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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一)

    舌頭的主人長得像壁虎,隻是沒有一條壁虎會長得如此龐大。它們的舌頭跟塔砂的腳踝差不多粗,肥碩的身軀連頭到尾足兩米多長,軀幹也不像壁虎一樣瘦長靈活。它們皮膚上沒有鱗片,通身覆蓋著玄武岩一樣粗笨的外殼,外殼的裂縫中露出暗紅色的火光。

    距離它們還有一段距離,熱浪已經撲麵而來。

    牆壁越來越近,深淵的氣息越來越明顯,又明顯又有些微妙的偏移。感受過純正深淵氣息的塔砂能感覺出不同,那種怪異的陳舊感讓人產生了奇怪的聯想,像醃製儲存到有些變味的臘肉。

    壁虎似的生物三五成群地趴伏在牆壁上,仿佛一片還未完全凝固的岩漿地。它們在塔砂靠近時抬起頭,張開嘴,口中沒有牙齒,隻有大得驚人紅得嚇人的口腔。從那碩大頭顱的比例看,這玩意倒更像大鯢,而塔砂一點都不想知道被它們咬住是什麽感覺。

    她毫不掙紮地下墜了上百米,甚至任由第三根舌頭纏到腳上。她一路下墜,下墜,從這些肥壁虎的上空落到它們下方,過了一個極點後,舌頭的牽引力從向下拉變成向上提,頗有彈性,好像蹦極時係著的繩索。塔砂一動不動,直到與牆壁的距離靠近到隻有不到百米,她能看見舌頭主人臉上小小的火苗,舌頭的主人也能看清她——如果它們有眼睛的話。

    塔砂在此刻弓身躍起。

    她在一路下墜中緩過氣來,擺脫了剛才筋疲力竭的狀態。積蓄的力量足以讓塔砂再度振翅,同時蜷縮,倒掛的身軀翻轉過來,之前為了救人收起的銀刀再度出鞘。

    容易極了,如同鐮刀割草。

    有著深淵氣息的生物被銀刀順利克製,一刀過去三根舌鞭應聲而斷。塔砂抓緊時間飛離了牆壁,沉重的惡魔之翼拍打著空氣,一點點將她向上送去。

    大鯢們抬起了頭。

    它們似乎全都是啞巴,哪怕是剛才被斬斷舌頭的那幾隻也沒發出痛呼慘叫。這些東西沒有像電影裏的怪物一樣吼叫示威,它們隻是齊刷刷地張大了嘴巴,一張張紅彤彤的嘴對著塔砂,仿佛河底豎起張開的一片蚌。

    火焰從這片大嘴中噴射出來。

    塔砂的抗火性很高,這些火焰也不會比龍息更強。但在它真正碰觸到塔砂之前,她麵前的空氣被火焰加熱,滔天熱浪重重拍到塔砂身上。她正張開了翅膀準備飛行,一對惡魔之翼好似張滿了的船帆,被這股洶湧的熱氣一衝,驀然向後倒去。

    確切地說,塔砂像被一輛重型車迎麵撞到一樣,剛剛開始上升的身軀在半空中劃出一個直角,倏爾飛了出去。

    她竭力在半空中穩住自己,這努力相當艱難,就像一片葉子想在颶風中穩定身軀。塔砂在半空中翻滾,被抽打過的陀螺那樣旋轉,還不是水平旋轉,而是上下翻轉。這感覺極其怪異:塔砂在這陣熱浪中輕巧得好像沒有重量,但企圖用自己行動的時候,她又覺得翅膀正帶著千鈞重負。

    塔砂越向下墜落,周圍的魔力越濃厚,她的身體也越來越沉重,被越來越多的無形之力牽扯。

    她在這困境中忽然想起了此前在腦中一閃而逝的疑惑。

    自擺脫流體守衛進入法師塔以來,他們的探索隊毫發無損。從塔底到塔頂,甚至在走吊橋的前期,每個人都安然無恙,隻除了那片魔法陣開啟時率先被不明事物擊潰的骸骨哨兵。

    他們能安然來到這裏,自然是因為先行者解除掉了所有陷阱。小到機關和施法魔像,大到成片的魔法陣,沿途一切全部拆除,塔砂能想象那位傳奇法師一路推平麵前所有阻礙的樣子。既然如此,骸骨守衛為什麽還會觸發有效的陷阱?

