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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三九)

    又有東西過來了。

    一小片一小片的陰影從通道那一邊過來,隱沒在空氣裏。陰影刺客悄無聲息,它們進化的頂點影魔,在曾經的戰爭中連神明都可以刺殺。黑袍法師設置的警報響起,這等有潛行能力的惡魔在能量線陣中時隱時現,埃瑞安的刺客也模糊在了空氣中,一場獵殺與反獵殺即將上演。

    這不是塔砂需要關心的事情。

    地下城的實體已經在地下等待多時,她的身軀不會被會被區區屍獸感染,她的刀鋒足以砍殺角魔與巨怪,倘若她展開翅膀,飛上青天,衝入惡魔妖術師當中,那些投擲詛咒與瘟疫的深淵法師們將被衝撞得七零八落,能被衝殺到潰不成軍。

    如果塔砂與維克多一樣步入戰場,苦戰會立刻分出勝負,局部地區的敗局會被立刻終止,傷亡會大大降低,他們本身則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但是不行。塔砂的存在意義遠大於一個戰場殺手鐧,在這場勢均力敵乃至可能敵強我弱的戰爭中,包括塔砂本身在內,落下的每一顆棋子都必須細細考量,高階戰力的一點錯誤消耗都可能是致命的。

    就像巨龍與龍騎士至今沒有下場,塔砂與維克多停留在地下城中,等待著時機。

    時機到了。

    深淵與主物質位麵之間的通道有著嚴苛的吞吐定量,能過來的深淵兵種由弱到強,能過去的主物質位麵生靈也是如此。特立獨行地下城的強大實體,被深淵放逐又重塑身軀的前深淵領主,他們足夠強大,以至於和那些被攔在深淵那頭的“大家夥”一樣,被還未徹底打開的通道拒之門外。

    這通道有一部分借助了維克多的力量,他能通過一些類似後門程序的方法,讓他們能在惡魔領主等級的怪物過來之前,早上一輪先過去。他們忍耐與等待了這麽長時間,終於等到了時機。

    影魔是那一支惡魔進化的頂點,大惡魔的品種之一,而高階惡魔陰影刺客,就是影魔進化樹的上一個環節,是領主級惡魔的上一輪。

    塔砂上前一步,抱住了維克多。維克多摟住她的腰,雙手在她身後扣緊。塔砂戰甲的背後,那塊特意留出的開口中,潔白皮膚上的漆黑紋身驀然張開,化作一雙邊緣鋒利的巨大翅膀。

    隱藏的活板門開啟,戰場正中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孔洞。一隻剛解決了對手的角魔揮舞著鐵鏈,向通往下方的大洞衝去,它一躍而下,隨即化作一蓬碎肉。拳風讓血肉倒飛,一滴都沒沾上一飛衝天的兩位,維克多收回拳頭,看著急速變小的戰場,又看看帶著他倆振翅高飛的塔砂,笑道:“可惜不能與你‘比翼雙飛’。”

    後麵四個字是字正腔圓的中文,自從塔砂開始教他另一個世界的語言,維克多便開始孜孜不倦地亂用成語。“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塔砂失笑道。

    “但是我發音很對吧?聽到故鄉的語言是不是很親切?”維克多毫不意外地開始偏移重點。

    “你呢?要回到故鄉的感覺如何?”塔砂對著越來越近的深淵之門抬了抬下巴,“是不是親切到讓你心潮澎湃?”

