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一章:攪渾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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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輔之在書房內吞下一杯酒,他極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但腦子裏依然很混亂。
他原本以為胡深、張定鋒這些人隻是為了幫助陳伯忠扳倒傅國棟而來,沒想到另有目的。
一直以來,想要除掉傅國棟,除掉幫助傅國棟的人,都是胡深等人,之後雖然查明大概夜曇花是誰,但胡深等人也沒有任何動作,不久之後,紡織廠就被燒了。
紡織廠被燒,不是夜曇花幹的,是胡深的人幹的!
張輔之的思維已經完全被安望海牽著走,他根本不知道,其實紡織廠被燒,隻是安望海離間甬城三大家的一個辦法,但沒想到就那麽巧牽出了他藏黃金的地點,僅僅隻是因為巧合,巧合再加上張輔之的疑心,這才促使了後來發生的一切。
張輔之已經不願意再想了,他隻想當麵質問胡深,但是,他不會一個人去。
張輔之叫了民團的首領,帶著人持槍跟著他來到別院,他要麵見胡深問個清楚。
當張輔之帶人進了別院之後,別院的胡深保鏢們立即上前,民團士兵持槍逼開他們,保鏢們也立即拔槍對峙。
此時,張定鋒走了出來,上前道:“張爺,這是為何?”
張輔之握緊手中槍:“我要見胡深!”
張定鋒抱拳道:“張爺,我師叔已經睡下,請張爺明日再來。”
張輔之冷哼一聲:“這是我家,我說了算,讓他出來見我!”
張定鋒正要說什麽,胡深從屋內走出,看著張輔之道:“張爺,不如我們遣開手下,單獨聊聊如何?”
張輔之道:“可以,到我書房來吧。”
胡深笑道:“好。”
胡深剛要離開別院,張定鋒上前低聲道:“師叔。”
胡深道:“沒事的,放心。”
雖然胡深如此說,但張定鋒還是無法放心,立即轉身進了裏屋,吩咐那批一直藏匿在其中的風滿樓殺手們做好準備。
如果張輔之敢對胡深動手,那麽今晚就血洗張府!
胡深獨自跟隨張輔之來到書房,張輔之親手關上門,立即質問:“胡先生,我想問你,你來甬城的目的到底為何?”
胡深見張輔之親自這麽問,心裏也推測了個七八,知道此事安望海必定做了什麽手腳,而且安望海來甬城幾個月,已經把這裏攪了個天翻地覆,現在自己說什麽,解釋什麽都作用不大,但實話實說,總比隱瞞要好。
胡深道:“我是來找一件東西,這東西叫陵簡,如今我們已經快找到了,東西應該就在甬城的地下城之中。”
張輔之冷笑道:“沒錯了,從一開始算計我的人就是你,你知道我張家在紡織廠下藏有東西,紡織廠被燒是你做的,你來甬城之後就開始布局設計我!”
胡深搖頭道:“張爺,有人在挑撥我們,我想這個人必定就是那個奉軍的葉特使吧?”
張輔之皺眉,不發一語,想知道胡深要如何說。
胡深接著道:“我已經查出來了,葉雲誌原名安望海,江湖綽號通天王爺,他是地相,也是唐安蜀和蔡千青的摯友,他來甬城是為了給蔡千青報仇的,而我住在你家府邸之中,他無法下手,所以,他決定先扳倒你,再者,蔡千青的死也與張爺直接關聯。”
張輔之心裏一驚,遲疑了一會兒道:“你們倆各說各話,我怎麽知道誰說的是真的?說不定你們倆是合夥在設計我!”
胡深道:“所有的事情我都清楚,現在我說什麽,你也不會相信,我若是早點得知葉雲誌就是安望海,也不會走到這一步了,眼下,張爺需要自保,畢竟張富已經被逮捕了。”
張輔之還是什麽也不說,隻是坐下來看著胡深。
胡深道:“我知道張爺現在心裏不願意相信任何人,我理解你,我也明白,但我現在指條明路給你,可以讓張爺暫時保全自己。”
張輔之問:“有話就說。”
胡深也落座:“張爺住在新港,新港是租界,甬城的警察要來這裏抓人沒那麽容易,不過一旦租界的洋人不提供庇護給張爺您,那麽張爺會有什麽下場,你心知肚明。你難道還想靠著你那個二弟和三弟嗎?三弟早就成了安望海的人,而你那個二弟,若不是他,張富也不會落在裘移山的手中,這兩個人都靠不住了,你現在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唯一的路,就是去求那些洋人,讓他們接手這個案子,讓海警總局接手。”
張輔之聞言,不由得點了點頭,的確,這是最後的辦法,隻要海警總局插手這個案子,那麽他就不至於被移交到甬城警局,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洋人施壓。
胡深說完起身道:“我的話說完了,接下來怎麽做,張爺您自己考慮。”
張輔之看著胡深離開,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險些抬手抽自己一耳光,他謀算半生,到頭來卻栽在了別人的手中。
等等,胡深也說了地下城的事情是真的,自己可以不可以用這件事來做文章呢?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張輔之咬了咬牙,做了一個讓自己痛心的決定,但為了保命,他也隻能如此。
●
安望海並沒有閑在酒店裏等消息,他依然每天在固定的時間去咖啡廳,坐在那裏看報紙,喝咖啡,等著雪娘的主動搭訕。
如果雪娘心裏真的有那個人,那麽她肯定會主動來搭訕,如果換在別的地方,她不一定來,但這裏是老鍾酒店,是洋人的地盤,她不需要介意那麽多的目光。
“請問……”雪娘終於主動來到了安望海的跟前。
安望海抬眼,立即露出笑容:“哦,是你呀。”
雪娘很意外:“你還記得我?”
