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酉時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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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齊的夏天比東夏要熱上很多。{廣告}

    雖然每日裏有冰塊送來,但容錦還是覺得那種早上睜開眼,便對上白花花的太陽的日子真心叫人崩潰。特別是,頂著這樣的大太陽還得出門!

    心裏把個燕正天和永昌帝罵了個狗血淋頭,大家都安份點多好。他們當他們的皇帝,她和燕離則偏安一隅,守著京山過著自已的小日子。

    “姑娘,姐姐回來了。”

    守在門口等人的杏花遠遠的看到自家姐姐,回頭對容錦說道reads;。

    容錦點了點對,手裏的扇子沒停,這要是在京山,她們自已的地盤,她就敢弄件波西米亞風的吊帶裙給穿著,要有多涼快就有多涼快,可眼下……感覺到背後又是一片潮濕,容錦手裏的扇子扇得越發的重了些。

    她還沒扇幾下,杏雨從外麵走了進來,杏花幾步迎了上前,急聲問道:“姐姐,娘娘那邊怎麽說?同意姑娘出宮嗎?”

    杏雨笑著點頭,“同意了,還說會跟皇上說一聲,看能不能派隊侍衛跟著。”

    “切,”杏花輕嗤一聲,沒好氣的說道:“要她裝什麽好人,有琳琅姐姐一個抵得上她十隊侍衛。”

    杏雨瞪了杏花一眼,輕聲斥道:“又管不住自已的嘴了是吧?”

    杏花吐了吐舌頭,臉色訕訕的退到了一側。

    杏雨還想再說她幾句,見容錦朝她看來,她咽下訓斥妹妹的話,拾腳朝容錦走去。

    容錦已經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裏,見杏雨上前,便對杏花說道:“你去趟韶慶殿,請了你琳琅姐姐來,杏雨,你準備下,回頭跟我一起出宮。”

    “是,姑娘。”

    姐妹兩人分頭行事。

    這邊廂,容錦才收拾好,杏花也已經將琳琅請了過來。

    幾乎是琳琅腳還沒站穩,容錦已經一揚頭,對琳琅說道:“走吧,我們早去早回。”

    容錦要回戰王府,琳琅是早就知道的,隻是沒有想到韋皇後那邊就這麽痛快的給批了。當下,二話不說,便跟著容錦往外走。

    隻是一行人才到殿門口,便看到燕正天身邊的大太監童喜帶著小內侍匆匆走了過來。

    “容姑娘。”童喜遠遠的站住了腳,待容錦到了跟前,童喜微垂了腦袋,輕聲說道:“皇後娘娘說您要出宮,向皇上要了庭衛,人就在金水門外候著。”

    容錦笑了笑,點頭道:“還請童公公代我多謝皇上,皇後娘娘恩典reads;。”

    童喜笑著道了一聲客氣,留了個小內侍替容錦等人領路,他則回去複命。

    禦書房。

    燕正天見了童喜回來複命,對正議著事的幾位大臣說道:“今天就到這,剩下的事,明天再說吧。”

    “是,皇上。”

    幾位大人恭身行禮退下。

    燕正天這才抬目朝童喜看去,“怎麽樣?”

    “回皇上的話,人正往宮門外去。”童喜說道。

    燕正天點了點頭,“明光殿那邊怎麽樣?”

    “那邊說,三天前,二殿下已經召集了韋家的死士,應該會在半路設伏。隻是……”

    燕正天朝童喜看去。

    童喜不敢耽擱,連忙說道:“隻是沒有想到容錦會選擇早上出宮,這大白天的當街行凶,怕是會驚動五城兵馬司。”

    燕正天輕嗤一聲,冷笑著說道:“選的不是死士嗎?”

    “雖然是死士,就怕萬一……”

    “沒有萬一。”燕正天冷聲打斷童喜的話,“朕昨天見過韓铖,他應該知道怎麽做!”