    “豈止心潮澎湃,簡直熱血沸騰啊。”維克多笑嘻嘻地說,笑出一口鋸齒狀的牙,“我等不及要去見見那些老朋友了。”

    惡魔妖術師在他們周圍撲騰,像一群被驚飛的鳥。這些惡魔困惑地注視著地上來客,無法判斷他們到底是什麽東西:黑色彎角的惡魔沒有深淵的氣味,有著深淵氣息的女人長著骨質的角,惡魔的翼,還有龍爪與其他混雜的氣息。

    土生土長的深淵造物們被弄糊塗了,屬於上層生物的威壓讓惡魔們胡亂撲騰,“並非同類”的隱約認知讓它們蠢蠢欲動,服從、躲閃與攻擊的企圖在這些惡魔腦中混成一團,暫時沒有一道法術落到他們身上。

    有也沒關係,塔砂攜帶了足夠的護符,對深淵那邊的敵手效果有限,對付這些蒼蠅剛好。

    她修長的雙臂看似與人類無異,卻能輕易將大上一圈的惡魔抱在懷中,舉在距離地麵千百米的高空,讓維克多騰出雙手來對付那道深淵與主物質位麵之間的通道。一切前置條件已經準備就緒,距離完成隻剩下最後一步,維克多的手指在空氣中輕點,滑動,仿佛擺弄一個隱形的觸屏,仿佛攪動一汪豎起的池塘。

    魔力的波紋擴散開。

    那曾是謊言之蛇留下的“後門”,那些惡魔領主利用了維克多的後手,瓜分了他的遺產,將通道構築在他的屍身之上。這些強盜與小偷得了許多方便,也得付出代價。

    “來吧。”維克多在塔砂耳邊呢喃,“讓我向你介紹,我糟糕透頂的故鄉。”

    通道對他們開放,好似機艙出現一個破洞。吸引力驀然變強,塔砂不用拍動翅膀,他們自然而然地被抽了進去。

    一片漆黑。

    傳送門也好,通道也好,用來形容這道連接兩界的傷疤,其實都不確切。它是深淵與主物質位麵最後的連接點,是兩個位麵最後的重疊處,宛如用一張膠帶紙將兩節車廂連在一起。自然的連接點已被斬斷,這通道並不自然,而他們還在偷渡,那感覺就像將自己擠成一張紙然後從門縫裏塞過去。塔砂感到鼓膜發悶,如同一頭紮入深海。

    周圍一片漆黑,連有著黑暗視覺的那隻眼睛也毫無作用,因為這兒本來就什麽都沒有,像建模錯誤產生的虛無空隙。這裏沒有上下左右,這裏感受不到時間空間,通過縫隙過道隻會消耗現實中非常非常短暫的時間,但轉瞬即逝的時間在這兒被拉長到幾秒鍾,幾分鍾。塔砂忽然覺得懷中一空,維克多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突然亮起的畫麵。

    說不好是“看見”還是“感覺到”,那個東西就這麽出現,近得嚇人,距離她不到半步遠。塔砂看見——

    黑色的,山巒?

    整個視野都被占據,低頭或抬頭到極限都隻能看見一樣的情景。光滑如鑒的巨大黑色薄片層層疊疊,互相遮擋成半個扇形的模樣。數秒鍾後,塔砂意識到那是鱗片。

    這是一條很大、很大的蛇。

    不,隻是像蛇的某種東西,真正的蛇不會長出這種猙獰的刺,也不會有一對彎曲的、漆黑的角。

    這感覺真奇怪,塔砂站在這巨大的存在麵前,小得隻能望見麵前那一小部分,同時卻又能看見全局,看清那數千米長的巨蛇,從尖銳的尾巴到長角的頭顱。她知道它是什麽樣子,知道它是什麽,它是誰。塔砂對他伸出手,在指尖碰上之前,鱗片一顫,上掀,睜開一隻巨大的黃眼睛。

    他的眼睛就在塔砂麵前,直徑比她身高更長,像一麵琥珀色的落地窗。昏黃的虹膜中有著放射狀的迷人紋路,晶瑩如珠寶,絢爛如教堂的彩窗。長著豎瞳的眸子注視著塔砂,塔砂從中看見理性與獸性,看見星辰,看見她自己。

    與巨獸對視是什麽感覺?

