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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四零)

    法術的光芒劃破天空,落到了碩大的陰影之上。

    小半個天空都被遮蔽,宛如一艘飛艇飛過戰場。但這不是埃瑞安的飛艇,而是某種蠕動的、活著的生物。遠遠望去像粉色氣球一樣可愛的東西,要是到了近處,就能看到那剝皮肉塊似的外殼和各式各樣的鼓起,好似一隻被挖出體外的胃。許多張小嘴直接長在胃上,每一次鯨吞都能將許多飛行物吸進其中。

    無人機、妖精、埃瑞安的空軍……作為吞噬魔的上一環,移動胃袋什麽都吃。

    不過,它快掉下來了。

    黑袍法師已經登場,他們沒有統一的齊射法師團,單獨分散於戰場。這些殘酷法術的掌握者被其他職業者保護,施法周期很長,但法術威力極大,每一個都是一座炮台。黑袍法師提摩西吞咀嚼著某種魚蛙的酸腺,將最後一點施法材料合著被腐蝕出的鮮血一並吞咽下去。刺鼻的酸液在半空中匯聚,法術的光芒劃破了天空,酸液長矛紮入鼓脹的胃袋,像一尾魚,鑽了進去。

    砰!

    穿透了胃壁的酸液與胃酸產生了反應,遠方的人看到粉色氣球被一根針戳穿,裏麵亂七八糟的內容物隨之墜落。一些剛被吞咽下的受害者開始咳嗽,在半空中嘔出血與粘液。搶救及時的話,他們中有不少能活下來。

    提摩西長出一口氣,拿出隨身攜帶的水壺漱了漱口。嘴裏擴散的味道酸得他閉起眼睛,在他再次睜眼前,戰場突然安靜了。

    兵器相撞的聲音漸漸停止,箭矢與法術破空的聲音緩緩暫停,怒吼和慘叫、狂奔與扭打……戰場上出現的大部分聲音都中止下來,仿佛有人釋放了大範圍沉默術,仿佛有人按下了暫停鍵。提摩西睜開眼睛,看到了晶瑩的反光。

    空氣中突然出現出現了無數結晶,那場景如同突然降雪——突降大雪再加上時間暫停,才可能形成現在的景象。晶瑩透明的小小鏡麵到處都是,戰場上和戰場附近的所有睜著眼睛的生物,都看見了鏡麵中那一張臉。

    可不是他們自己的臉。

    一個惡魔穿過了深淵與主物質位麵之間的通道,半點沒有掩飾行蹤,恰恰相反,它在出場瞬間便昭告了整個戰場,魔法棱鏡將它的形象帶到周圍所有人的麵前。這派頭好似哪裏的巨星出場,效果則更深一籌。

    那是怎樣的美麗啊。

    從人類到惡魔,不分種族和男女老少,此刻所有人都對著眼前的棱鏡發呆,被這奪人心魄的美麗迷住了。一些惡魔唾液橫流,一些人也呼吸粗重,露出了癡迷的醜態。那個惡魔的美好似有魔力,不,那根本就是魔力。

    美麗的存在是什麽樣子的?對於“美”,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觀點,最受公認的美貌也沒法迷住全世界,何況在場的還不止人類。每個人對於美麗有著不同的理解,他們看到的麵孔也並不一樣,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是人類或者非人。那個惡魔的麵容,是美貌本身。

    魅魔領主,“欲海”特裏安利雅,所有惡魔領主中力量最弱的惡魔,它能憑借最弱的力量在深淵衰退的情況下生存至今,這事本身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它踩踏著一隻惡魔妖術師的脊背,一路滑翔到地上,萬眾矚目而引人膜拜——不少癡笑不斷的人真的跪了下來。那張不可言述卻讓人神魂顛倒的麵孔上,露出了一抹滿意的笑容,它輕啟雙唇,說……

    “不要看它!”

