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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

    從驕陽之杖發動至今,僅僅過了一分鍾。

    一分鍾前怒魔占盡優勢,手撕地下城之書,眼看要占據地下城核心;一分鍾後它大部分肢體都落在了魔池之中,以零零散散的形式。深淵來客與東道主的局勢再度易位,銀刀下落如疾風驟雨,大惡魔的分#身固然堅硬,卻也在這絞肉機似的刀陣之中七零八碎。

    四肢,長角,頭顱,脊椎,軀幹。

    那顆碩大的頭顱高高飛起,重重落下,斜飛入魔池之中,濺起不小的水花。剩下的軀幹屹立不倒,而塔砂揮刀不斷。做這事時她心中沒有一點波動,隻有對落刀角度與大惡魔肢體殘存比重的精確計算。惡魔的身體被大卸八塊,在精準的計算下落入魔池之中,場麵血腥,又有種在片刀削麵的荒誕。

    到最後一部分殘肢落入魔池之中,塔砂才落到了地上,開始急促地喘息。

    肢解大惡魔不是砍瓜切菜。

    堅硬至極的軀體本身便是最好的鎧甲,專精肉搏的怒魔一路進化為惡魔領主,那*足以與巨龍媲美。若非借助撒羅神術破防,若非收祝福的銀刀接連不斷,而對上的又是怒魔的分#身,這場硬仗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一分鍾內結束,即使已經機關算盡。

    事實上,這一仗還沒有結束。

    魔池中的魔力液滴包圍了怒魔的血肉,怒魔分#身居然還未死去,如同被切成幾段的蚯蚓。黑色的血液在湛藍的魔池中擴散,仿佛墨水汙染了晶瑩的湖泊。那些屍塊掙紮不休,怒魔的頭顱雙眼怒睜,血肉翻騰著企圖匯集到一處。咕嚕嚕的氣泡聲越來越大,清澈見底的魔池一片混沌,每一個碎塊即將合體的刹那,總有浪頭將之重新擊碎。

    液態的魔力正在翻滾,沒有大風卻浪花翻騰,沒有熱度卻洶湧沸騰。魔池中的一切都屬於地下城的一部分,地下城的意誌在魔池中沸騰。每一個液滴都是一個戰鬥單位,它們滲入惡魔之軀,分割開每一滴血、每一塊肉,滲透進每一條肌理、每一根骨頭。地下城核心紅光大盛,照耀著魔池之內非人之物與非人之物的廝殺鬥爭。

    怒魔賽門正在咆哮。

    它的麵孔被分割成了兩半,它的咽喉撕裂成無數碎片,那嘶吼來自靈魂。當怒魔的身軀動彈不得,它的靈魂狂暴不已,無時不刻地衝擊著地下城核心,從開始接觸到現在,從未止息。

    這是驕陽之杖發動後一分鍾,是怒魔領主的分#身碰觸地下城核心後一分鍾,距離整個地下城易主還有幾分鍾的時間。唯有以核心為餌,才能讓大惡魔被困在半道,動彈不得,同時這也將地下城的命門送到了賽門手中。地下城核心一點不假,毫無防禦,如果撒羅教宗塞繆爾與塔砂的合擊無法在地下城易主之前解決掉惡魔領主的分#身,事情就會變得相當麻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們終究勝利了。

    沸騰的魔池正一點點變得平靜下來,怒魔最後的反撲被成功鎮壓,肢體仿佛離水太久的鯊魚,漸漸失去了生機。池水中的雜質沉澱分離,每一次翻騰池水便清晰一點,好像有肉眼難見的食人魚正在分食著其中的雜物:就像龍翼之軀肢解惡魔,地下城的胃正在分解著其中的屍塊。

    可惜這東西一點也稱不上美味,每一絲力量中都滿是深淵的氣息。

    深入核心的惡魔靈魂開始撤離。

    大惡魔的靈魂能單獨存在,但沒有軀體憑依,這靈魂也不能在主物質位麵存在多久。賽門送來的□□像一個釘子,讓被位麵排斥的惡魔靈魂能暫時停留在此處,此刻釘子被拔掉,它的靈魂即將跌回深淵,無論它是否情願。

    怒魔賽門絕對不心甘情願,它靈魂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狂怒,一碰就會炸裂開來,那熱度仿佛可以原地自燃。到最後,對地下城核心的汙染已經停止,賽門的靈魂隻是在瘋狂地進攻,攻擊已經失去了全部計劃和邏輯,它的意誌便是憤怒本身。直到被主物質位麵驅逐的前一刻,這團狂怒的靈魂還在向塔砂拋射最惡毒的咒罵。