    她的心跳都漏了半拍,感到自身的存在渺小如塵埃,同時浩瀚如主宰。那感覺如同清晨翱翔於千百米的高空,你看見雲霧散開,一輪紅日噴薄而出,世界浩瀚無邊,卻又在你腳下。頂天立地的巨蛇如此可怕,讓人毛骨悚然又移不開視線,塔砂忽然明白了龍騎士看見巨龍時的心動。真美啊,她想,如同一個迷人的噩夢。

    “一點副作用。”輕柔的沙沙聲在她耳邊響起,“小小的幻象,你看見‘我’了嗎?”

    碩大無朋的巨蛇消失了,人形的維克多又出現在塔砂懷中。他的皮膚溫暖,他的眼珠昏黃,一麵落地窗的色澤濃縮在他眼中,又一次倒映著塔砂的臉。他沒有消失過,隻是幻象,剛才塔砂看見了通道的支點,看見了維克多的原身。

    “你的眼睛……”塔砂說,尋找著合適的詞匯,“像黃昏。”

    琥珀色的眼睛眯起來了,維克多笑起來不像什麽冷血動物,倒像一隻快活的狐狸。“聽上去不錯。”他說,“比‘巧克力’帥氣多了。”

    周圍的黑色正變得稀薄,壓迫在他們身上的壓力也在緩緩消退。空氣流動的聲音再度出現在耳邊,光亮再度在眼前浮現,離開時藍色的天空變成一種讓人頭昏目眩的紫色,他們成功到達了深淵。

    這裏是深淵的某一處。

    他們走的不是常規通道,當然,傻瓜才會走深淵軍隊入侵的那條道路。除了維克多這樣的特殊情況,所有惡魔都隻能走深淵與主物質位麵之間唯一那條通道,通道在人間的開口已經變成戰場,通道在深淵的那一頭則堆積著海量的惡魔,正擠破了頭要過來。他們要是在那個口子出現,等於一頭紮進了敵人最密集的地方,很有可能要直接麵對一堆等班車的大惡魔。

    塔砂與維克多不是來這兒單挑的,他們的唯一任務是偷渡到這裏,盡可能在惡魔領主能進入主物質位麵之前摧毀通道的支點,結束這場戰爭。完成之後,他們能利用維克多的“暗門”抽身回去。

    這是最理想的、基本上不太可能出現的情況。

    維克多的暗門法術將他們拋到了深淵的某個隨機地點,他們在到達瞬間就撕開了隱匿卷軸,獲取短暫的隱身時間。

    塔砂曾經得到過深淵的眷顧,在那眷顧中她“看到”過深淵。如今塔砂四處打量,深淵的天地就是那副模樣。

    這裏有紫色的天空,遠方有三個色彩詭異的太陽,某處烈日高懸,某處又有閃電裹挾著冰雹。這裏有紫黑色的土壤,每一寸都層吸飽了各種惡魔的血,從深淵魔種的胎衣到大惡魔的殘肢,沒有一個是永恒的勝利者,沒有一樣不是深淵的食糧。她看見一條血紅色的河流從腳下流過,穿過一片冒著濃煙的滾燙土地,突然,不遠處的大地轟隆隆響起,地龍翻身,血河轉向。

    這就是深淵,與塔砂從深淵意誌中看到的那個地方相似,與維克多記憶中的故土相似——但又完全不一樣。他們越四處打量,神情便越發凝重。

    太安靜了,太幹淨了。

    深淵的環境無比惡劣,而組成這惡劣環境的重要一環,是深淵生物。

    魔種在一些定點的土壤中誕生,深淵如此寬廣,這些定點也多如繁星。它們沒睜開眼睛便開始了自相殘殺,一出生就忙於對深淵獻祭。在各種進化階段、進入各種進化分支的惡魔占據了深淵的每個角落,每時每刻都有無數幸運兒幸存和進化,每時每刻都有無數倒黴鬼被撕成碎片,變成養料。從天空到地底,無論熔岩還是血河當中,每個角落都是戰場。到處是鮮血與慘叫,這個混亂的位麵運行得如此快速,末日的狂歡處處都是,充滿了狂亂的生機。