    一聲厲喝打破了這狂熱的沉默,撒羅教宗塞繆爾神色嚴峻,手裏拿著從遊吟詩人那兒搶過來的話筒,他的聲音通過裝甲車上的擴音器掃過整片戰場。堅定的信仰一瞬間幹擾了魅魔的法術,那些魔法棱鏡像信號不好的電視節目一樣,閃過撒羅聖子的身影。

    撒羅的祭袍莊嚴肅穆,上麵的金色暗紋在神聖之力下共鳴,閃亮如旭日;撒羅的聖冠金碧輝煌,從尖頂上的寶石到垂下的金箔流蘇閃爍著刺目的光輝。塞繆爾的力量不足以摧毀那些數不清的鏡麵,甚至不能幹擾鏡像多久,但這陽光般燦爛又聖潔的光輝在鏡麵中閃過,伴隨著他的聲音,如當頭棒喝,將許許多多的人從癡迷中驚醒。

    牧師們喃喃念誦著撒羅的經文,從恍惚中醒來,開始構築抵抗的牆。聖騎士們如夢初醒,他們或是惱怒或是羞愧,高喊著聖騎士的口號,一踩油門,重型機車的咆哮聲響徹戰場。祝福光環隨著他們的移動在戰場各處遊移,盡力震動著猶在夢中的戰友。意誌堅定的人們在塞繆爾的影響下重拾鬥誌,趁著敵人還在恍惚中,他們急忙動手。

    特裏安利雅毫無怒色,反倒笑了。

    它的笑聲在戰場上的所有人耳邊響起,讓人頭皮發麻,骨頭發軟。剛剛勉強從幻夢中醒來的許多戰士,又一次進入了旖旎的迷夢。撒羅教宗的身影已經從棱鏡中消失,特裏安利雅的身姿又一次充斥了這些無處不在的晶體。很多人隻能匆匆閉上眼睛,一些人沒能成功做到,便被迷得魂不守舍,忘掉了閉上眼睛的念頭。

    魔法棱鏡是個範圍法術,這可怕的登場甚至不是法術,是魅魔領主特裏安利雅的天賦能力。作為另一種戰鬥風格的頂點,特裏安利雅的存在本身就會對看到它的人進行每分鍾一次的意誌檢定,凡是無法通過的生靈,都會成為它的奴仆。

    地上的戰場僵持住了,天上的戰場僵持住了,不過鑒於主物質位麵士兵的意誌力遠比深淵士兵高,這等一大片人無心戰鬥的鬧劇出現時,仿佛還是主物質位麵的生靈占了便宜。

    讓人腳軟的笑聲從天空中響起,從通道那裏擴散。

    有東西飛了出來,三五成群,笑聲不斷。它們長著類似蝙蝠的翅膀,拿著帶尖刺的皮鞭,身軀纖細,渾身赤luo。沒人會認為一頭牛“渾身赤luo”,用這個詞來形容這群惡魔,足以說明它們的長相。

    與其他同胞比起來,這個品種的惡魔未免顯得太嬌小柔弱了。從相對低級的報死鳥到魅魔的前置進化環節,夢魘的下半身幾乎是一雙無可挑剔的腿,唯有雙腳還是一對毛茸茸的鳥爪。它們的身高都不超過兩米,它們沒有尖牙利爪和發達非凡的肌肉,沒有五花八門的強大施法能力與迷惑人心的智慧,看上去完全是花瓶角色。

    它們沒有魅魔這種千變萬化的魅力,這些夢魘千姿百態,長相各異,都是某種智慧生物眼中#性#感的化身——對於它們來說,魅惑術並非自帶的被動天賦技能,而是需要專門釋放的主動法術。

    這就是為什麽,這種生為魅魔上一輪進化的高階惡魔,依附著它們的魅魔領主。

    笑聲。

    一聲接著一聲,這甜美的笑聲仿佛成片被搖動的風鈴。它們在天空中飛行,盤旋降落,每一隻夢魘都構成了一波共鳴。魅魔領主特裏安利雅的魔力被它麾下的夢魘大軍擴散,那種力量讓人口幹舌燥,感到螞蟻爬上脊椎。緊閉雙眼的人們露出了駭然之色,他們的眼皮分明一絲都沒有抬起,在那漆黑的視野之中,卻又一個綺麗的幻境正在點亮。