    塔砂認為,沒有真實效力的詛咒根本毫無意義。

    怒魔分#身化作無意識的血肉,賽門的靈魂成功被遣返深淵,深淵通道的第一道縫隙已經關閉,暫時沒有任何其他魔物可以過來。到此時,塔砂才能空出手來做別的事。

    無形之手開始動作,被撕落在別處的殘頁被飛快地收集起來,送到地下城的核心房間。同樣的力量推開地下城之書上的斷柱,將書本送到魔池前麵。

    殘破的地下城之書與所有書頁一起,投入了魔池當中。

    漸漸平靜下來的魔池再一次開始沸騰,大惡魔分#身的屍塊被分解成暗色液體,而後衝向中間的維克多,那場景看上去仿佛往池水中丟了一個淨化器,迅速吸附著一切暗色。地下城之書伸展開每一個斷頁,渾濁的液滴滲入書頁之中。

    深淵來客出現前的幾十分鍾裏,塔砂與維克多做了許多布置。

    他們計劃出這一套危險的方案,自然也假設過這套方案會遇到的問題。維克多與塔砂都是這一次的誘餌,曾經的大惡魔提前跟塔砂說過,地下城之書被撕扯以後應該怎麽辦。

    地下城之書是維克多靈魂的載體,這書本手無縛雞之力,卻有一個比怒魔分#身更強的長處:命硬。書本沒有沒有血肉骨骼,能承受更多傷害,隻要沒被完全損毀就有生存乃至恢複的可能。

    “撕下來的頁麵還可能粘回去?”當時塔砂驚奇道。

    “消化了的不行。”維克多說,聽上去依然對塔砂“吃掉”那幾頁的事情念念不忘,“但那些是我給你的,我要是不情願,想消化我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到的事情。隻要近義詞沒被完全吞噬,即使撕下來也可能恢複,隻需……”

    隻需要足夠的材料。

    地下城之書不是普通書籍,修補他所需的東西自然也不是膠水、漿糊、訂書釘。主物質位麵找不到能用來修補維克多的材料,但製造了傷痕的那一個惡魔,也送來了最合適不過的原料。

    將大惡魔的載體消化打散,還原成純粹的力量,可以修複另一個大惡魔的載體。

    怒魔賽門殘存的屍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解,化作那股黑色的力量。渾濁的能量被整合到一塊兒,統統湧向魔池中的維克多。塔砂不願意吸收的深淵力量有了出口,轉化變得更加快速。

    殘頁在流水中震顫,紙屑尋找著失散的其他部分,殘頁與斷麵粘合到一起。在塔砂的地下城中,一切盡在掌握,因此一點紙屑都沒被漏過,它們被一並送入魔池之中,修補了書頁中的每一道傷痕。坑坑窪窪的撕裂傷被一道道修複、撫平,書脊中的黃色眼睛愜意地眯了起來,那股讓塔砂感到不舒服的深淵之力,對於維克多來說則是大補。

    在親眼看到這事奏效時,塔砂才吐出一口氣,放下心來。

    結束了。

    龍翼之軀走向房間的角落,將地上脫力的撒羅教宗扶起。塞繆爾依舊臉色煞白,兩隻眼睛則為目睹了大惡魔的敗落而閃閃發光,像個熬夜喝了太多卡洛飲料的法師。

    “辛苦了,這次多虧你的幫助。”塔砂說,“謝謝。”

    “請別這麽說,我很榮幸能盡綿薄之力。”塞繆爾笑了笑,很快又憂心忡忡地問:“我們將那個惡魔徹底驅逐了嗎?”

    “暫時如此。”塔砂坦陳道。

    隻是暫時如此。通道連接後第一次震蕩導致的縫隙隻能送來一個靈魂,探路的惡魔被送走,一時半會兒深淵別想再送來任何客人。然而隻要通道還在,深淵的威脅便依然存在。

    當初埃瑞安的先烈們,究竟用什麽辦法驅逐了深淵?

    似乎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地上的生靈還有多少時間?”撒羅的聖子皺眉道。

    “多則五六年,少則三四年。”塔砂回答,“具體的時間還需要法師們來推斷。”

    “十年以內嗎……”塞繆爾點了點頭,目光飄遠,苦笑了一下,“所有人都以為還有更多時間。”

    “這又不是世界末日。”塔砂聽出了他的意思,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們當然會有更多時間,在解決完深淵之後。”

    撒羅的聖子笑了起來。

    “是啊。”塞繆爾說,“地上的生靈曾與深淵作戰幾千年,也曾將深淵從埃瑞安驅逐出去,我們當然能做第二次。事情總是如此,就像太陽會在每一個夜晚後升起,千萬年如一日。”

    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說:“看到惡魔時我竟有點激動,為撒羅的神術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唉,願撒羅原諒我的不合時宜。”

    這些年來塞繆爾已經變得成熟穩重,舉手投足間也有了身為教宗的樣子,到這會兒帶著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的時候,才能顯出幾分過去愣頭青的樣子。不過換做過去,發現自己為惡魔出現竊喜,一定會讓這個有著道德潔癖的撒羅信徒自責不已,如今塞繆爾卻已經能與自己和解了。腦海中的念頭無法控製也不必苛責,他知道自己會做什麽,便不會為前路迷惑。

    堅定的教宗緩過氣來,他向塔砂道別,離開了地下城核心。

    塔砂在他離開後走向魔池,地下城之書的狀態比剛才好了許多,修複的速度開始減緩。她趴在池邊,問:“你還好嗎?”

