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愛情不知雲煙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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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彎腰,扯起笑臉,終隻是彎起唇角牽強地笑,她這樣子他怎麽笑的出來?
“雲煙,還痛嗎?”
雲煙抬眼看向他的左肩頭。
堂堂陸家大少,大概還是第一次這麽狼狽吧。依舊穿著被她用刀子紮破的西服,身上還沾了她的血跡。
失血的唇瓣啟開:“陸滄溟,救回了我,你很慶幸吧?”她死了,他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是,我很感恩。”隻要不失去她,怎樣都好。
雲煙扯著唇角,自嘲地彎起,感恩?為什麽好人短命禍害遺千年?
“就算你救回了我,我也給不了你想要的東西,如果可以我寧願毀了它!”也不會給他!
寒眸凝直,陸滄溟有一閃而過的遲疑,他從她的眼裏讀懂了絕望。
“我們的孩子你也要毀了他?”
陸滄溟沉問,生冷的嗓音裏透著絲絲無奈。
聞言,雲煙垂下長睫,右手緩緩移至小腹,太不可思議了,她肚裏竟然有了小生命。
在急救室,她已經無欲無求地放棄了自己,當醫生趴在她的耳邊告訴她她懷孕時。
那一刻她知道她動搖了,她一心求死的心微微偏移了。
孩子,他不是不願意要嗎?怎麽會問她是不是會毀掉這個孩子?
他陸滄溟應該這麽說比較恰當:‘我拿掉不該存在的小東西,你沒意見吧?就算有,也由不得你!’
這才是他堂堂陸家大少該有的殘暴。
雲煙怔忡地一動不動,豁然抬頭看向陸滄溟,他還是那個他,西裝白襯衫,眉宇間依稀刻著清冷與狠戾,灰蒙蒙的窗外,蓄勢著風雨欲來的陰沉,而他的眸子隻比這天色還深邃莫測。
她猛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問:“是不是你一開始就監視了我?”
“是。”他坦誠了。
“是不是俘虜我的心也是你的計劃?”
“是。”不容置疑,再遇上她,他不想輕易放手。
豆大的淚還是滾了出來,咬牙問:“是不是為了你的商業帝國,你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傷及無辜?”
眼底拂過暗色,陸滄溟遲疑了少許,薄唇輕啟:“是!”
餘音未落,雲煙旋即摔開他的手臂,窗外,閃電“哢哢”地拉開暴風雨的序幕,也劃開了雲煙的心。
她的問題,他隻有一個相同的答案。
這個答案已經存在她的心底,而她執意要去確認,想著聽他一次洗白的答案,可是沒有,沒有……
她成了徹頭徹尾的傻瓜,上了他的當,中了他的計。抬手捂住眼睛,可淚還是鑽出指縫滴在白色的床單上。
無法釋懷的失去至親之痛,無法麵對的交出的真心,蒼痍的悲愴層層迭迭,她低低地哽咽:“你贏了,我輸了。”
被他敲碎的心一片又一片,散落一地,再也拚湊不齊。
“孩子,你想要?”她問,唇角在笑,雙眼通紅。
他心口一緊,於泰山崩裂於前都可以麵不改色的人,瞬間石化定在原地,篤定地覺得她接下來的話會要了他的命。
牽扯著笑,他說:“我們的孩子為什麽不要?”
在說這句話時,他目光如炬,堅定的情真意切。
一點點也看不出表演的痕跡。
“我們?”雲煙失聲地笑,他太會偽裝,他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他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刻上了罪惡的字眼。
雲煙沒再與他爭高低,無力地低著頭,淡淡地說:“如果你真的想要這個孩子,我們就交易吧。”
“什麽交易?”陸滄溟順著她的話問。
他現在一頭霧水什麽都不知,而她一心把他往外推,想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反常,他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方法解決問題。
“你放了我妹,我給你生孩子,孩子生下後,我們兩清。”
陸滄溟薄唇翕動,最終什麽都沒說。看來問題出在她妹身上,不過她妹人在西藏,那天是他派人送她去了機場。
她要他放了她妹?難道她妹失蹤了?陸滄溟一下子找出問題的針結。
眼下,他隻能順著她的意思來,不然她肯定要折騰,她的身體不容許她折騰,現在又加上了懷孕,休養不當會出事的。
“好。”陸滄溟答應的很幹脆。
一抹失色的笑爬上雲煙的唇角,果然是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他!