    童喜不解的看向燕正天,隻是燕正天卻沒有解答他的疑惑,而是隨手拿起了桌上的奏折批閱起來。

    隻是,才批了幾本,他便擱了手裏的朱砂筆,凝目不語。

    一邊侍候的童喜不由便小心的覷眼打量。

    卻在這時,燕正天開口了。

    “沈護衛那邊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嗎?”

    “回皇上,還沒有reads;。”

    燕正天沉沉的歎了口氣。

    雖然沈真信誓旦旦說他一定能找到神醫花和成,但若是找不回來呢?翊兒出事到現在已經近半旬,現在完全就是靠著百年的老參吊著那口氣,萬一沈真找不回花和成,他要怎麽辦?

    這麽一想,燕正天再也沒有批閱奏折的心情,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皇上……”童喜連忙跟了上前。

    “朕想一個人走走。”燕正天回頭對跟上來的童喜說道。

    童喜步子一僵,便站在了那。

    因為擔心有刺客藏匿樹間,所以北齊的皇宮入眼的都是低矮的花樹,並沒有那些動輒百年參天弊日的古樹,也正因為如此,皇宮的夏天特別的熱,便是有冰也還是緩解不了這片酷暑。

    才走了一柱香不到的時間,燕正天已經是汗流浹背,等他到得臨華殿時,整個人就好似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臨華殿外,當值的宮女見著了,先是怔了怔,待醒過神來,慌不及的上前請安。

    燕正天擺了擺手,“你家娘娘呢?”

    “回皇上的話,娘娘才前去了明光殿。”宮女答道。

    燕正天聞言不由便愣了愣,從禦書房到拾翠殿,他幾乎是繞過大半個宮殿,而再從拾翠殿前往明光殿,可真就是將皇宮繞一圈了。

    身上汗濕濕的,嗓子眼更好似燒了團火,燕正天默了默,拾腳進了內殿,隻是看著空落落的大殿,他連腳還沒站穩,轉身便又走了出來。

    賀蘭氏身邊得力大宮女璃清才捧著冰鎮的梅子湯進來,便對上匆匆往外走的燕正天。

    “皇上。”璃清連忙屈膝福禮。

    燕正天擺了擺手,繼續往外走去reads;。

    “璃清姐姐,”有小宮女上前,不解的問道:“皇上怎麽又走了?”

    璃清搖了搖頭,對小宮女說道:“你找個機靈點的,看看皇上去了哪,再讓人去趟明光殿,跟娘娘說一聲,便說皇上來過來。”

    “是,璃清姐姐。”

    小宮女退了下去。

    燕正天離了拾翠殿,一路向前,頭頂的太陽照得他眼前一片發花,走到一處廊簷下,他長長的吸了口氣,抬手擦了把臉上的汗,才欲轉身離開,身後卻響起一聲略帶疑惑的聲音。

    “皇上?”

    燕正天回頭,便看到身後站著一個年約十七八歲一身宮裝打扮的少女。

    少女長著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兩頰暈紅,正含羞帶怯的看著他。

    論姿色這少女在後宮絕對算不上出眾,但卻因著那微黑的膚色,以及那對滴溜溜轉著的大眼睛,周身上下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

    宮裏不缺美人,但像少女這般氣息靈動帶著幾分狂野的女人卻難得!

    燕正天有那麽刹那,覺得心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

    “你是哪個宮裏的?”

    少女垂了臉,一對圓溜溜的大眼睛卻是悄悄的覷向燕正天,輕聲說道:“回皇上的話,奴婢是在拾翠殿麗妃娘娘跟前當差。”

    拾翠殿麗妃的人?

    燕正天目光對上少女偷偷抬起朝他看來打量的眼,問道:“朕怎麽從來沒見過你?”

    “回皇上的話,奴婢不是近身侍候娘娘的,是近些日子才調到娘娘跟前的。”少女說道。

    燕正天點了點頭,他就說嘛,他去拾翠殿的日子也不少,這樣鮮活的一個人,他怎麽會沒看到過呢?