    書籍上的眼睛睜開一線,瞥了她一眼。維克多開口道:“終於想到我了?”

    “看你挺享受,就先不打擾你嘛。”塔砂說。

    “撒羅的人看上去要死不活的癱著,你也去打擾他了啊。”維克多陰陽怪氣地說。

    一股酸味撲麵而來,讓塔砂差點笑出聲。她把手伸進魔池,書頁居然還順著水流滑開了,不給她摸。

    “還跟他說謝謝,不肯簽約蹭地盤傳教的家夥,你還扶他起來道謝。”維克多在那兒耿耿於懷,“你怎麽不跟我說謝謝?”

    “謝謝。”塔砂笑道。

    “這樣就打發我了?”維克多說。

    “早道謝早送客,難道你比較希望他繼續待在這裏?”塔砂說,“對外人要足夠禮貌,對家裏人可以慢慢來,我們應該已經熟到不用寫感謝信的程度了吧?”

    維克多沉默了幾秒鍾,下一次開口聽上去有點喜也有點懵:“等會兒,我是你家裏人?什麽時候?”

    “打個比方而已。”

    “……”

    地下城之書咕嚕翻了個麵,把後背對著塔砂,不吭聲了。塔砂難得耐心地哄了半天。這一回的維克多的確勞苦功高,而且剛被撕過一陣,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又暫時減了智商,她不忍心跟得病的功臣計較。

    等維克多安分了下來,塔砂又問了一次:“所以你現在感覺如何?”

    “還行。”維克多懶洋洋地說,像跑完馬拉鬆後泡進熱水浴,舒服得不想說話。

    書頁不再躲避,塔砂浸入池中的手便碰到了書本。指腹撫過地下城之書的封麵,之前被抓得滿是抓痕的外皮重新變得光滑,當她的拇指摩挲著書籍,維克多發出了一串模糊的嘀咕,內容像是抱怨,語調則完全不是那回事。

    這幾個音節一方麵很像貓咪被摸下巴摸到四肢癱軟的咕嚕聲,一方麵有點……黃。

    “你為什麽要給自己做一本書當載體?”塔砂問。

    “多半是意外。”維克多回答,“我記得自己挺喜歡人型生物的載體。”

    “能給你造一個嗎?”塔砂突發奇想,“既然重塑書本這種事可行,再造一個其他軀體,把你的靈魂裝進去呢?”

    “材料不夠。”維克多說。

    “這樣一隻大惡魔的身軀隻能補幾頁書嗎?”塔砂回憶了一下怒魔賽門的高度,那肉量就算去掉損耗,製造一本書加一個普通人形應該也沒問題。

    “什麽叫補幾頁書?這可是地下城之書,是我的載體!”維克多頓時不樂意了,“我好歹也是曾經的大惡魔,過去比賽門之流強不知道多少,它粗製濫造出來的分#身能和我比嗎?”

    “恩恩,不能。”塔砂說。

    “對嘛,這種破材料才配不上我呢!”維克多驕傲地說,“我用這種東西修複載體,純粹因為找不到材料,勉強屈就一下!”

    “好好,屈就一下。”塔砂說,基本確定維克多又掉了智商,不由得感到了深深的同情。

    謝天謝地,維克多還沒掉智商到忘掉正事。在得意地自誇完之後,他記得解釋無法再造身體的原因。

    “大惡魔的靈魂可以暫時通過載體來到地麵上,就像賽門,它寄居在分#身中穿過了縫隙。”維克多說,“但這種快速製造的臨時載體不僅存在不了多久,而且根本無法承載大惡魔的整個靈魂。賽門的靈魂本體還在深淵當中,附在分#身上的隻是少部分切片而已。以前的大惡魔基本都用這種方法來到主物質位麵,因此即使在人間被殺死,它們也不會真正死亡,隻會死回深淵,回老家養傷。”

    塔砂點了點頭。

    “我不一樣,我……我大概已經死了。”維克多說。

    “你想起了什麽?”塔砂問。

    “什麽都沒想起來,但賽門說我的身軀在深淵裏。”維克多心煩地搖了搖頭,“至少在深淵當中我是死的,沒有備份留在那裏,在地上的我便是本體。”

