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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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宴過後,林淮竹一身酒氣的同即墨微生在兩儀峰山道分別,隨後抬腳往山頂走去。

    司澈近幾日不在太初門,因此到了晚間,兩儀宮隻有秦江瀾一人在,他正屏氣凝神,坐在案幾前抄寫經書,忽聞一股酒味傳進殿內,他放下手中的毛筆,視線望向門口,等著人進來。

    須臾,門口出現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步子輕盈穩當,毫不停滯的直朝他這個目標而來。

    “師父。”林淮竹坐下來,一臉嚴肅狀。

    秦江瀾靜默兩息,方才無奈開口:“這次你又做了什麽?”

    話音剛落,林淮竹已經把先前放在儲物袋裏的吃食取出來,一一擺放在案幾上。

    放在案幾上的書卷已經被秦江瀾收起,他低下頭,看著三、四道菜,猶豫先從哪裏下手。

    要說林淮竹有什麽癖好,那就是喜歡下廚。

    不僅是心情煩悶之時會做幾樣小菜,就連喝醉了酒也一樣要展露幾手。

    而判斷林淮竹是否喝醉的方法,就是看她有沒有去折騰廚房。

    秦江瀾此刻看到那幾碟子紅彤彤的油花,十分確信林淮竹不僅醉了,心情還很煩悶。

    他原本已經辟穀幾百年,早不知食物是何滋味,可自從收了林淮竹以後,這山裏的野味他近乎吃了個遍,儼然一副要把過去數百年沒吃到的東西全都嚐一遍的樣子,讓秦江瀾深感無奈。

    秦江瀾緊緊盯著桌麵,在林淮竹炙熱的目光中,他夾起一片筍,緩緩塞進嘴裏,心裏莫名心疼他後殿的那一片竹林,希望他明天再見到那片竹林的時候,不會太驚嚇。

    “怎麽樣?好吃嗎?”林淮竹撐著下巴看秦江瀾吃下去,認真問道。

    “……嗯。”秦江瀾帶著鼻音的聲音艱難答道。

    這一碟的紅油竹筍不知她放了多少辣油,筍一入喉,辛辣的刺激味道直接竄入喉腔,差點沒把他眼淚給嗆出來,隻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用盡全力壓下,話都不敢張口說一句。

    “師父你再試試這個,這個麻辣藕片,味道也很不錯。”

    秦江瀾一個從不吃辣的人,看見這幾碟紅油油的菜,眼角隱隱抽了抽,抱著視死如歸的信念又塞了一口,終於讓林淮竹感覺滿意,這才離去。

    她這一走,秦江瀾才鬆了口氣,看著這桌小菜,低著眉,不知在想些什麽,半晌過後,他還是吃一口菜配一杯茶水的吃完了林淮竹做的菜,坐在那裏忍受著肚子傳來的不舒服感。

    由於林淮竹前晚喝斷了片,次日醒來,雖然日頭高照,但她隻覺得渾身懶怠,並不想動。

    “哎,我突然好同情清遠道君啊。”室內寂靜中,殷璃突然開口說道。

    “怎麽了?我昨晚又給師父做菜了?!!”林淮竹想起自己以前的種種劣行,驚嚇的坐起來問。

    “那可不,你做一碟菜,差點沒把那罐子辣油全倒進去,我看著都害怕,清遠道君居然還吃了兩口。”

    秦江瀾是在林淮竹走後才吃完那幾碟菜的,因此殷璃並不知道秦江瀾全吃完了,還以為在她們走後被他倒掉了。

    “所以……”林淮竹試探的問道,“我昨晚喝醉後,隻是給師父做了一頓極辣無比的小菜,沒做什麽旁的事?”

    殷璃不動聲色的反問她:“你希望發生什麽?”

    “沒有沒有,我什麽都不希望,什麽都沒做最好!”林淮竹連連搖頭說道。

    “雖然這麽說,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你昨晚不僅做了,還做的十分令人震驚。”

    林淮竹內心忽地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有些不敢往下聽了。

    殷璃沒給她躲避的機會,直接把昨夜發生的事完整的描繪了出來。

    因為事先得到掌門的允許,夜宴上便不限酒,因此宴席到了後半部分,其餘山峰的人也都慕名趕了來,廳裏一時亂糟糟的。

    原本林淮竹隻是安靜的待在自己的席位上吃東西喝酒,並未參與其中,直到紀語芙來叫板,她一下爆發了。

    “‘反派死於話多,所以能動手就別吵吵,以後這就是我兩儀峰山規,先打再說,不服來戰!’我真是這麽說的?”林淮竹呆滯的愣在原地,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那可不,你一說完,你師弟立馬應道,對方不服氣,衝上來跟你們打了一架。”

    “那最後呢?最後是誰贏了?”林淮竹趕緊接上話問道。

    “當然是你們啊,你沒發現自己身上毫發無傷嗎?”

    林淮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沒受傷。

    “原來我跟師弟這麽厲害啊,以二對多還能全身而退。”知道自己贏了,林淮竹轉而開始得瑟起來。

    殷璃翻了翻眼皮,道:“我建議你先看看你的儲物袋再說。”

    儲物袋?

    林淮竹不明所以的掏出自己的儲物袋,查看了一下裏麵的物品,瞬間石化。

    “怎怎怎……怎麽回事!我師父給我準備的那一遝六階符文呢?!”

    “都被你甩出去了啊,不然你以為你是怎麽毫發無傷的?”

