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心茶仙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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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一大早,洗涮完畢,吃過早飯,錢書生就從家裏出發了,他要去雲霧山茶坊。一路上,天空清亮亮的,他心情舒暢,走起山路來,也像輕飄飄的。
    錢書生的臉上一直掛著笑,背著畫作,就像背著一件心愛的寶物。人的心情一好,看什麽都是舒舒服服的。野花肆意地開著,青草滿坡地野蠻地生長著……他在細長彎曲的山路上前行,步履輕鬆。這翻山越嶺的,他也就不在話下了。
    大約上午十一點多鍾的樣子,錢書生到了南頤縣城,他是專程給農廬送畫來的。
    走在街上,有玩猴的,看把戲的,盡管熱熱鬧鬧,但他無暇顧及,於是,他加快了腳步,希望盡快趕到農廬的茶坊,以了自己多年的心願。不知不覺中他進了“雲霧山茶坊”的大廳裏麵。
    農廬見錢書生進店,連忙起身迎接:“是錢書生啊,快請坐!”
    錢書生說,“你倆都在啊,好,好。”
    落座後,彼此寒暄。這時,巫青泡了一壺天心毛峰,遞上茶杯說:“錢書生,請喝茶!”
    農廬說:“路上辛苦了。”
    錢書生口渴,連忙喝了幾口茶,說道:“還好。”
    緊接著,他神兮兮地說:“你們看,我給你們帶什麽來了?”
    農廬和巫青不明白,倆人就直搖頭。
    農廬見外表包裹著一個長長硬質的圓筒,所以不明就裏,問道:“錢書生,這是什麽東西啊?”
    錢書生隻是笑笑,沒有直接回答。
    這時,錢書生來到一張大桌子上,從圓筒中取出畫,不緊不慢,小心翼翼地,隨著宣紙在木桌上慢慢打開,一幅山水畫就展現在眼前,讓人眼前一亮。
    錢書生的眼睛一直未離開那寬幅的畫麵,對著畫作說:“這幅畫叫《天心茶仙圖》。”
    農廬夫妻連忙圍了過來,一看,發出一陣讚歎,好畫,好畫!
    原來,錢書生自願上茶山就是為了創作做準備的,包括數次要求去農家大院。農廬終於明白了,說道:“先生真是一個有心人,做事這麽講究。”
    錢書生笑了笑,指著畫作說:“這不,都是為了它。”
    隻見那畫的上方,仙女手持靈芽、腳踏白雲而來,群峰綿延,蒼鬆翠柏,一輪紅日冉冉升起,畫麵蔚為壯觀。
    畫的下方,突出部分就是天心岩茶山,和一條絢爛的大花穀,尤其是那棵千年古茶樹立於澗溪之間,威威生風。
    茶山環繞的青龍潭,瀑布畫麵極富衝擊力,霧氣如夢如幻,恍若仙境;畫的右下方有一亭子,亭子裏麵三人正在品茶,其中一位是神農氏,一茶童在溪邊舀水,靈猴在嬉戲,綠樹、竹林、溪流相間,花草繁茂。
    畫的左下方為留白處,霧蒙蒙的,山腳下有一條小河蜿蜒而過,流向深山峽穀,河上一小木舟上載著一人在劃船,正欲隨清幽幽的河水而去。
    畫中,一山下有一村落,坐落在巨石之上,無疑是龍岩村,若仔細瞧,農家大院隱約可見。這是一幅典型的富有荊山韻味的山水畫作。
    在畫的左上角,錢書生題有一首小詩:
    古樹存千載,
    天心采神茶。
    莫道荊山遠,
    一韻到仙家。
    他們立於畫前,在水墨酣暢、濃淡潑灑之間,仿佛走進了透著墨香的茶畫世界裏,又像飄入世外桃源之中。
    農廬盯著畫作說:“這要勞多大的神啊!”
    巫青感慨道:“這真是費心費工啊!”