    大概就像是,主服務器毀掉之後,備份的硬盤成為了本體吧。

    “要承載大惡魔的本體,需要更多的‘材料’,至少也是大惡魔之軀一類的東西。所以暫時沒戲。”維克多說,“珍惜現在啊,我死了可就是沒了。”

    “在那些你不記得的地方,不是還有各種後手嗎。”塔砂安慰道,“指不定哪天就突然冒出個新備份來。”

    “總有點不一樣。”維克多嘀咕,“這會兒我可沒有深淵的本體當中轉站,如果我現在這部分被毀滅的話,其他部分就不記得你了……不,應該說沒認識過你。我不想這樣。”

    這回輪到塔砂陷入了沉默。

    明明是樸素到有點幼稚的台詞,她卻有些被打動,那讓塔砂感到有點微妙的不知所措。另一方麵塔砂覺得這話說得相當不吉利,在局麵不太平的時候,還是不要為沒影子的事講自己的死亡結局為好——特別是,維克多烏鴉嘴的事跡還曆曆在目(比如還前腳說“除非有聖子不然巴拉巴拉”後腳就冒出千載難逢的撒羅聖子)。

    這時候拍著胸口說“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你死”更好吧,如果這是個戀愛遊戲,肯定有這種大漲好感的選項。但塔砂在某些方麵是個很沒有情調的人,她從來不做無法肯定的保證。

    “你之前說縫隙的事情,”塔砂突兀地岔開話題,“通道開啟的震蕩就會形成第一條縫隙,在短暫的時間之內,足以讓一個實力不到傳奇的個體通過,也就是說現在縫隙已經關閉了嗎?”

    “不是關閉,但是應該過不來了。”維克多說,“通道是一次性的,判定有一個靈魂通過之後,就會對其他靈魂封鎖。”

    “等等,我們剛才沒有消滅掉那個怒魔的部分靈魂。”塔砂皺眉道,“如果這部分靈魂跑回去,再用另一個身體跑回來,我們難道還要再打一場?”

    “當然不會,你以為我沒考慮過這種可能性嗎?”維克多得意地說,“縫隙會隨著時間流逝與往返固化,那部分靈魂跑回去後,大惡魔的分#身已經沒有擠過來的力量。本體穿越倒有一小部分成功幾率,但這非常、非常愚蠢,無論是否成功都很容易造成空間亂流——可不是那種影魔都能居住、法師可能在法術意外時出現的小小空間扭曲,參與者不論強弱,運氣不好可能就要失蹤,永遠回不來了。哪個大惡魔會做這種……”

    維克多停了下來。

    地下城之書陷入了突如其來的沉默,剛才氣氛輕鬆的大廳突然陷入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靜之中,仿佛飛鷹的影子掠過了群鳥嬉鬧的森林。不好的預感很快從摸不著的感覺變成了實體,塔砂沒有開口詢問,因為她也感覺到了。

    魔池的水麵上,出現了小小的漣漪。

    如果你拿著一個杯子站在火車上,杯中水麵就會出現這樣的紋路。不祥的紋樣一層層擴散,仿佛遠方有地震正在發生。

    可是塔砂沒有感覺到震動,地麵風平浪靜,出現波瀾的是空氣。

    或者說,是空間。

    就在剛剛斬殺了怒魔賽門的位置,有什麽東西正在震蕩。封閉的房間裏出現了怪異的氣流,單薄昏暗的空間中閃爍著沒有來源的紅光,塔砂感到皮膚針紮似的刺痛,在那以後,空間霍然開裂。

    沒有一點兒反應的時間,從感覺到縫隙的鬆動,到空間被驟然撕裂,這其中甚至沒有半秒鍾間隔。仿佛一輛重型坦克高速撞向了牆壁,在你發現有什麽東西到來之際,曾是房屋的廢墟已經轟然向你倒來,而房間之外是無盡的空洞。

    狂風席卷過整個廳堂,長著獨角的怪物頭顱洞穿了壁壘,它看上去比此前的分#身更加龐大,更加猙獰也更加凶暴強悍。細小的裂縫出現在整顆頭顱上,黑色的鮮血速度極快地滲出,幹涸,蒸發,血紅色的花紋在深紅色皮膚下蜿蜒縱橫,仿佛岩漿四處流淌。這暴怒的怪物瞪大了黑漆漆的眼睛,鎖定了不遠處的塔砂與維克多,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

    什麽樣的瘋子會用本體擠開縫隙,好不容易進化成惡魔領主卻選擇找死一樣冒險,隻為提前幾年來到通道另一頭,好出上一口氣?

    一個被老對頭又一次耍弄、被沒放在眼裏的巢母肢解、氣得發瘋暴走不計後果的怒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