是他啊,是他啊,是他啊……
無數遍的歎息在心底盤成了錯綜複雜的蜘蛛網,也網住了她的心。
愛就像乘法,隻要一方為零,任你個十百千萬億……結果終究隻能為零。
她愛上了他,他卻隻是利用她,注定了她就是一個失敗者。
雲煙僵硬地坐在病床上,身心冰涼。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
陸滄溟深深地望著雲煙,淺淺地唱。
雲煙躬著後背,合著眼,安靜地聽著。
記憶中的畫麵明明滅滅地出現,在那些寂寞的夜裏,有一個男孩站在她的窗前,清高的俊顏,眉宇間的孤僻,還有點頭搖頭間的傷感……一夜又一夜聽著她一遍遍地唱著跑調的歌曲。
在後來的日子裏,她時常想起那個男孩,在他的身上,她明白了自己的不幸已經是多大的僥幸。
她一出生就患上了家族性疾病,係統性紅斑狼瘡。一步步地演變成了腎炎,腎衰竭。
她從小就知道她與別的孩子不一樣。
然而上天終究還是眷顧了她,父母為了救她生下了妹妹雲洛,隻比她小一歲,後來,在她發展成尿毒症時,父母給她移植了腎,從妹妹的身體裏掏出來的。
那麽小的年紀,她八歲,雲洛七歲,她至今記得雲洛哭著上了手術台,害怕啊,她也怕,可比起死亡,手術已經不會讓她畏懼了。
在麻醉藥注入身體裏時,她想起了那個男孩,三個月的時間裏,他隻是靜靜地聽著她唱歌。
他是個啞巴,而她還能活下去,還可以唱歌,還可以蹦蹦跳跳,所以她很僥幸。
而這份僥幸都是因為妹妹,所以她可以為了妹妹豁出一切。
然而,在她知道這一切都是陸滄溟的計謀時,她崩潰了,她當了逃兵,她放棄了自己也放棄了妹妹。
她怎麽可以這麽做?
雲煙咬著下唇,滲出血絲,鑽心的痛刺激著大腦,懲罰著那顆不受控製的心房。
“你務必承諾我妹的安全!”
雲煙冷冷地打斷陸滄溟的歌聲。
暗淡的眸色百轉千回,她忘記了?那些白雪飄飄的夜裏,他站在她窗前陪著她,也慰著他自己。
深邃的眸子堅定地望著她:“好,我保證。”
雲煙不再說話,安靜地躺在床上,不吵不鬧。
像個不會動的人偶。
陸滄溟看在眼裏,痛在心底。
除了安靜地陪著她,不厭其煩地說著她不搭理的話外,毫無辦法。
比起這樣的她,他寧願她打他罵他。
夜裏的醫院靜悄悄的,甚至有些陰森的氣息。
周恒送來了最新的資料。
“這個是真的?”
陸滄溟眉頭緊鎖,沉聲問周恒。
周恒點頭,同樣凝眉不解,“陸少,以前我們的資料裏並沒有調查出這一點。”
“這次太太休養的地方,我想來想去還是她自己的家才能合她的心意,就讓傭人過去清理了。”
“沒想到發現了這個領養證。”
陸滄溟寒眸拉直,“以你之見,她知道自己與妹妹的真實關係嗎?”
周恒理了理調查來的所有資料,搖頭道:“以屬下來看,太太應該不知情。
雲洛曾經換了一個腎給太太,腎源這東西一部分來自至親,還有一部分得靠碰運氣碰上合適的。
太太與雲洛隻差一歲,倆人一同長大,如果雲家父母執意瞞著,我相信太太不會知道。”
“那雲洛會知道嗎?”陸滄溟漫不經心地問,第六感卻告訴了他答案。
雲洛一定知道。
雲洛生性多疑敏感,還脆弱,可在雲煙看不見的地方,她的性子又變了,特別有主張還有心機。
能誣陷他們的行政部門經理吃她豆腐,這個打死陸滄溟也不會信。
行政部門經理就是個男……同。
他對女人有興趣才怪!
薄唇翕動:“給我仔細地查查雲洛!她在國外的資料我也要第一手的。”
“屬下明白。”
“還有,雲洛好像失蹤了,她誤會是我掠走的,所以務必盡快找出雲洛。”
周恒心頭一驚,這麽看來,太太這兩天的反常並不是單純的因為劉可琳吃醋了。
“陸少,那劉可琳那裏……”
眉峰清凜,言語涼薄:“目前……讓她自生自滅。”
敢在工地一次次地搗鬼,差點害死雲煙,要不是計劃不能中斷,她早就在江城廢了她,骨折……已經是給她最輕的懲罰了。
“最近對外宣稱我出國了,不許透露我的行蹤,太太出院後,出入安排簡易點,絕不能讓人發現我們的蹤跡。”
周恒點頭,一下子覺得肩頭的膽子重了,這才安生幾年,海城又要血雨腥風了。
“陸少,恒盛那邊怎麽交代?”
他瞳孔放大,刀來箭往劃過眼眸,一口濁氣在五髒六腑攛掇,最終緩緩吐出:“交代?盛左太自以為是了!我的太太成了這樣,他難辭其咎!直接告訴他,想知道我太太的下落,憑他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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