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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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城警局局長辦公室內,裘移山和裘穀波聽著伍六和班魯帶回的消息,都很詫異。
“什麽?”裘移山起身道,“昨晚李鬆明的紡織廠被人縱火,是夜曇花幹的?”
伍六點頭道:“局長,說是李鬆明守廠的保鏢親眼所見。”
裘移山看著裘穀波,那意思是:你小子幹的?
裘穀波則問:“親眼是什麽意思?他們看到夜曇花了?”
班魯道:“豈止看見了呀,五個人被夜曇花暴打了一頓,打得不成人樣了。”
裘穀波又看向裘移山,好像在說:爹,這很像是你是作風呀?
伍六道:“我見過夜曇花,我覺得,這像是他的作風。”
裘移山疑惑道:“為啥?”
班魯道:“我覺得夜曇花吧,腦子有點毛病,瘋瘋癲癲的,這人吧,不殺人,就喜歡搗亂,而且幹不了什麽像樣的事兒。”
伍六附和道:“對,我也這麽覺得,而且,我估計他昨晚不是去放火的,肯定是不小心點燃了什麽東西,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哦,對,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裘移山差點脫口罵出來,忍了忍,保持鎮定道:“行了,你們出去吧,我知道了。”
伍六和班魯離開,關上門之後,裘穀波就站在那笑了起來,越笑越不能自己,最後幹脆坐在沙發上捂著肚子。
裘移山上前道:“你笑什麽呀?有什麽這麽可笑呀?啊?”
裘穀波笑得都說不出話來了,隻是搖著頭。
裘移山落座問:“兒子,這事你幹的?”
裘穀波好不容易收住笑容:“不是我,我發誓,爹,我還想問你呢,是你幹的?”
裘移山道:“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我怎麽會去燒李鬆明的廠子呢?”
裘穀波道:“那奇怪了,怎麽又冒出來一個夜曇花呢?”
裘移山也很疑惑:“對呀,你說,這事是不是胡深搞出來的?”
裘穀波問:“有什麽意義呀?”
裘移山道:“引蛇出洞?不,引花出洞,不是,應該說,引花綻放!”
“什麽呀,爹,你到底讀過書嗎?”裘穀波看著裘移山那一臉的認真,“爹,這事你仔細想想,不管是對胡深,對陳伯忠,亦或者對張輔之,都沒什麽好處呀。”
當然,兩人在不知道昨晚安望海做了什麽的前提下,必然會這麽想。
可兩人萬萬沒想到的時候,辦公室門敲響了,在裘移山叫了“進來”之後,兩人卻看到無比狼狽的李鬆明站在門口,平日裏的那股囂張蕩然無存。
“喲,李老板!”裘移山趕緊起身迎上去。
裘穀波也起身,不過卻提高了警惕,他在想,會不會這是個陷阱?
李鬆明一把抓住裘移山的雙手:“裘局長,你可要替我做主呀!”
裘移山傻眼了,這他媽什麽情況?平日內李鬆明都不正眼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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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院內,安望海坐在桂花樹下,喝著茶抽著煙,聽著旁邊歌女唱的小曲,不時看一眼懷表,尋摸著江伯其也應該醒了,這都快過正午了。
果不其然,不久後,院門被敲開,梳洗完畢,但雙眼還是有些朦朧,身子明顯發軟的江伯其走了進來。
安望海立即起身:“江老板,昨晚招待不周,抱歉抱歉。”
江伯其卻是滿臉笑容:“葉特使,實在不好意思,我最近太過於勞累,昨晚又喝了點酒,這一覺就睡到現在,失禮了。”
安望海道:“我們倆之間不存在什麽失禮,來來來,坐下喝點茶,這是醒酒茶。”
江伯其坐下的時候,因為雙腿發軟,險些摔倒。
旁邊的仆人趕緊攙扶住他,江伯其道:“抱歉,失態了。”
安望海隻是給他倒茶,別的不說。
雖說他們昨晚什麽兄弟呀朋友呀,什麽虛偽的話都說了,可實際上,江伯其知道那些都是場麵話,他也知道昨晚陪自個兒的兩個女人是安望海安排的。
江伯其是有身份的人,就算來八王院,也都是貓兒偷魚一樣,吃兩口就走,過夜從來沒有的事兒,這是頭一回,而且還是安望海安排的,所以,他得慎重,他得說幾句好聽的,暗示下對方不要外傳,然後自己就得走了。
安望海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麽,倒完茶之後就道:“昨晚呀,抱歉的是我,這八王院呀本是風花雪月之地,但江老板是有身份的人,有些事我不方便給您安排,本想送您回去,但又天色太晚,所以,就擅自做主,將您留下來了。”
江伯其一聽,大喜呀,覺得葉雲誌簡直是太懂人情世故了,趕緊道:“不不不,是我給葉特使添麻煩了。”
安望海道:“哎喲,我忘了,今兒還得去張爺那,抱歉,我得先走一步了。”
江伯其原本正在尋思借口呢,聽安望海這麽一說,趕緊道:“那我就不多打擾葉特使了,我也先回去了,咱們改日再聚。”
安望海點頭:“好的,改日。”
江伯其邁著發軟的雙腿離開後,安望海拿著扇子慢悠悠走了出來,走到江伯其昨晚所住的那間屋子門口,見到兩名剛梳洗完畢的女子走出來,笑道:“昨晚怎麽樣呀?”
