,“爸爸,您熬了一天了,吃點東西吧。”
南南好不容易才與母親相聚,他都還沒好好感受母愛的溫暖,母親就這樣死了,他怎會不難過怎會不悲傷。
他才不到十一歲的年紀,哪來那麽多堅強,但是他卻不敢流一滴眼淚。
母親已經走了,父親心疼母親精神早就崩潰了。他還有妹妹需要照顧,所以他咬牙,把所有的悲傷難過都壓回了心裏,故作平靜地走到江嬴的身邊安慰他。
“爸爸,媽媽她沒有離開,她隻是去陪弟弟了,弟弟那麽小,他最需要媽媽了,而我們都長大了,應該懂事,不是嗎?”
江嬴麻木的麵容終於浮現了一絲不一樣的情緒。
他忽而想起了她生南南那一次,剛開始,她說要用孩子的命嚐還欠他的債,後來又不知道怎麽想的又一定要他保住那個孩子。
他以前不知,如今才知道,原來她對他所有的刻意的無意的躲避都是因為愧疚。
他指尖拂過她緊閉的眉眼,“你怎麽能這麽笨,我這輩子唯一在乎的隻有你,怎會計較你年少無知犯的錯,況且那件事根本就不怪你。”
南南瞧出了父親舍不得母親,還想與她單獨相處會,便最後瞅了眼沉睡的母親,悄聲退了出去。
這夜東海特別安靜,或者說死寂。
江嬴從始至終都沒有流一滴眼淚,隻是木訥而沉默。
可往往死寂的沉默,不是爆發便是死亡。
第二天早上南南來敲門,但敲了半天裏麵卻沒有絲毫動靜。
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襲遍他全身,他按捺住心裏的驚惶讓保姆找來鑰匙。
可當門打開,南南和保姆徹底傻眼奔潰了。
他們看見江嬴穿著那件他們婚禮上的白色西裝,像一座雕塑一樣抱著穿著婚紗的雲初。
南南顫抖著雙手,顫抖著雙腳,一步步走進去。
當他看見父親蒼白的麵容和嘴唇,整個人頓時慌張惶恐了起來。
他雖沒經曆過生死,但他看得出,那不是活人該有的顏色和神態。
保姆看清這一幕忍不住失聲尖叫了起來,“小少爺,先生,先生,他也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