    “你叫什麽名字?”

    “回皇上的話,奴婢鶴翎,仙鶴的鶴,翎羽的翎。”

    “鶴翎?”燕正天目光深了深,“這名字到是極少聽到。”

    自稱鶴翎的宮女聞言,抬頭燦然一笑,脆聲說道:“因為奴婢的父親極愛侍花,個中猶以茶花為最,奴婢的娘親生奴婢時,恰巧家裏的一株花鶴翎開花,便給奴婢取名鶴翎。”

    對上這樣一張嬌俏中帶著幾分野性的笑臉,燕正天驀然就覺得頭頂的太陽似乎也不那麽的熱了。

    他點了點頭,對鶴翎問道:“既然是在拾翠殿當差的,怎麽跑到這來了?”

    鶴翎臉上的笑容便僵了僵,大大的眼睛裏透出一抹幾不可見的緊張。

    “怎麽了?”

    “撲通”一聲,鶴翎跪了下來,“皇上饒命,這天實在太熱了,奴婢聽姐姐們說,這禦花園的新月池裏的水甚是涼爽,便想來看看,夜裏好來嬉個水消消暑。”

    新月池位禦花園的一角,因其形似新月,故取名新月池。

    隻這新月池素來隻供宮中妃嬪嬉水遊樂,鶴翊一個小小的宮女卻想著夜裏偷偷去新月池嬉水,這膽子還真是……燕正天目光在跪著的燕翎頭上定了定,稍傾,擺手道:“好了,你退下吧。”

    鶴翎似是沒有想到,這樣就讓她走了。

    她猛的抬頭,怔怔的看著燕正天。

    那呆萌呆萌的樣子,就像隻養了幾個月的小奶狗,讓人忍不住的便心生憐惜。

    燕正天沒來由的笑了笑,說道:“這裏是芙蓉園吧,從這到新月池還有些路呢,你再不去,回頭你家娘娘想起你來,怕是你便沒有機會去認路了。”

    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鶴翎眨了眨眼。

    燕正天卻是話落,轉身便走了。

    走了約有一射的距離,想起那水漉漉的眸子,不由自主的便又回頭朝身後看去,隻是身後哪裏還有鶴翎的身影。

    燕正天怔了怔後,不由便失笑,自言自語的說了句“還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小丫頭!”

    “皇上!”

    耳邊響起一聲熟悉的喊聲。

    燕正天收了目光轉身對上匆匆帶著宮人朝他走來的賀蘭氏。

    慘白的日頭下,曾經清麗脫俗國色天香的賀蘭氏,許是因著連日來的憂心,加之天氣酷熱,原本精致的妝容,這會子被太陽一曬便有些花了。眼角邊細細的皺紋霍然在目,加之長年的抑鬱寡歡,唇角的法令紋也令她不複從前的嬌柔溫婉,而多了些刻薄古板的感覺。

    燕正天不由便呆了呆,似是不明白那個曾經讓他看到便心疼憐惜的阿馨哪裏去了!

    “皇上,您怎麽了?”賀蘭氏見燕正天沒有像從前一樣,迎上她,而是呆呆的站在那,不由狐疑的問道:“可是出什麽事了?”

    話落,目光往燕正天身後看了看。

    她一得了璃清讓人送到明光殿的消息後,便急急的趕了過來。

    遠遠的好似看到皇上同一個宮女在說話,可是,等她走到跟前時,卻又隻看到皇上一人。

    燕正天對上賀蘭氏狐疑的目光,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噢,朕感覺有些頭暈,許是這日頭下站得太久了。”

    賀蘭氏聞言,連忙道:“這裏離拾翠殿不遠了,皇上趕緊去喝口茶歇歇吧。”

    燕正天點頭,與賀蘭氏一前一後重新往拾翠殿走去。

    經過適才遇到鶴翎的地方,燕正天不由自主的步子頓了頓,往適才鶴翎站的地方看去。

    “皇上,怎麽不走了?”