    不該是現在這樣。

    塔砂在紫色的天空下飛行,天空中隻有風與閃電的聲音,除了他們之外,再沒有什麽活物在飛翔。地麵上一片空曠,在這樣的高度向下望去,塔砂看見高山與深穀,看見河流與沙漠,沒有看見一隻魔物。

    深淵一片死寂。

    “所有惡魔都到通道附近去了嗎?”塔砂喃喃自語。

    “那我們距離通道還真遠啊。”維克多笑道,那笑容沒維持一秒就收了起來。“我希望我能這麽對你說。”他搖搖頭,“但是,哪怕在最熱鬧的那一次主物質位麵征戰當中,深淵也不曾這麽蕭條……深淵根本不可能這麽空。”

    驅動魔災的不是什麽強大的君主,而是惡魔的本能,是深淵意誌。如同在人身上切開一個傷口,鮮血會從中噴湧出去:切口是深淵與主物質位麵之間的通道,鮮血是附近的惡魔,任何周期性的失血,都不可能將一個人身上的每一滴血液流幹。

    最來勢洶洶的魔災裏,惡魔也不會傾巢而出。

    魔災的年份之前,深淵魔種會大批降生,給即將到來的魔災提供大量炮灰。但等到深淵對主物質位麵的進攻開始,所有還沒進化的魔種都不會再受到通道的吸引,它們會按部就班地廝殺和成長。通道附近的惡魔被對靈魂與血肉的渴望驅使,距離通道很遠又無法輕鬆移動過去的惡魔,則根本意識不到通道的存在,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長途跋涉上。

    深淵的入侵毫無組織,但深淵自有一套規律,能保證深淵造物的存續。哪怕核心是“無序”的位麵,也有著它的自然法則。

    深淵發生了什麽?

    “我們還要繼續嗎?”維克多問,“我倒是能感覺到我的身體在哪裏,但看看這幅樣子,我不覺得直接衝過去是個好主意。”

    “我們當然要繼續。”塔砂說。

    斬斷通道是最佳的方法,也是唯一的方法,越發現深淵不對勁的狀況,越不能指望拖延到通道關閉——塔砂和維克多一點都不懷疑,真到了彈盡糧絕的時候,深淵會來個魚死網破,讓主物質位麵的全部生物也沒法繼續活下去。

    “如果我沒有被深淵放逐,我還能試著找出發生了什麽。”維克多說,“我現在有力量和方法,但是沒有足夠的權限,連深淵的表層都進不去。”

    “需要接觸深淵?”塔砂問。

    “對,表層就行,越深越好。”維克多遺憾地說,“我們這邊沒有深淵造物……”

    “我來。”

    “什麽?”

    “我說我可以。”塔砂說,“我得到過深淵眷顧。”

    如今的地下城有深淵屬性。

    深淵:你曾獲得深淵意誌的眷顧,即使祂的注視已經遠去,你的靈魂中也永遠留下了曾為深淵眷屬的印記。

    深淵的眷顧早已消失,但深淵的印記留在塔砂的靈魂當中。塔砂相當於在深淵掛上了名字,在與深淵打交道時,她能得到一些優待。

    “你知道那會有什麽危險吧?”維克多說。

    有著深淵屬性的塔砂不是深淵的造物,她不屬於深淵,然而她在某種程度上有著深淵的權限。深淵給予她優待,像一個放高利貸的人,渴望著債戶的抵押物。

    深淵渴望著塔砂的靈魂。

    “我知道。”塔砂說,“在來之前,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跟之前不能比。”維克多又警告了一次,“我們現在就在深淵內部,這裏是深淵意誌的主場。”

    塔砂吻了他,讓他打住。惡魔歎了口氣,說:“那就開始吧。”