安望海笑道:“當然,那天我太匆忙了,不小心撞到了小姐。”
雪娘道:“沒關係的。”
安望海微微點頭,沉默了幾秒問:“請問,小姐找我有什麽事嗎?”
安望海當然不能理解邀請雪娘坐下,因為這不符合常理,太過於刻意。
雪娘遲疑了下道:“我就想冒昧的問一句,先生腰間的這個香包,是在哪裏做的?”
安望海的臉色沉了下來:“這個呀?是一位摯友送給我的。”
雪娘問:“是女孩兒吧?”
安望海卻是問:“小姐也認識這個香包嗎?”
雪娘道:“不,隻是覺得好看。”
安望海道:“因為這個香包很重要,所以,我不能送給小姐。”
雪娘趕緊道:“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僅僅隻是想問問。”
安望海這才道:“你喝點什麽?”
雪娘道:“不用了,我剛喝過,我得走了,再見。”
安望海道:“再見。”
雪娘剛走幾步之後,安望海叫住她:“小姐,冒昧問一句,請問您是不是姓田?”
雪娘搖頭:“不是。”
安望海點頭:“哦,這樣,不好意思。”
雪娘笑了笑,離開了。
安望海知道,雪娘此時此刻,乃至於過後幾天之內,都會想“他為什麽要問我是不是姓田?”
這是安望海故意的,一切都是他設計的,香包是,相撞是,等著雪娘來問香包的事情也在他預料之中,就連最後問雪娘是不是姓田,也隻是為了加深雪娘對自己的印象。
接下來的幾天內,安望海不會再在咖啡廳出現,他需要吊著雪娘的胃口,不過下次再出現在咖啡廳的時候,他會換一副頹廢的模樣。
不過,這幾天,他要接著為張輔之刨坑,把他深深的埋進去。
池田圭一主動約見了安望海,並且告訴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消息。
安望海聞言很詫異:“海警總局要接手這個案子?”
池田圭一緩慢點頭道:“沒錯,因為懸崖拋屍案是海警總局在負責,而且新港原本就是租界,是海警的地盤,所以他們必須接手這個案子,不過,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安望海道:“池田先生的意思是,這是張輔之自保的辦法?”
池田圭一道:“是,我聽說,張輔之拿出了一批黃金,分別送給了英美法三國的領事。”
安望海立即問:“那日本領事呢?”
甬城的租界內沒有日本領事館,安望海明知故問,目的就是為了把話題繞到池田圭一身上,因為沒有日本領事館,但池田圭一卻是日本方麵的代表。
池田圭一道:“張輔之並沒有找我。”
安望海立即火上澆油:“張輔之太目中無人了。”
池田圭一道:“是呀,目中無人。”
這種挑撥很直接,也很明確,但事實如此,所以,安望海不需要顧及什麽。
安望海道:“既然如此,那接下來池田先生準備怎麽做?”
池田圭一道:“我會為海警總局提供那晚的目擊證人,是我的人,是日本人!”
安望海都沒有想到池田圭一會這麽做,如果目擊證人是個中國人,說不定不會引起重視,但如果是個日本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安望海道:“池田先生,那麽,我們的計劃就可以順利進行了,不知道尋找入口的事情進行得如何了?”
池田圭一道:“我的朋友還在參詳那份殘圖,還需要時間。”
安望海道:“沒關係,我可以等。”
池田圭一道:“葉特使,我今天找你來,除了和你商量此事之外,還有一件事要問你。”
安望海放下端起的酒杯:“哦?什麽事?”
池田圭一一字字道:“請問葉特使是否認識一個叫安望海的人。”
安望海一愣,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曝光了,而且告知池田圭一這件事的人,明顯是張定鋒。
也就是說,胡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存在,想借池田圭一的手除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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