    是故意為之嗎?是疏忽嗎?是懶得拆嗎?哪種都能勉強說圓,但哪種猜測都有不太對味的地方。相形之下,另一個猜想雖然也沒有證據,卻比前三者更容易說通。

    那個攻擊了骸骨哨兵的機關,在先行者走過的時候,可能根本沒被觸發。

    先行者利安德爾是個人類傳奇法師,他與骸骨守衛的本質差別不在體型與力量,而在於前者活著,後者死了。

    隊伍裏的成員都是活人,帶上來的不死生物隻有骸骨守衛,也隻有骸骨守衛遭遇了致命襲擊。塔砂能做出大膽猜測,吊橋附近某些魔法陷阱,隻會對不死生物產生反應。

    這些針對不死生物的陷阱沒在過去那位*師經過時激發,它們得以幸存,靜候不死係造物的出現。

    就像針對惡魔係生物的陷阱,隻對塔砂開放一樣。

    下麵這些火焰大鯢就是衝著塔砂來的,周圍那種沉重感一樣針對了塔砂,或者說針對塔砂體內與深淵惡魔有關的部分。其他人看起來安然無事,唯有塔砂越來越焦躁。吊橋斷裂時,她看見野法師魯道夫墜落後立刻飛了回去,輕盈得像一隻鳥,塔砂這個真正長翅膀的人卻笨拙如企鵝,惡魔之翼變得近乎擺設,很難兜住風似的——從她至今在空中翻滾這點看來,那顯然不是真的。

    先行者利安德爾沒有惡魔血統,針對惡魔的一切機關陷阱,都要靠塔砂自己了。

    熱浪平息了一點,塔砂終於穩定了身體,擺脫了陀螺的命運,至少能頭朝上腳朝下。她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勉強控製著自己別繼續下墜,吃力地向拉力相反的方向飛行。那些發光的大鯢從視野中消失之後,周圍又是一片漆黑,睜大眼睛也一無所見,讓人簡直懷疑自己瞎了。

    那些東西,把她吹過來幹什麽?

    這樣去揣度一群會被她輕易斬斷舌頭的生物好像有點被害妄想,如果它們是野外遇到的生物,塔砂很願意相信自己依靠實力與一點運氣從火焰噴吐下逃脫。但這裏不是一片自然環境,這裏的一切魔法生物都是法師塔主人的卒子,要讓自然環境裏不相幹的東西聯合搞出一套組合拳,也並非……

    塔砂聽到振翅聲。

    不是單獨的振翅聲,而是嘩啦啦一大片,從無到有,從遠到近。塔砂心中忽然出現了奇怪的畫麵:獵人打開了籠子,放出一群馴化好的鷹,對著遠方射落的大雁努了努嘴。

    氣流撲麵而來,塔砂盡力躲閃,可黑暗中靠近的東西到處都是。是什麽?不知道,不過它們至少有一對翅膀,還有一對非常尖利的爪子。

    許多隻利爪同時撞到塔砂身上,她能閃過一兩隻,不能閃過全部。塔砂企圖用翅膀上的羽刃反擊,尖銳的雙翼的的確確斬到了什麽東西上,後果很不理想,好似以卵擊石,一觸即潰。

    惡魔之翼居然在碰撞下出現了小小的豁口,要知道這可是半魔法造物,塔砂還是頭一次知道這玩意像尋常刀刃一樣會砍出缺口來。傷口像被火焰撩過,沒有半點長回去的意思,利爪反抓住了翅膀,眼看就要將豁口扯開。