    塔砂開始小心翼翼地接觸深淵。

    每次升級與合並重組的進度提升時,出現的稱號都有著顯著的作用,相對而言,“屬性”的存在感似乎不高。但是事實上,稱號還需要在某些條件下使用,屬性卻是一直存在的東西,就像主動技能與被動技能的差別。

    深淵、自然、龍,沒有一個屬性是無用的。當塔砂擁有某種屬性的時候,她能與有著同種屬性的存在對話。傲慢的巨龍之魂也能與她平等相交,自然之心與生命之樹安然在她的庭院中生長,而當她在深淵中敞開靈魂,她能短暫地介入深淵意誌。

    這是某種,危險卻有用的權限。

    塔砂的意誌悄悄的、緩慢地滲入深淵。無論怎麽小心謹慎,在真正碰觸到的一瞬間,衝擊依然比海嘯更凶猛。

    祂來了。

    祂來自四麵八方,祂來自每個角落,來自拂過臉頰的一縷清風,來自三個太陽投射下來的一道光線……塔砂立刻明白了“主場”意味著什麽。與怒魔賽門交鋒的那一次,深淵意誌從不知何處跳出來,無論怎麽快速祂的閃現依然有一個過程。現在卻不是這樣,塔砂就在祂體內。

    就像包裹著身軀的空氣突然化作粘稠的膠體,就像你雙腳踩著的地麵突然睜開無數隻眼睛,這個位麵是活的,隻是之前沒有注意到你。深淵意誌曾在塔砂靈魂上留下眷顧的印記,當塔砂再度呼喚,祂便來了,帶著發瘋的熱情與混亂的渴望。

    塔砂又一次感覺到了深淵,她的感知隨著這洶湧的浪潮掃過整個位麵。

    她看到大片空蕩蕩的土地,在這個很難找到無害植物的地方,看不到惡魔地方就像荒蕪死星的表麵。許多地方有圓形的凹陷,過去它們是魔種的培養皿,如今培養皿幹涸,再看不到一隻蟲豸。整個位麵的生靈似乎都擠在了那一小塊地方,通往主物質位麵的通道前還能看到曾經深淵的繁榮,它們彼此推擠,卻沒有彼此攻擊。永遠饑餓的移動胃袋安靜地在一群撲騰的報死鳥旁邊懸浮,地獄犬與骸骨鬼相安無事——仿佛獅子與羚羊坐在一個地方,靜靜排著隊。

    塔砂猛地掙脫開來,她毫發無損,情緒高漲,要到接近半分鍾後才從那種病態的歡喜中掙脫出來,感到一陣惡心。

    慢慢與她分離開的深淵意誌中,似乎傳來一聲歎息。

    簡直像從濃稠的柏油中爬出來一樣,那種強烈的氣味與粘膩感久久揮之不去。深淵“染色”的能力如此之強,祂給出的全部優惠都是陷阱,拿得越多,陷得越深。

    好在,這短暫的接觸已經有了結果。

    維克多是塔砂的契約者,隻要她願意,他便能借用塔砂的感官。作為曾經的惡魔領主,剛才對深淵的匆匆一瞥,足以給他許多信息。

    “還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維克多說,“你要先聽哪個?”

    “好消息吧。”這次塔砂說。

    “好消息是,所有的惡魔領主都沒有‘魔將’了。”維克多說,“在過去幾百年的位麵衰落當中,新生的深淵魔種越來越少,高階惡魔難以晉升,而在頂點的大惡魔為了讓自己不降格退化,它們吃光了自己的直屬手下。即使如此,它們還是沒能逃過衰退。”

    “沒有惡魔領主了?”塔砂不太抱希望地問。

    “有,但是它們稍微降格了半階,相當於過去的魔將。”維克多歎氣,“但壞消息也在這裏。它們降格了——也就是說,這些力量隻比過去弱一些的大惡魔,也能提前一輪過去了。”

    在塔砂與維克多進入深淵的時候,第一隻惡魔領主,來到了主物質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