    耳邊響起賀蘭氏的聲音reads;。

    燕正天收回目光,對賀蘭氏笑了笑,重新拾了步子往前走。

    賀蘭氏卻是目光一凝,朝燕正天目光停留的方向看了看,稍傾,不動聲色的使了個眼色給身後跟著的璃茉。

    璃茉點了點頭,步子慢了下來,回頭找了個機會,悄然的溜了開去。

    這邊廂,才進拾翠殿,賀蘭氏便先讓璃清上了盞冰鎮的梅子湯,又讓人備了水,親自侍候燕正天洗了個澡,等燕正天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在屋裏的羅漢榻上躺下後,賀蘭氏持了把美人扇坐在一側,一邊打著扇,一邊與燕正天說事。

    “臣妾得了消息,說是容錦離宮了。”

    燕正天點了點頭,“是出宮了,韋氏還替她向朕要了幾個侍衛隨行護衛。”

    賀蘭氏聞言,猝然抬頭,“韋氏向皇上要侍衛?”

    “嗯。”燕正天點頭,“朕讓童喜安排了幾個庭衛跟著去。”

    賀蘭氏手裏的扇子停了停,擰了眉頭說道:“會不會是韋氏知道了什麽?”

    燕正天沒有言語。

    後宮被韋氏把持,別說是燕軻那有個什麽動靜韋氏會知道,隻怕,便是他這裏有個什麽動靜,韋氏也能知曉。

    “既便是韋氏知道,又能怎麽樣?”燕正天臉上綻起抹淡淡的譏誚之色,“她的兒子要殺的人,她卻要護著,既便是殺不了容錦挑撥不了燕軻和燕離之間的關係,能讓她們母子反目,也是好事一樁!”

    賀蘭氏想了想,覺得還真是這個道理。

    反正,他們主要的目的,便是對付韋氏和燕軻,至於是什麽樣的手段達成的目的,還真不用太在意。

    這麽一想,賀蘭氏臉上便綻起了抹淺淺的笑。

    “安順候那邊怎麽說?他答應了嗎?”

    眼眸微合的燕正天點了點頭,“答應了。”

    “算他識時務。”賀蘭氏輕哼一聲。

    燕正天聞言,笑了笑,目光微啟,但在對上賀蘭氏朝她看來的眼時,卻又重新閉上了眼,緩緩說道:“他便算是不替自已想,也得為麗妃想想吧。”

    麗妃自是可以幫著蔣元讓真寧公主無聲無息的死去,但同樣的,他也可以讓麗妃死得悄無生息。甚至,可以藉由麗妃毀去整個安順候府。

    他想不出,蔣元除了按他的意思行事之外,還能有別的選擇?

    “沈護衛那邊有消息了嗎?”賀蘭氏不無憂慮的看著燕正天,“臣妾今兒去,太醫說,翊兒因為躺得久了,後背已經起了褥瘡。真擔心……”

    賀蘭氏的話沒說下去,眼淚一瞬間奪眶而出。

    燕正天拍了拍賀蘭氏的手,歎了口氣說道:“放心,沈真他一定能找到花和成的。”

    賀蘭氏想說,可是那要等到什麽時候,但是等抬頭對上燕正天眼眸輕合的臉,終究是咽下了嘴邊的話。

    “是,翊兒他福大命大,又有皇上的洪福齊天,他一定會化險為夷的。”

    燕正天拍了拍賀蘭氏的手,沉沉睡了過去。

    賀蘭氏便拿起手裏的扇子,一下一下的扇著。

    看著很快便睡香睡熟過去的燕正天,隱忍許久的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翊兒出事後,她夜不成寐,幾宿幾宿的睡不著。可是,眼前的人……賀蘭氏挑起唇角,自嘲的笑了笑。

    她怎麽能期望他跟她一樣呢?