    林淮竹倒吸了一口氣,後背冒出陣陣冷汗,感覺到自己心跳正在劇烈加速:“……殷璃。”

    “嗯?”

    “我這下,大約是要被關進試煉之地了吧?”

    六級符文的攻擊力可比元嬰修士一擊,威力強大,她甩出去了幾十張,那群弟子不死也傷啊。

    “放心吧,沒死沒傷,當時雲海宮的防禦大陣都被你打出來了,大家躲在裏麵,沒遭受到攻擊,而你生生把防禦大陣給打碎了,厲害吧?”

    “……厲害。”何止是厲害,這下掌門恐怕連想來找她談談心的念頭都有了,林淮竹內心透著深深的絕望。

    “那怎麽到現在還沒動靜?”忽然感覺有哪裏不對,林淮竹抬頭望了望天,發現已經是晌午了,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出了這事一般不都是在半夜就要把我帶走了嗎?”

    “是啊,昨個兒半夜來人了,還是執法堂的長老親來抓人喲。”殷璃調侃的說道。

    “那人呢?”林淮竹顧不得她的語氣有多欠扁,追問道。

    “被那隻鳥趕走了,它開啟了兩儀峰的護山大陣,明確要求執法堂的人先回去,有什麽事等你醒來再說。”

    白曜的話,便是連掌門都不敢直接回絕,因此執法堂的人隻得無功而返,等著她第二天醒來。

    林淮竹一聽,雙手合十,感激的說道:“我決定以後對白曜大人好一點,再也不嫌棄它掉了一地的毛有多難掃了。”

    “那些都是後話了,你不如想想現在該怎麽辦吧。”殷璃提醒道。

    林淮竹沉默片刻,果斷起身搬救兵:“我先去找師父,看他有什麽良策。”

    來到兩儀宮,發現整座宮殿隻有榻上的那隻鳥在,別無一人。

    “你是來找你師父的嗎?他甫一天亮便去往歸元殿了,在給你收拾昨天的爛攤子。”白曜抖了抖毛,輕飄飄的說道。

    “那……那我師父可曾留下什麽話給我沒有?”

    “沒有……哦有,他讓我跟你說,等你醒來,先去歸元殿請罪,如果半路遇上執法堂的人也不要跟他們走,直接去往掌門那。”

    林淮竹一聽頓時明了,毫不猶豫的往歸元殿飛去。

    執法堂的滅道師叔是個極嚴厲的人,性格古板,對待犯錯的弟子不管大錯小錯,下手均都毫不留情,因此秦江瀾提醒她,別被帶去了執法堂,到時候隻怕是連掌門都救不了她。

    而就在林淮竹離開兩儀峰不久,滅道師叔帶著執法堂弟子趕到,結果撲了個空,黑著臉,再次無功而返。

    歸元殿

    秦江瀾麵上平靜的跪在曆代掌門牌位前,等候掌門師兄的懲處。

    “你可想清楚了?”清嘉道君手裏持著戒鞭,在他身旁來回繞了幾圈,一遍又一遍的問道,外加唉聲歎氣數聲。

    “嗯。”秦江瀾目光堅定的看著前方,不為所動。

    見問來問去都是同樣的答複,清嘉道君知他心意已決,將戒鞭交予一名弟子執行,他則在殿外候著。

    五十道戒鞭的威力他還是清楚的,當年有幸感受過一次,才挨了三十道就已經趴地不起了,雖然皮外傷痊愈,但戒鞭乃高階妖獸筋骨所製,不僅堅韌無比,打的還是內裏,當年他一被行刑完,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都起不來身,後來又躺夠了半年傷勢才全然痊愈,自此以後再不敢嚐試。

    秦江瀾這次遭受的鞭刑比他當年還要厲害,執行完即使不死也得去掉一層皮,想秦江瀾數百年在太初門,不要說戒鞭,就是抄書都沒被罰過,這次為了他這個徒弟,遭受到此等無妄之災,也是曠世奇談了。

    畢竟從來隻聽說徒弟受師父之累,極少聽聞師父被徒弟牽扯的。

    清嘉道君再次忍不住琢磨起林淮竹是否真是師弟私生女的這一可能。

    五十鞭子行刑結束,即使後背的衣衫被沾染了血,秦江瀾依舊憑著毅力挺直著腰板走了出來,動作與旁人無異,如若不是有蒼白臉色及沾血衣服為證,旁人都要以為這五十鞭子還沒打呢。

    “師父!”林淮竹趕到時看到的正是這一副畫麵,她當下焦急的停在秦江瀾身側,伸手去扶他,“師父,你怎麽樣,掌門師伯趁機打你了?”

    不怪她這麽想,主要是這麽些年,掌門總是一副蠢蠢欲動想懲戒她的樣子,現下看到這副情形,第一反應便是他終於找到機會了。

    清嘉道君在一旁臉黑的不行,什麽叫趁機打他了,說的好像他借機報複似的。

    “咳咳。”清嘉道君故意在邊上咳了兩聲,意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掌門師伯?你是什麽時候來的?”林淮竹聽見咳嗽聲,回頭望去,發現剛剛話裏提及的人就站在門邊,正黑著臉看著她,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問,語氣裏還帶著略微嫌棄。

    話音一落,清嘉道君的麵皮忍不住抽了抽。

    什麽叫他什麽時候來的,合著她剛剛就沒發現這裏還站著一個大活人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