    她驚出一身冷汗,連忙收起翅膀。翅膀一旦收起,身軀便不斷下墜,靈活性也大打折扣。無處不在的利爪更難躲閃,塔砂閃避不得,無數傷痕頓時出現在她身上。尖銳的爪子撕開甲胄與皮膚,帶來尖銳的痛感,渾身上下的傷口都在發燙,像被滾燙的烙鐵劃傷。事實上,她要是真的去徒手去摸烙鐵,隻會感到溫暖而已。

    是銀。

    被破魔銀刀割傷就是這種感覺,不,還要將之放大一些。專門克製深淵的武器燒灼著塔砂體內屬於惡魔的部分,帶來一陣陣刺痛,一個真正的惡魔很可能會痛到難以做出反應。最奇怪的是,這些長著一對銀爪的東西身上,居然也傳來了深淵的氣息。

    塔砂揮刀格擋,周圍若有光亮,旁觀者一定能看到刀光編織成一張網。在她正麵的敵人散開了,但半空中的襲擊來自四麵八方,擋住一麵也沒有用。這些不知形態的禽類在她身邊徘徊,在她頭頂與腳下盤旋,一觸即離的利爪讓人完全抓不到軌跡,而最淺的傷口層層疊疊堆積起來,也會堆積成大片創傷。氣流錯亂成一片,振翅聲嘩啦啦亂響,附近沒有一絲光亮,包圍圈越來越緊,好似榨汁機的蓋子快要蓋上。

    塔砂不再動彈,她像一塊石頭,直直墜落下去。

    黑暗中的敵人沒有放過她,它們跟了下來,利爪再度抓向塔砂,好似一群半空中拋接獵物的禿鷲。它們的動作還是很快,接觸還是像試探,它們爪下的獵物一動不動,好像死了一樣。

    最終,它們的動作變得更大膽了。

    一雙利爪扣住了塔砂的肩膀,抓住不放,而非此前那樣輪流上前、一觸即離。一兩秒的接觸後它又鬆開,留下一個深深的血口子。似乎相信了獵物再沒有反抗能力,下一對利爪穩穩地抓向塔砂的腦袋,爪鉤陷沒進去。

    周圍的一片振翅聲與頭頂上那一個拉開了距離,它們的確懂得配合。這一爪落定便能捏碎她的頭顱,而在這一爪落實之前,爪鉤已經陷入一點的時候,長著銀爪的敵人不會逃開。

    忍耐多時的塔砂,反手抓住了頭上的利爪。

    她一麵抓緊一麵把爪子從自己臉上□□,銀刀劃過小半個圓,一刀斬上利爪,不是為了砍斷,卻是為了固定,就像用抓鉤攀岩。剛才好似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塔砂一躍而起,一溜煙竄到了敵人身上。

    被她攀爬的東西在劇痛中瘋狂掙紮,它越掙紮塔砂的刀刃插得越深,它的飛行軌跡越混亂越不容易被其他同類追上。塔砂牢牢貼在這東西身上,等待劇痛帶來的暈眩感過去——鮮血從她左眼眶中湧出,銀爪在剛才陷沒了小半個指節,塔砂忍痛挖出了那枚報廢的眼球,銀爪燒灼感還再向內滲透,為了安全起見,隻能斷尾求生。一隻眼睛,換一次翻盤的機會。

    塔砂開始向上爬去,黑暗中不知形態的生物在她的觸碰中一點點顯露出真容。從兩隻粗壯的銀爪到大腿,再到長著長長羽毛的後背,還有軀幹……那軀體覆蓋著羽毛,卻有與人類相似的腰身、肩膀、脖頸。當塔砂的手再往上,她碰到了與羽毛不同的質感。

    頭發。

    塔砂忽然明白這是什麽了。

    鷹一般的利爪與下半身,覆蓋著羽毛的人形身軀,與人相似的麵孔,這是“報死鳥”。

    深淵魔蟲中的一些長成小惡魔,小惡魔又有許許多多的進化方向。它們當中的一些沒長出堅韌厚重的外皮,反而長出了羽毛;不會變得更加猙獰,反而越長越像主物質位麵生物——用主物質位麵生物的審美看起來,那便是越來越美貌。魔蟲進化小惡魔,小惡魔進化報死鳥,要是能有幸繼續成長,魅魔或惑心魔會是它們進化的終點。

