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重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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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鵑看著熟睡的聞聲,欣慰地笑了。翻了個身,坐起,揉了揉抱酸的手臂,打開qq,看到了文竹的留言:杜鵑,我即將起程風雲市,你到底在哪裏?心不禁莫名地“怦怦”跳了起來,陷入深深地回憶中。

    帶著無限的悲痛,無限的悲憤,無限的心酸,無限的落寞,和一點點希望,杜鵑離開了龍城市。老天對她的一次次地折磨,杜鵑已經麻木。

    她不想跟任何人道別,尤其是文竹一家子。她不想讓別人看出她懷孕的痕跡,去傷害更多無辜的人,尤其是董梅。既然不能傷害別人,就讓所有傷害我一個人去扛,去一個遠遠的地方,不讓別人看見。

    在飛機上,無雙問:“媽媽,我們為什麽要離開龍城?”

    杜鵑神情呆滯地回道:“是他毀了這個家。”

    “爸爸毀了這個家?”無雙知道媽媽口中的他是誰。

    “嗯,是他賭光了家產,潛跑了。”

    杜鵑知道不管如何瞞著無雙,最終她都會知道事實的真相,但現在不行,真相有時會扼殺一個孩子的健康成長。

    同下飛機的有一個年輕人,三十歲左右,去上海遊玩回來。見杜鵑母女倆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就主動跟她們套近乎,拉行李。杜鵑見其敦厚,幾分酷似文竹,也就沒拒絕,隻知其叫霍文。

    阿公阿婆早到了風雲市,跟青鬆的姑姑陸秀鳳住在了一起。城中村,二間三層二排私房,特長,中間一個院子,養些綠色植物。

    “姑姑,您好。”

    杜鵑總共見過陸秀鳳三次,包括這一次,第一次是青鬆的葬禮,第二次好像是阿公陸彥清過七十大壽。聽青鬆說姑姑最愛他了,這次能不能享受一下愛屋及烏的待遇。

    陸秀鳳低首,透過老花眼上方盯著杜鵑看了一會兒。說道:“肚子裏的娃快三個月了吧,是誰下的種?”

    杜鵑心一驚悚,這姑姑眼光真毒,臉微轉紅,不語,因為真相難以齒口。

    陸秀鳳退休前是個是婦產科醫生,不能生育,也未領養,對愛情卻忠貞不渝,。她老公是老師,從未嫌棄過她,兩人琴瑟相偕,恩愛如初。可惜她老公死得早,她年經輕輕就守寡,從未改嫁。脾氣孤僻,獨守空房,以思念度日,過著苦行僧的日子。

    弟弟陸彥清夫妻的到來,給她帶來一些人氣和親情。

    “是我爸的。”無雙出來解圍。

    “你爸是誰?”老太不屑地問

    “陸柏鬆。”

    “無雙啊,你爸叫陸青鬆!彥清啊,你們打算隱瞞到何時才讓她知道啊?你讓青鬆在天堂如何瞑目啊!”

    不提青鬆也罷,一提青鬆,阿公阿婆的眼淚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杜鵑更是悲傷過度,幾度哽咽過去。

    無雙這才想起,東屋照片裏的那個人叫陸青鬆。他是我爸,那陸柏鬆又是誰呢?11歲的小孩如何能厘清此間複雜的關係呢。

    無雙哭著搖著杜鵑問:“媽媽,姑婆婆說的是不是真的?”

    杜鵑忍受悲痛,打掉牙齒往肚子吞,點了點頭。自己的恥辱一次次給人翻起,卻無從說起,一時急火攻心,天旋地轉,杜鵑暈了過去。

    醒來後不再有人提這事。陸彥清也很是納悶,媳婦對陸柏鬆恨之入骨,形同陌人,怎麽會給他懷孩子呢?也許是一次意外吧。

    陸彥清經常問杜鵑:“我們何時回龍城啊?”

    “我們回不去了。”

    “為什麽呀?”

    杜鵑知道誆瞞不過去了,給他看了報紙,媒體還算有良知,無雙生世隻字不提。陸彥清老淚縱橫,失聲痛哭。

    不識字的老伴問:“老頭了啊,好端端的,為何如此痛哭呀?”

    老頭怕老伴受不住,便說道:“我想青鬆了。”

    老伴無端給他勾起傷心往事,又陪了許多眼淚。

    陸秀鳳知道此事後,連連歎氣,不再刻薄杜鵑。同為女人,深知其生活不易。

    杜鵑覺得住在姑姑家也不是長久之計,便在相近的海棠苑購了套二手房,獨立自由,又便於照顧老人。

    給無雙找了個貴族寄宿學校,一個月回來二次。

    經霍文的推介,跟人合夥開了個家政服務公司,合夥人叫宋燕,在風雲市的生活漸漸走上正規。

    有日在路上,杜鵑遇到一個流*孩,髒兮兮的,怪是可憐。給她點了份麵條,席卷而光,湯也不剩。很是詫異,又點一份,又是席卷而光。再來一份,終於撐著了,看來是餓慌了。

    “小妹妹,慢點吃,當心噎著。叫什麽名字?哪裏人啊?”