    紫色的天空上飄著玫瑰紅的雲,美麗的天使從天而降,麵容和煦,身軀性#感,正是每個人夢中情人的模樣。正如第一次看到魅魔領主幻影的時刻,所有抵抗的念頭不翼而飛,隻剩下低級的*。每一隻夢魘都是一個傳導儀器,它們將特裏安利雅的領域擴散,在這幻夢之中,所有夢魘都是魅魔領主的投影。

    “滾出去!”塞繆爾一聲怒吼。

    玫瑰色的幻境驟然撕裂,如同被攪動的湖麵,水中月破碎成無數片。驚醒的人們匆忙後退,許多人距離那帶刺的皮鞭如此之近,近得讓人流下冷汗。

    “是撒羅的教宗大人!”廣播台主持人振奮地說,這等距離也在被波及的範圍,她剛剛找回神誌,也一腦門冷汗,“真不愧是撒羅聖子塞繆爾大人!他的嗬斥讓人心神一清,能趕跑最汙穢的綺思,連魅魔領主都不在話下!哈哈,我這個禮拜日也要去教堂看看。”

    主持人到最後盡力開起了玩笑,遠方的聽眾們鬆了口氣,撫額稱幸。但在真正的戰場上,周圍的牧師與遊吟詩人們擔憂地看著塞繆爾,撒羅的教宗麵色煞白,快要站不住了。

    “熟悉的味道……瞧瞧我發現了什麽?”隻有塞繆爾能聽見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哦,撒羅的聖子。嘻嘻嘻,深淵在下,你怎麽弱成這個樣子呢?”

    塞繆爾年近半百,他不年輕了,但作為一個教宗,他還遠遠不夠老。曾經的撒羅教教皇萬裏挑一,在撒羅神的恩澤下,這些神明的人間代言人能活上一兩百年。那時的聖子有著無數前輩的指導和幫助,從小就接受各種訓練,而不是像塞繆爾一樣,幾乎從零開始,白手起家。那個聖子、聖女和教皇能與惡魔領主大打出手還不落下風的年代,天界還在,他們的神明還在。

    要對抗一個近千歲的惡魔領主,即便特裏安利雅相對弱小還因深淵的衰退降格,對塞繆爾來說,還是太過困難。

    “你還能阻止我幾次?沒有神的神仆?”魅魔領主的聲音搔刮著塞繆爾的耳膜,在聖子竭力的抗拒下,隻帶來一種讓人昏眩的頭痛,“再過幾次,你會耗幹自己的精神,變成一個隻會流口水的傻瓜?”

    “我會堅持到最後。”塞繆爾聲音微弱的說,“我會堅持到你或我回歸塵埃。”

    特裏安利雅大笑起來,說:“這就太可惜了。”

    “為什麽?”塞繆爾問,暗暗希望這樣能拖延一點時間。

    “因為我會把你留到最後。”它甜蜜地說,“我與我的孩子們,會在你麵前跟每一個撒羅的牧師和修女交#媾,然後我吃掉他們的靈魂——啊,在此之前,我會把你轉化成夢魘,跟你分享這些墮落聖職者的*與靈魂。一本正經的小可愛,你真討我喜歡。”

    門打開了。

    麵容呆滯的工作人員打開了門,所有拜倒在*之下的人們瞞過了層層疊疊的保護,將成群的夢魘,送進了撒羅聖子與遊吟詩人所在的地方。

    沒有人發出慘叫,夢魘帶來的死亡,像美夢一樣甜蜜。

    綺夢再度在主物質位麵展開,更加綺麗,更加來勢洶洶。他們癡癡笑著對夢中的天使伸出手來,天使甜蜜地微笑,皮鞭甩過,帶走了半個頭顱。這美麗的惡魔到此刻才露出真容,它們的下顎打開,舌頭伸出,吮吸著靈魂與腦漿。所到之處幾乎沒遇到一點抵抗,唯有已經死去的亡靈大軍,才能繼續戰鬥,不受影響。