    牆壁上的“大鯢”恐怕是火焰蠑螈。

    它在炎魔最常見的進化路線上,炎魔前是毒火龍,毒火龍前就是火焰蠑螈。它們能在岩漿上奔跑,用變色龍似的長舌頭捕食,噴吐能掀起熱浪,一度被誤認為是亞種龍的一種。無論是火焰蠑螈還是報死鳥,全都是再向前一步就能進階成中階惡魔的高層魔物,它們雖然沒有自我意識,卻都不算弱。

    那位“邪靈之主”,驅使著深淵魔物。

    這隻報死鳥的下半身與記載中不同,本該長著鷹爪的地方換成了人造銀爪。塔砂在那對爪子與報死鳥的身軀之間摸到某種堅硬的材料,就像她銀刀的刀柄一樣,隔絕了有破邪能力的銀爪與來自深淵的魔物。它的咽喉上還有凹凸不平的傷疤,恐怕這就是傳說非常吵鬧的報死鳥們,被銀刀砍中一樣一聲不吭的原因。

    用深淵魔物製作魔法仆役,用這種改造後附加了破邪能力的仆役來對付進入塔中的惡魔,真是了不得的設計與行動力。

    塔砂的刀刃,砍在了銜接處以上。

    銀爪能與銀刀硬碰硬,前者甚至比後者強效,這邊是塔砂要這麽幹的原因。銀爪的接縫以上,報死鳥的大腿還是魔物的大腿,在這個部分,銀刀沒入肉中,像餐刀切割黃油。

    腳柄的直徑比手腕粗不了多少,塔砂抓住它,揮舞起來的手感像舞動一杆大旗。那失卻小半身的報死鳥發瘋般橫衝直撞,塔砂的雙足則牢牢抓緊了它大上一圈的身軀,龍爪楔入它體內,如同釘靴釘入冰岩。她甚至在這顛簸中翻過身來,雙爪與持刀的左手固定住身體,右手握著切下來的銀爪,向追上來的報死鳥身上揮去。

    銀爪當頭抓下,迎麵撲來的報死鳥撲騰了一下,倉皇的振翅聲向下跌落。

    塔砂抓住的傷鳥並不算最快速,成群的報死鳥再度圍攏過來,振翅聲嘈雜至極,攻擊卻隻來自正麵了。

    魔翼之軀平貼在報死鳥的身後,就在雙翼中間的特等席,無論是軀幹、腦袋還是手足都完全躲藏在報死鳥的背影後麵。半空中沒有可以倚靠的掩體,塔砂就給自己找上一個。無論要攻擊她的後背還是頭頂,利爪都難以避開那隻大她一圈的報死鳥。

    深淵中真正的報死鳥,可不是會看護同伴的溫柔動物。它們成群結隊隻因為個體太弱,要是有哪一隻受了重傷或者阻礙群體覓食,那隻倒黴鬼必然會被撕成碎片。但正常的報死鳥也不會如此安靜,不會如此配合,更不會長著銀爪。

    一個深淵魔物的身軀,一堆能輕鬆撕裂前者的銀爪,倘若再加上彼此爭鬥的特性,花費不少手段製成的魔法仆役能在短時間內全部死於內鬥。因此製約必然存在,比如,它們不會攻擊“同類”。

    事情和塔砂推測的一樣。

    鳥群在周圍徘徊,魔法仆役們大概也在為這種情況混亂。被壓著打的情況完全逆轉,如今塔砂再也不用擔心來自四麵八方的車輪戰,連正麵襲擊都少了許多,敵人們為了避開那隻倒黴鳥的翅膀動作笨拙。它們退讓,塔砂則毫不客氣,她就仗著這群報死鳥不會襲擊同類,揮舞銀爪的動作大開大合。那銀爪撓鳥一撓一個準,一時間羽毛亂飛。