    她隻有翊兒這唯一的一個孩子。

    可是,他卻是這後宮裏眾多孩子的父皇,沒了翊兒,還有嶼兒,還有玄兒,還有……賀蘭氏忍不住便要輕泣出聲時,璃茉在的臉在門口晃了晃,她深吸了口氣,抬手姿勢優雅的抹去臉上的淚,起身站了起來,走出去。

    “娘娘……”璃茉上前便要開口reads;。

    賀蘭氏擺了擺手,對一側的璃清吩咐道:“你去給皇上打扇。”

    “是,娘娘。”

    待璃清進了內殿,賀蘭氏這才轉身朝外殿走去,待離內殿有些距離了,才輕聲問道:“怎麽樣?”

    “說是皇上在那遇見過一個小宮女,隻是沒人看清那小宮女長什麽樣,便也不知道她是哪個宮裏的,又為什麽會在那裏出現。”

    賀蘭氏抿了抿嘴,點頭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娘娘。”

    璃茉退了下去。

    賀蘭氏卻是站在那,久久沒有動一下。

    而與此同時。

    椒房殿的韋皇後也得了宮人來稟的消息。

    “小宮女?”韋皇後怔怔的與韋秀交換了個眼色,對來回話的宮人問道:“可知道是哪個宮裏的人?”

    宮人搖了搖頭,“因為離得遠,並沒有看清那小宮女長什麽樣,是在哪個貴人跟前當差。”

    韋皇後“噗嗤”一聲,便輕笑出聲,笑了一會兒,擺了擺手,“下去領賞吧。”

    “奴婢謝娘娘恩典。”

    宮人道完謝恭身退了下去。

    韋皇後抬頭朝韋秀看去,問道:“阿秀,這事你怎麽看?”

    韋秀笑著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能在那個點跑到拾翠殿外偶遇皇上,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思,這宮人的主子還真有幾分膽色。”

    “可不是這麽說嘛!”韋皇後想著又笑了起來,“賀蘭馨這回子,隻怕眼睛都要哭瞎了吧?”

    韋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reads;。

    稍傾,輕聲問道:“娘娘,您打算怎麽做呢?”

    “她賀蘭馨不是喜歡給我添堵嗎?”韋皇後輕挑了眉頭,頗有些揚眉吐氣的意思,對韋秀說道:“這回我到要看看,她還怎麽給我添堵,吩咐下去,仔細查清那個宮女是在哪個宮裏當差的,找到了,把人領來本宮瞧瞧,這宮裏也好久沒添新人了!”

    這是要賞小宮女出身了?!

    韋秀笑著應了一聲是,轉身下去吩咐韋皇後交待的話。

    ……

    戰王府。

    韓铖聽到身後的動靜,才一轉身,便對上燕文素短短幾日便瘦了一圈的臉。

    “王爺。”

    韓铖點了點頭,指了指身後的桌子,示意燕文素坐下。

    自那日一掌之後,這半旬多的日子,還是燕文素第一次來書房找他。

    韓铖歎了口氣,走到燕文素身邊的椅子裏坐了下來,親手拿了桌上的茶盞,倒了杯水遞到燕文素跟前,“喝茶。”

    “謝王爺。”

    燕文素低頭接過韓铖遞來的茶盞,隻是卻沒有往嘴邊送,而是放到了桌上。

    韓铖目光在茶盞上頓了頓,稍傾,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的笑,輕聲說道:“那日是我不對,我不該對王妃動手。”

    幾乎是韓铖的話聲一落,燕文素眼裏的淚便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噠噠的直往下掉,到得最後,已是雙手捂臉痛哭失聲。

    這樣的燕文素,韓铖是從來沒有看到的。

    想到,自從燕文素下嫁王府,每日裏這府裏都是歡聲笑語,但自從容錦來了之後,王府就如同被蒙上了層陰霾,即便是再有笑聲,那笑聲也不若往日裏爽郎暢快。

    “別哭了,是我不對,我往後再不會對你動手了reads;。”韓铖探手將燕文素擁進懷裏,抬手輕輕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輕聲說道:“這回是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往後再動你一個手指頭,我便……”

    韓铖的話被一隻手飛快的攔在嘴裏。

    燕文素滿臉淚水的看著他,搖頭道:“不怪王爺,是我不好,我做錯了事,不怪王爺生氣動怒。”

    到得這個時候,文素還一力維護自已,韓铖本就略略發酸的心越發的酸澀不堪。摟著燕文素的手不由自主的便緊了緊,將臉韓在燕文素的頸項間,沉聲說道:“不,就算是你有錯,我也不該對你動手。下次我再動你,便叫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王爺!”