    但飛行的夢魘太靈活了,地上笨拙的亡靈一時間毫無辦法。

    在魅魔領主造成的盛大死亡擴散的時候,特裏安利雅本身甚至還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它透過兒女們的眼睛看著那個房間,撒羅的聖子與牧師們正竭力維護著最後的屏障,將成群的夢魘擋在屏障外麵。夢魘最擅長精神係法術,基本上是最弱的高等惡魔,但是它們的肉搏能力也絕對勝過常人,翅膀的影子與尖刺皮鞭在屏障周圍徘徊,如同一群鬣狗圍攻一隻大型食草動物,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吃到聖職者的光景讓魅魔領主發出饑渴的呻#吟,它舔了舔嘴唇,轉過了頭。

    “嗯……”它拖長聲音說,“你又是來做什麽的呢?”

    在特裏安利雅身後,出現了一名遲暮之年的老人。

    地下城將他送到了附近,他本人則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就這麽來到了魅魔領主的身邊。這是個穿著樸素學者袍的老先生,他青白的臉上滿是老人斑,皺紋堆積在一起,枯瘦的身軀搖搖晃晃,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似的。他拿著一個磚頭似的筆記本,時不時看特裏安利雅一眼,一邊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

    “來驗證我的畢生所學。”他說,呼吸沉重,好像老得說話都艱難。

    魅魔領主用手指撫摸了嘴唇,看了看那本筆記,咯咯笑起來。筆記本是個魔法道具,可是那微弱的魔力波動不值得一提。

    “啊,你來自白堊平原。”它說,“我記得那裏的深淵信徒,最擅長製作爆裂法器,最有效的那些的確威力驚人……可是你的觸發筆記好像沒製作成功呢。讓我想想,是因為主物質位麵也衰退到沒有原料了?你來找我做什麽?我不想要你,你的身體這麽老。”

    “確切地說,是白堊學院。關於學院的傳承,我的確學到一些皮毛。”韋爾伯特好脾氣地微笑,慢慢說,“我已經一百多歲了,太老啦。能在死前看到真正的深淵,真是我的幸運。”

    特裏安利雅的笑聲停了下來。

    能安然站在魅魔領主前已屬難得,在它主動的法術攻擊下毫無反應則更加讓人驚歎。這跟年齡沒關係,說到底xing吸引隻是表現形式,魅魔的“吸引力”是一種法術攻擊。在這攻擊下安然無恙,本質上和抵抗了一個同等法術強度的大火球沒什麽兩樣,足以讓法術釋放者側目。

    “難道我不美嗎?”特裏安利雅嗔道。

    它又一次施法了,這法術足以讓一個心思純潔的少年人麵露醜態,讓一個德高望重的聖職者神誌恍惚,然而在這個老人麵前,它居然沒有引發一點反應。特裏安利雅覺得自己的力量受到了挑戰,它加強了施法強度,像一隻蜘蛛第二次對獵物射出粘稠的蛛絲。

    老人突然笑起來。

    “您的確和記載中一樣美麗。”韋爾伯特在筆記本上記下最後一筆,滿足地歎了口氣,灑脫地搖了搖頭,“另外,您也和記載中一樣自負。”

    特裏安利雅從沒在眼前的老法師身上感覺到威脅,直到此時此刻。

    魅魔領主本能地感到不妙,它企圖閃現到別處,卻發現自己走不了。剛才射出的“蛛絲”並非毫無作用,隻是被隱藏,到現在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特裏安利雅釋放的魔力被牽引住了,反倒作繭自縛,一時間將它本身與老法師連在了一起。