兩名女子隻是笑,也不說話。
安望海笑道:“看樣子,你們是把生平絕學都使出來了。”
其中一名女子道:“我倆呀就用了五成功力,剩下那五成嘛……”
另外一個女子咬著嘴唇道:“我倆想用在葉特使的身上。”
安望海笑了下:“有機會吧,你們去吧,辛苦了。”
兩名女子笑著離開,安望海隻是微微搖了搖頭。
現在,就是先保持兩天的安靜,然後再去登門拜訪傅國棟。
安望海合上扇子,漫步走回桂花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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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城警局內,裘移山和裘穀波聽完李鬆明的講述後,都做出了相同的判斷,那就是李鬆明現在的這一切都不是演出來的。
畢竟,他的紡織廠是真的被一把大火給燒得幹幹淨淨。
裘移山道:“李老板,需要我做什麽?”
李鬆明咬牙切齒道:“抓到夜曇花!還要調查火場!”
裘移山趕緊道:“抓夜曇花肯定是我分內之事,隻是那調查火場,您的廠子在新港,歸海警管呀。”
李鬆明這要麵子的人,怎麽好說出自己被高德舊婉拒的事兒,隻得道:“裘局長,我的廠子在陸地上,又不是在海上,海警哪兒管得著呀?”
李鬆明這麽一說,裘移山和裘穀波都明白了,李鬆明這是在高德舊那吃了閉門羹,這才跑到這裏來求援的。
實際上,能不能抓住夜曇花,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因為就算抓住了夜曇花,夜曇花難道能彌補李鬆明的損失嗎?不能,但眼下李鬆明之所以要造勢,目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依然在甬城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以免被人落井下石。
要知道,李鬆明最大的經濟來源就是這幾家紡織廠,而且其中還有洋人的股份,廠子被燒,他從什麽地方找來錢彌補洋人的損失呢?那隻有張輔之了。
可是,他也很清楚,新港海警高德舊之所以拒絕他的要求,明擺著死有人在背後授意。
那麽授意的人是誰呢?能指示高德舊的人,隻有洋人和張輔之。
那麽具體是誰呢?所以,接下來,他得去洋人那裏,確定自己的判斷。
裘移山帶領大批人馬趕往火災現場的同時,李鬆明也一同前往,他必須讓甬城的百姓們看到,他李鬆明還是被重視的,而且他也讓自己的仆人放出話去——之所以海警沒插手,是因為他不願意讓海警插手,畢竟甬城警局裘家已經調查夜曇花幾十年了,他們比海警更有經驗。
殊不知,這一切都在安望海的計劃之中。
麵子這東西呀,你太重視,就會成為捆綁你自己的一根繩索,而且越理越亂。
在李鬆明的疏通下,裘移山和裘穀波順利通過租界的關卡來到了已成廢墟的紡織廠前,李鬆明也看到了身為紡織廠股東的洋人。
李鬆明立即上前招呼,並且解釋。
裘穀波低聲問:“爹,這幾個洋人幹嘛的呀?”
裘移山道:“那個有胡子的洋人,高個兒的,叫托馬斯.霍爾德,美國人,自稱是投資家,至於具體幹嘛的,我也不知道,總之有錢。另外一個稍微矮點的,手裏杵著拐杖那個叫約翰.薩利丹。”
裘穀波道:“人家那叫文明杖,什麽拐杖。”
裘移山不耐煩道:“反正就那意思,你明白就行,這兩人吧,都是李鬆明紡織廠的股東,大有來頭。”
裘穀波點頭道:“明白,就等於說一個人是美國人的代表,一個人是英國人的代表,誒,他們身後站著的那個人是誰呀?”
裘移山注意看著兩人身後站著的一個個頭不高,表情嚴肅,留著衛生胡,穿著西裝,把禮帽拿在手裏的男子。
“那個呀?日本人,我認識,和他吃過飯。”裘移山看著那個日本人,“他叫什麽龜一還是龜二的,是日本九山株式會社的老板,他們也是做紡織業的,不過是在日本。”
裘穀波想起來了:“叫池田圭一吧?”
裘移山點頭道:“對對對,池田圭一,你認識呀?”
裘穀波道:“不認識,但我知道他,這日本人一直想在甬城開紡織廠,但是美國人英國人不同意,所以他就想入股李鬆明的廠子,他怎麽來了?什麽意思呀?”
裘移山道:“他來,不是落井下石,就是雪中送炭。”
裘穀波冷笑一聲:“雪中送痰吧?那個日本人應該是來看笑話的。”
此時,李鬆明返回兩人跟前:“裘局長,裘捕探,這裏就交給二位了,我還有事,回頭我親自登門道謝。”
不等裘移山父子回應,李鬆明三步並兩步追上離開的洋人,都不敢與他們並肩同行,隻是跟在其後方,還不時抬手去擦著額頭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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