    這樣的設置,她想,也不是那麽聰明嘛。

    要是落到這等田地的是一個實打實的惡魔,大概會對這輕巧的判斷有無數話要說。它會指出這些報死鳥製成的法術傀儡事實上有多可怕:被那位*師煉製後的魔物有著極高的法術抗性,深淵魔物的法術無法弄掉它們一根毛,肉搏則會被銀爪和周圍的環境死死壓製。這些報死鳥魔偶隻會被惡魔激發,隻會被破魔屬性克製,而有著惡魔血脈的人根本無從使用破魔屬性的武器,無論是純粹的深淵惡魔還是有著深淵血脈的混血。這設計幾乎萬無一失,布置環境的人終究沒想過,它們有朝一日會遇到塔砂這樣的奇葩。

    這具軀體的構成要素有惡魔,有龍,還有主物質位麵各式各樣的生物,那些要素沒像塔砂的角、翅膀和腳爪一樣明顯,但是它們就在她身體裏,哪怕被強勢血脈掩蓋。來自弱者的要素並非毫無作用,它們構成分母,衝淡了每一種血脈所占的比例。

    巨龍後裔總是克製不住對財寶的占有欲,惡魔的血脈會讓最善良的族裔心中出現與先祖一樣的黑暗,有著亡靈屬性的人難免顯得冷漠,自然之子的親和力讓人控製是不住地被大自然所迷……混雜的屬性出現在塔砂的軀體裏,有太多種類太多構成,任何一種都無法占得上風,任何一種都不能宣判它擁有這具軀體。整個埃瑞安的生靈塑造了塔砂的軀殼,而她的靈魂獨屬於自己。

    克製任何屬性的殺手鐧,都無法完全克製她。

    地下城的魔力儲備飛速消耗,塔砂眨著眼睛,左眼的疼痛與濕熱感已經停止了。第二枚眼睛在空蕩蕩的眼窩中生長,而後圖像驀然在塔砂腦中出現,撕裂了不見五指的黑暗。色彩隻有黑灰白,但從靠近的銀爪到頭頂飄落的羽毛,每一個細節,全都纖毫畢現。

    黑暗視覺,就是這種感覺嗎。

    塔砂的右眼長著漆黑的虹膜,這隻視力極佳的眼睛目前依然隻能看見一片黑暗。新長出的左眼眼眸熒綠,看上去很難說迷人還是滲人,這一隻的視力不如右邊,但它清晰地倒映出這片無光之地。

    地下城的重組升級如此艱難,它帶來的結果也超出塔砂預料。所謂的係統隻是塔砂整理來方便理解的產物,就像自製的表格文檔,隻能通報她感知到的東西,沒辦法真的全知全能。因此到了此刻,一個升級後隱藏的好處,才真正展現在塔砂麵前。

    抽取要素形成軀體這種依靠手氣的隨機活動,出現了完成後再度調節的餘地。

    她簽下了這麽多契約者,那些契約者有這麽多職業,混入了這麽多血脈。豐富多彩的生靈與地下城聯結,他們的存在宛如一個備用基因庫。她甚至不知道這隻眼睛的能力來自哪種族裔,有著黑暗視覺的先祖早已消失到難以追根溯源,但它們一直與這片大地同在,也與塔砂同在。物種進化的過程在塔砂身上迅速出現,血腥又快速,在破繭化蝶的陣痛中,新生的眼眸有著適應環境的黑暗視覺。

    沒有削除銀爪接觸部分的傷口好得慢很多,但每一條都的的確確在恢複。見骨的傷口上筋肉重生,血液充盈,皮膚修補,頂開那些被銀爪燒焦的皮肉,死皮如蛇蛻般陀螺。塔砂在這一點點的恢複中感到身軀再度輕盈起來,好似壓在身上的無數砝碼被一個個拿開。

    修複重生的軀體,正向適應環境的方向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