    “陸雲,山東濰坊人氏。”

    “看你年紀輕輕,為何落難於此啊?”

    “說來話長。我本是家中獨女。上學時語文很好,本以為長大會成為一個作家。誰知初一娘生病而亡,父親娶了後媽,帶來一個弟弟。

    “後媽凶狠潑辣,獨占大權。從此我做飯洗碗,掃地洗衣,包攬家務,還得精通農活。後來他們又生了個弟,我又學會了帶弟,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父親又重男輕女,稍有不從,便是毒打。

    “要不是老師的勸解,我早就輟學了。好不容易熬到初中畢業,我也十七了。便偷了後媽一千塊錢,與同學相約去廣州打工。結果稀裏糊塗來到此地,同學被騙入傳銷組織,我力大奮力掙脫,剩餘的錢全在同學身上。

    “身無分文,便去打臨工,結果沒有身份證,無人收我。整整二天了,我就吃了一個饃,一個好心老太給的。快餓扁了,今日正好遇上大姐,讓我大飽一頓。”

    “想回家嗎?”

    “不想回了,那不是我的家。我媽生我時,從屋頂的窟窿裏看到了天空的雲,取名陸雲,大概就注定了我漂泊的一生了。”

    經她一說,杜鵑不覺想起文竹名字的來由,鼻子一酸,陷入相思中。

    “怎麽啦?大姐!”陸雲見杜鵑無端地發呆,問道。

    杜鵑一驚,收起了相思。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感悟。”杜鵑起了憐憫之心,便言道:“小妹妹,你願不願意跟著姐姐幹。”

    陸雲含淚點頭:“願意,願意。”

    給陸雲沐浴更衣,煥然一新。圓臉,微胖,身材結實,力大無窮,正宗山東妹子。能燒能洗,正如她所言,是幹活的一把好手。

    杜鵑幫助陸雲,也成就了自己。她是公司裏最搶手的家政服務人員,從不偷奸耍滑,處處護著杜鵑。兩人同吃同住,同進同出,儼然是她的保護神。

    陸雲沒有身份證,辦不了上崗證,霍文通過關係幫她解決了問題。還不遺餘力地幫杜宋家政服務公司推廣,介紹業務。

    霍文在飛機上第一眼看到杜鵑,就感覺她是他一生在等待的人。她身上有一種母親的光輝讓他需要她的照耀,她身上有一種美好的氣息吸引著他,讓他願意靠近她,全力幫助他,不求任何回報,沒有任何企求。

    他會有意或無意遇上她,就是微微一笑,他也心滿意足。杜鵑隻要有事求他,他拚著性命也會做成。

    杜鵑覺得霍文幫了自己許多忙,從未謝過人家,怪不好意思的。現在公司也正常運轉了,應該請人家請一頓飯了。

    早晨出門上班時,就跟陸雲說起這事,陸雲叫道:“姐,早該請人家了。在家請,我來張羅,如何?”

    “好。”

    杜鵑撥通了霍文的電話:“霍先生,今晚有空嗎?”

    “有!有!有!有什麽事需要我做,盡管吩咐。”

    又可以見到杜鵑,霍文暗喜,他沉浸在杜鵑的聲音中,根本沒想到別的事。

    杜鵑聽了想笑,世上竟有這樣的人。

    “霍先生,請你到小舍小聚,以謝君多次相助。”

    “一定,一定。”霍文感覺心要跳出胸膛,特意用手去按了一下。

    霍文住在杜鵑隔壁的小區清風苑,步行十分鍾不到。傍晚,他精心打扮一番,帶著水果早早地來到杜鵑家。

    杜鵑挺著六月多的孕肚剛買菜回來,等著陸雲回來燒呢。

    陸雲本來下午兩三點即可回來,可是有個客戶指名要陸雲下午去。上帝是客戶,又是個大客戶,沒辦法陸雲就去了。五點多,那邊剛忙完,正往家趕呢。

    “霍先生下班真早呀。”杜鵑開門,無奈地把霍文迎了進來。

    “今天我休息。”霍文撓撓頭道,感覺來早了。

    “哦,今天周六,我忘了。霍先生在哪工作啊?”

    “技監局。”

    幾句話後,便無話可聊,氣氛有點尷尬。杜鵑給他倒杯水,便去廚房擇菜了。

    霍文坐在客廳,無所事事,很是鬱悶,便無聊地看著牆上的兩幅畫。

    一幅是鄭燮的《竹石》,傲竹節節向上,蒼勁有力,配詩:“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一幅是《杜鵑花》,嬌豔欲滴,光彩奪目,配樂天詩句:“回看桃李卻無色,映得芙蓉不是花。”

    霍文對此毫無興趣,看著杜鵑在廚房忙碌,坐立不安。突然腦洞大開,起身徑直走向廚房。

    杜鵑見他來,放下手中食材,言道:“霍先生,是不是餓了?冰箱裏有點心充饑。”

    “杜姐,你歇著,別動了胎氣。讓我來,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不由分說,霍文搶過了杜鵑手中的刀具。

    “你是客,這如何是好?”

    “沒事。我喜歡廚藝。”

    杜鵑見他手腳利落,刀工嫻熟。自己站久了有點累,便順從了他,在一旁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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