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子呆呆地握著那張照片，依舊是目不轉睛地望著照片上的小治，好像並沒有聽到老警察的問話。

    老警察耐性十足地再度問道。晴子，你那天跟照片上的小男孩兒都聊了些什麽呢？據我了解，那天並不是周末，也不是任何假期，是你們應該去學校上學的日子。但是，你們為什麽沒有去上學呢？而且，你們為什麽沒有去公園或是遊樂園，卻偏偏去了那片枯寂乏味的廢墟呢？

    老警察的問話，隱隱約約地飄進無常和小治的耳朵裏。無常把聲音壓低到勉強可以聽見的音量，湊近小治的耳邊說，這個老警察太狡猾了！我們已經跟他闡明，你那天並沒有跟晴子一起到過那片廢墟，很明確地告訴他，那張合照是假的。可是，他剛才卻直截了當地問晴子，那天跟你都聊了些什麽？簡直太陰險了，這樣不等於直接逼問照片上的男孩兒是不是你嗎？

    小治冷麵瞧了一眼無常，說道，經驗豐富的警察都是懂得如何攻心的，就連看似簡單的提問都是暗含玄機。別說是對待晴子這樣的病人，就是對待正常的健康人，也不一定能夠及時反應過來。我們不必慌，一會兒見機行事！

    晴子聽到警察的問話，似懂非懂地抬頭望著那位麵目慈善的老警察。老警察麵容和氣，親切地笑著。晴子低頭又看了一會兒照片，隨後望向小治那邊。

    無常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剛才那一幕，心裏暗叫不好！小治卻泰然自若地喝著茶水，將指間的香煙優雅地送到唇邊，慢條斯理地抽著。

    晴子盯著小治看了好一會兒，重新把目光慢慢收回，落在照片上。老警察滿臉期待地望著晴子，目光急切焦灼。

    晴子忽然抬起頭，神情呆滯地說道，我要去衛生間！

    老警察一臉尷尬，轉頭望向小治那邊。無常衝著老警察那邊說道，沒有關係，請稍等，我去叫護士！

    無常走出門去，很快回到病房，身後跟著一個年輕的女護士。女護士快步走到晴子身邊，頷首對老警察說道，對不起，我要照顧病人去衛生間，請您回避一下好嗎？否則，病人會緊張。

    老警察一聽，神情困窘，連聲說好的好的，迅疾轉過身，朝著小治那邊走過去。

    那位年輕的小警察，早就一溜煙兒地跑開了，坐在小治身邊喝茶。

    女護士拿過晴子手中的照片，不經意地放在白大褂的衣兜裏。然後，雙手扶著晴子的一隻胳膊，慢慢走向衛生間。

    老警察走到沙發旁，剛準備坐下，忽然想起了什麽，滿臉驚慌地朝著晴子那邊喊道，對不起，請等一等，麻煩把病人手裏那張照片交給我，好嗎？

    護士聽到警察的喊聲，急忙停住腳步，從容地從衣兜裏掏出一張照片。老警察見狀，趕緊跑過去，雙手接過照片。連連說著對不起。

    這時候，隻聽到一陣陣滴滴答答的聲音。護士循聲望向晴子，隻見晴子順著褲腿子往下流淌著一股股液體，轉眼之間，腳下的地麵汪起一片泛黃的水窩兒。

    哎呀，晴子尿褲子了！護士驚呼道。她接著抱歉地對幾位大男人說道，各位能不能回避一下，我們要給晴子換衣服。你們呆在這裏，有些不方便，因為病人不一定配合我們，就怕她衣服換到一半兒，突然跑到外屋來。

    幾位男士一聽這話，紛紛起身向門外走去。那位老警察，一臉的自責和難為情，自言自語般不停說著對不起，都怪我！

    小治笑著勸解那位老警察。說道，您不要自責，對於病人來說，小便失禁是常有的事情。就算您今天不在這裏，晴子有時候也會尿褲子的。請您稍等，晴子換個衣服，估計不會耗費很長時間。您過會兒，可以繼續提問晴子。

    老警察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暫時沒有什麽要問的了。隻是，我心裏對薛總還有一個疑問。

    您請說！小治抽了一口煙，客氣地對老警察說道。

    老警察揉了揉通紅的臉頰，禮節性地微笑了一下，眼角粗放的皺紋隨即盛開。他謹慎地說道，晴子住到薛家醫院裏，她的親人知道這件事情嗎？難道，病人家屬不會對此感到疑問，為什麽不住進公立的專科醫院呢？老警察說完，臉上的笑容再次徐徐盛開，猶如在風霜之中怒放的菊花。

    小治聽完老警察的話，坦然一笑神情自若。小治從一隻黑色的手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眼前的這位老警察。請看，這就是晴子姨媽的名片，上麵署有她的聯係方式。她是晴子唯一的直係親屬，也是晴子在國內唯一的親人。是晴子的這位姨媽，將晴子托付給我，您可以隨時跟這位老人聯係。目前，老人正在住院，我前幾天剛剛去看望過老人。