    燕文素驚叫著,想要去攔韓铖的毒誓,隻是卻被韓铖緊緊的摟在懷裏,動彈不得。

    而韓铖隻至那誓言發完,才鬆開了抱著燕文素的手,抬目看向又是慌亂又是歡喜的燕文素,唇角緩緩翹了翹,輕聲說道:“昨天皇上召我入宮了。”

    燕文素點頭,她當然知道皇上昨天召他入宮了,甚至在他才出府,宮裏淑妃娘娘的人便來到了王府,將皇上召王爺的目的告訴了她。

    臉上卻是做出一副茫然的神色,“嗯,我聽音棋說了。隻是,卻不知,皇上召你入宮,是為何事?”話落,臉上又是一緊,垂了眸,一臉惶惶的問道:“可是因著大殿下還昏迷不醒,皇上召你入宮斥問的?”

    “不是。”韓铖搖頭,想到皇上與他說的那番話,心像是懸了塊大石頭一樣直直的沉了下去,“皇上說,這兩日容錦會回府一趟,我們務必要將她留到酉時三刻的樣子,才好放她回宮。”

    “為什麽?”燕文素不解的問道:“皇上為什麽要我們留她到酉時三刻?”

    韓铖搖了搖頭。

    皇上雖然沒有明說,但熟知當日大殿下溺水內幕的他卻知道,皇上不會無緣無故提出這樣的要求,現在即刻提出這樣的要求……韓铖心頭掠起一抹刺痛。耳邊響起,當日皇上的話。

    “王爺,容錦是你的女兒,榮安郡主也是你的女兒,都是女兒,你豈能厚此薄彼?”

    “翊兒與榮安的婚事,雖然朕沒有下明旨,但卻是心照不宣的事。現如今,翊兒昏迷不醒,燕離逼朕立儲……你可以為了容錦傷了榮安的心,朕卻不能叫韋氏那個賤人得意!”

    耳邊響起燕文素催促的話語。

    “王爺,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了?”

    韓铖恍然回神,他垂眸對上燕文素朝他看來的眼。

    皇上的意思,他明白。

    之前,燕離當著宗人府各位王爺的麵提出,儲君一立,玉璽便當歸還。

    原本,這儲君便是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選擇,現在大皇子生死難料,儲君之位自是非二殿下莫屬,可是皇上不願意。

    韓铖到也能理解皇上為何不肯立二殿下為儲君,實則是因為韋氏專權,一旦二殿下成了儲君,隻怕從此大權在握的韋氏便會架空了皇上,北齊從此不再姓燕而姓韋!

    皇上動不了韋氏,隻能在別的事上想辦法。

    比如讓容錦出點事,然後將這禍頭引向韋氏,借由燕離的手來打壓韋氏一派,如此,即緩解了立儲的難題,又替大殿下贏取了時間。

    可是,容錦,那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韓铖抱著燕文素的手一瞬間重如鐵鉗,及至聽到燕文素痛呼失聲,他才醒過神來。

    “怎麽了,我看看,有沒有傷著你。”

    燕文素擺手,腰都快被勒斷了,能不痛嗎?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一定要逼著韓铖表個態。

    “王爺,皇上讓我們留錦兒到酉時三刻,那我們到底是留還是不留啊?”

    韓铖才要開口,門外響起小丫鬟的聲音。

    “王爺,王妃,容姑娘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