    錢書生滿意地笑了,說:“還好,還好,我是樂在其中。”這也實現了他多年的夙願。
    農廬小心地把畫收起來,笑著說道:“這麽好的畫,我要找高手裝裱好,掛起來。”
    錢書生說:“那感情好。”
    錢書生為了創作《天心茶仙圖》,從采風、寫生、構思到草稿,最後成畫,花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其艱辛程度可想而知。
    在構思階段,他常常冥思苦想,數易其稿,為了藝術地再現天心茶的神韻,他熬盡心血,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在正式作畫期間,他把自己關進畫室裏,常常挑燈夜戰,每一筆,每一劃,每一滴墨水,每一種色彩,每一個小小的構圖,都飽含了他豐富的情感和無限的思緒。這些都深深烙印在畫中了。
    隨後,他們自然講起茶事。這時,農廬正講到做青,他認為,“看青做青”,“看天做青”,好像是秘訣,其實有它工藝上的道理。這裏麵不但要會看,而且要會做。看是究其理,做是促其變,有時真需把茶青做得“死去活來”。
    錢書生聽到這裏,一個勁地笑,稍後說:“畫畫也是這個理,需要反複揣摩,有時也是要死去活來的。”
    大家一樂,隨之都笑了。
    農廬放下茶杯,興致更高了:講白了,就是要會促進青葉變化,又要抑製青葉變化,“見好就收”。所以說茶有“活性”嘛,這個“活性”就靠一雙好手藝了。十多個鍾頭的辛苦活,來不得半點馬虎。要形成這種變化,有的人一輩子也沒學到家。
    錢書生直點頭,喝了口茶,然後說道:“講的好,畫畫的技藝也是這個樣子,有的人也是一輩子沒有搞到點子上去。”
    大家點頭稱是。
    農廬從未像今天這樣放得開,他轉到焙茶上來,完全是在現身說法:焙茶的功夫也很“深”,要因茶用火、定時,還要據茶變化調火、改時,完全靠一雙手來感覺(那時試溫沒有溫度計)。
    農廬認為,雖有大體標準,又因人的手感而異,講起來易,做起來難,需要耐心、反複琢磨才行。
    巫青接下來說:製茶的每個環節都有難度,都有訣竅,高明製茶師,不光是勤勞認真,關鍵在於好悟性。既要善於“觀顏察色”,還要靈活運用、變換手法。
    錢書生似有所悟:你們說的是啊,製茶跟作畫同出一轍。
    不久,《天心茶仙圖》就掛在了雲霧山茶坊大廳顯眼處,正對著店門,茶客一進門就能一飽眼福。
    之後,大家都知道白鶴觀鎮有位畫家尤善山水,名叫錢聖金。
    這天,秦玉河來到雲霧山茶坊,站在畫前仔細端詳,發出一陣讚歎,伸出大拇指,說道:“了不起!”
    農廬說:“是啊,錢書生花費了不少心血。”
    秦玉河指著畫上的一個人物問:“這個古人,他畫的是誰?”
    農廬笑著說:“據錢書生講,那是我們茶人的祖師爺神農氏啊。”
    秦玉河“哦”了一聲,隨後說,“錢書生是有大學問的人啊。”
    農廬一樂,說道:“可不,他的學問就在這畫裏了。”
    秦玉河越看越喜歡,越看越親切,也越看越震撼,畫裏麵的場景,對於他而言,既熟悉又親切,他看的很投入,指著畫上的一座房子說:“農廬,你看,這不是你家嗎?”
    農廬說:“是的,錢書生為了畫畫,還專門去過我家老屋呢。”
    秦玉河點頭稱讚,連聲說“了得,了得。”
    此時,他的眼光正被畫中的一條小河所吸引,沿著河流的流向而動。
    秦玉河不時用手比劃著,與農廬交流心得,談感受。一幅畫,就像一座橋梁,勾連起彼此的往事和情感。這也許就是藝術的魅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