    警察接過名片，臉上的歉意更加明顯。站在他身邊的小警察，滿臉尷尬地低頭望著腳尖兒，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薛總，那我們就告辭吧！打擾你們這麽久，還給你們添了麻煩，真是過意不去。衷心感謝你們的耐心配合！

    小治客氣地說著沒有什麽，我們很願意配合警方的工作調查。無常衝著兩位警察笑了笑，點了點頭，算是客氣一番。直到兩位警察走入電梯，看著樓層數字一點點降落，小治和無常才回到病房門前。

    無常悄聲在小治的耳邊嘀咕道，你看晴子像是真的神經失常了嗎？剛才如果不是晴子忽然要去衛生間，我恐怕還沒有機會下手呢？幸虧耳釘男不在了。

    小治眸光寒涼，冷若冰霜地說道，我最討厭跟我玩心計的女人。如果晴子，真是這樣心機頗深的女人，那我以後對她就不會像從前一樣了。

    無常的一雙自帶凶光的大眼睛，烏溜溜地轉了一圈，驀然哈哈地笑起來。小治似乎被無常猝然的笑聲，嚇了一大跳。停下來正要點煙的動作，側臉看著無常。

    無常笑著低聲說道，小治，我如果是你，就把這個晴子收了。反正，那個晴子對你癡心一片，你還不如滿足了她這個心願。人家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又不跟你要名份，你何樂而不為呢？你若是收了晴子，就等於去除了一樣心腹大患，收在身邊教導起來也方便，還愁她跟你瞎折騰嗎？小治，你說呢？

    小治回過頭，摁下打火機，將香煙點燃。低頭吸了一口，瀟灑地夾在指間。小治吐出一口白色的煙霧，狠狠看了一眼無常，淡薄地笑了笑，說道。常叔，我對女人有潔癖，口味過於挑剔，並不是什麽女人都能說收就收。

    兩個人正說著話，護士從病房裏打開房門。小治和無常沒有進去，眼神飄向屋內，尋找晴子的影蹤。

    護士會意，笑著說道，晴子剛才的情緒有些激動，所以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現在已經睡著了。其他方麵還好，你們不要擔心。

    無常眼神放肆地打量著這位膚白苗條的年輕女護士，讚賞地說道，丫頭，行，幹得漂亮！說著，無常遞給女護士一張名片。大咧咧地說道，這是我的聯係方式，你回頭把銀行賬號發給我，爺賞你一個大紅包！

    青春洋溢的護士，開心地笑起來，連聲說著謝謝常爺！護士伸出白嫩的雙手，從無常手裏接過名片。無常趁機捏了捏護士柔潤的手指，羞得護士小臉通紅，卻又不敢反抗。

    小治佯裝沒有看到眼前這串曖昧的小動作，顧自抽了一會兒煙。

    無常對待女人的態度，向來是拿來主義，能搶就搶，能奪必奪。什麽愛情不愛情的，無常這輩子也沒功夫研究這門高深的功課。可無常偏偏對夏雪，卻是極為尊重又富有耐心。

    小治跟護士交代了一些事情，就和無常一起離開公司，去往地下停車場。

    途中，小治好奇地問道，常叔，你見了可心的女人就收為己有，那你的身體會同意嗎？其實，身體本身也是有選擇的，並不是什麽樣的美女都能拿來盡興。

    無常聽完小治的話，像是聽到了來自火星的言論。他一雙粗粗的濃眉，猙獰地皺在一起，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小治，你剛才說什麽，身體本身還有選擇？對於男人來說，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嗎，我怎麽就從來沒有這一說？你看你常叔，簡直就是吃雜食過來的，隻要是我看上眼的女人，我的身體就會馬上蠢蠢欲動，甚至比我還心急呢！哈哈，誰的小弟隨誰嘛。

    小治忍不住被無常說得笑起來。好好好，常叔，您真是男人的楷模！奮戰多年，仍舊寶刀未老。更難得的是，您的胃口從來就沒有倒過。說完，小治似笑非笑地望著無常。

    無常看著小治陰陽不定的神情，拿不準他剛才說的話，是誇自己呢？還是在損自己？不管怎麽說，寶刀不老總是一句令他受用的話，所以無常並沒有仔細追究小治的本意。

    小治驅車開出公司，趕往路過的超市。家裏的保姆不在，小治現在隻要沒有應酬，幾乎每天都會負責買菜做飯。夏雪的身體，依舊有點虛弱，他當然要盡心為她補養身體了。

    小治在家門前下了車，打開後備箱，拎著各樣的魚肉菜蔬，走向院落。

    一位高大魁梧的安保走上前來，說道。薛總，夫人網購的東西已經送過來了，遵照您的吩咐，已經全部換成一模一樣的蜂膠。

    小治淺笑點頭，問道，快遞交給夏雪了嗎？

    保安低聲說道，已經交到夫人的手裏，請薛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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