    “您魅力幾乎無人可以幸免。”韋爾伯特笑嗬嗬地說,“隻是我更愛知識。”

    這位深淵研究者的皮膚,在此刻破裂開來。

    韋爾伯特製作了爆裂法器,不過使用的媒介不是手中的筆記本,而是他自己。魅惑術隻對活物起作用,一個被製作完成的法器,當然沒有反應。

    那蒼老的皮囊瞬間灰飛煙滅,名為韋爾伯特的老法師在這世上再找不到一點殘餘。黑色物質衝破了容器,轉瞬間炸開,卻又停留在直徑兩米的球體當中,好似一枚被限製在圓球中的核#彈。沒有聲勢浩大的巨響,沒有驚人的光線與煙塵,這爆炸在那麽小的範圍內席卷,剛好吞沒了魅魔領主。

    驅逐法器。

    韋爾伯特的藏書中有白堊學院的傳承,古代法師塔的發掘帶來了珍貴的材料,*師塔內的研究者們齊心改良,到最後,以高階黑袍法師、深淵信徒的後裔、深淵研究者韋爾伯特為原料,他們創造了新的禁術。

    老法師的學生們正飛快地抄寫著筆記,韋爾伯特的魔法筆記本能在書寫時將字跡映在成對的筆記本上,盡管隻能停留幾分鍾,需要重新謄抄一次。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將麵對魅魔領主的體驗記載下來。被製作成法器的存在能感知到魅惑術,又不被它影響,對最強魅惑術的解構是多麽珍貴的資料啊。韋爾伯特的人生,直到最後一秒,都奉獻給了知識與魔法,正如他曾對學生們說的一樣,死得其所,無需悲傷。

    魅魔領主特裏安利雅消失了,它被重創後驅逐回了深淵,數百年內都別想回來——在現在的埃瑞安,這意味著永不複還。

    被引入主物質位麵的綺夢失去了它的支點,如同抽掉頂梁柱的房間,成群的夢魘也別想支撐住它。粉紅色的夢摔碎在地,夢中人驀然驚醒。夢魘依然會帶來一定威脅,但這些失去了舞台的小醜,不負最弱高等惡魔之名。

    “一個。”塔砂說。

    她的身軀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翅膀收起,後背下壓,險而又險地躲過了一道銳利的風。她像貓一般輕盈地落地,隨即彈跳而起,展翅,一飛衝天。在塔砂身後,肉眼難以捕捉的波光一閃,一大片土地化為粉糜。

    鐮刀,一把刀刃比塔砂本大許多的鐮刀,幾乎看不出是什麽質地。它透亮,透明,仿佛湖麵粼粼的波光。手持鐮刀的巨大生物再一次揮舞兵器,對一個大個子而言,這家夥快得不可思議。那鐮刀對著塔砂銜尾而去,在半空中忽地偏了一偏,刀背像被石子打中,從塔砂身側滑開。

    “一個。”維克多說,裝模作樣地甩了甩拳頭,“這麽點功夫,第一個過去的特裏安利雅就被遣返了。唉,老朋友,你們怎麽這麽想不開,把第一個名額給它呢?”

    攻擊者停了一停,在急速攻擊下難以看清的鐮刀與它本身終於清晰地顯露出來。那是一隻巨大的骨架,鐮刀就長在它身上。當它不動的時候,透明的身軀緩緩變得蒼白,如同琉璃蒙上了白霧。

    收割者領主,“蒼白的安蒙”。

    十分鍾前,他們來到深淵。五分鍾前,他們在深淵撞上了第一個惡魔領主。敘舊與狠話用去了一分鍾,試水性質的你來我往進行了四分鍾,到如今,他們為那一邊的戰場暫停片刻。

    惡魔領主不可能一起過去,或者一個接一個過去,每兩個領主之間都有固定的最小時間間隔。在遣返回魅魔領主特裏安利雅之後,主物質位麵暫時能安全一會兒。

    “那麽,”塔砂說,“我們這邊也別再浪費時間了,正式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