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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
骸骨哨兵爬在最前麵,護衛兵緊隨其後,法師與各自的學徒在他們身後交錯排布,最後是塔砂。他們的隊伍在度過傳送陣後再度削減,即使這樣一字排開,所有人也能被籠罩在黑蠟燭的光照範圍之中。
吊橋的繩子被紮得很緊,橋中間與出發的高度相差無幾,沒有太多搖晃的餘地,一行人在上麵走動也沒讓它大幅度起伏。這座穩定的繩橋兩側有到成年人腰部的護欄,橋麵很窄,一個人往前走時雙手能拉住兩邊。吊橋下方鋪設的木板十分結實,看上去與法師塔其他地方出現過的木頭,牢固如新,踩上去不會發出什麽聲音。
以上規格讓這座吊橋感覺起來十分安全,看上去並不打算為難行人,至少在單純的“行走”這件事上沒這個打算。隻是,當你踏上一座高懸在深淵上的獨木橋時,你很難不感到緊張不安。
燭火範圍以外的地方漆黑一片,向下望不到底,兩側望不到牆麵。來時的路已經被黑暗吞沒,而他們的目的地還隱沒在黑暗之中,不知距離這裏有多遠。
古代法師塔內的光線就是這樣古怪,光亮術無法在這兒點亮,隻有與古代黑魔法同源的黑蠟燭能夠生效。黑蠟燭範圍內的光照不會遞減,邊緣與燭焰旁的亮度相同,這等效果雖然很好,但有時候也挺讓人心裏發毛:光照的圓球之外,沒有一個緩衝,無法滲透的濃重黑幕驀然覆蓋了一切。光線之外的地方完全無法洞察,宛如世界在十幾米開外便消失了。
塔砂同樣什麽都看不見,她的眼睛也是要素抽取的成果,能在昏暗的夜晚視物——但“夜視”並非“黑暗視覺”,能看見昏暗光線下的物品不等於能看見純粹黑暗中的東西。最烏雲密布的夜晚其實也有著微弱的光亮,這座塔中的黑暗卻並非如此。仿佛被關在一個密閉的盒子裏,黑暗便是純粹的黑暗,沒有一絲光線。
周圍一片安靜,隻有他們的腳步聲。
他們一直向前走去,這段路漫長而平安,若非環境太過單調,簡直像法師塔之前基層的旅程,輕鬆又安全。塔砂卻越走越感到不快,就像聽見某處傳來什麽雜音,聽不分明,隻讓人心煩意亂。
並不是因為漫長無聲的黑暗。
塔砂的忍耐力向來很高,成長到現在這個地步,黑暗與枯燥的行程已經無法讓她動搖。擾亂她的是一絲異樣的感覺,隱隱綽綽,若有若無,沒有小到可以忽視,又沒有大到讓她進入戰鬥狀態。塔砂感覺到某種氣息,大方向上是“魔法”,但要具體指出是什麽東西,那就超出了她的感知能力。
自從埃瑞安的魔力環境開始改善,大部分東西都與魔法有關。一顆長相奇怪、有點魔力但還不足以做藥的植物,一個覺醒了一點點魔法生物血脈的人,一些匠矮人打造的魔導科技產物……到處都纏繞著可有可無的少量魔力。埃瑞安是個魔法的位麵,而這裏還是一座法師塔,有覆蓋著魔力的什麽東西,再正常不過了。
就是這種似是而非的狀況讓塔砂不爽。
打個比方,就像一個對目光非常敏感但又不幸長得引人注目的戰士,來到一個人群密集區域的感受。所有人都在看你,你卻無法判斷這注視是否有著惡意,要掀桌顯然反應過度,隻好這樣忍耐著,忍受這種壓力在神經上越來越重。
遠處傳來輕微的響動。
這是他們一路走來第一個腳步以外的聲音,所有人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做出戰鬥與防禦的準備——還是太慢。死靈法師踉蹌了一下,此時塔砂才發現光照範圍邊緣的骸骨哨兵不見了。多洛莉絲在安塔恩會議桌的頻道上發出了警告:某種法術擊中了骸骨哨兵,在她來得及做出反應前,一擊打碎了骸骨中的魂火。
接著是一道閃光。
法術波動無比明顯,在一瞬間提升到了所有法師都能感知的程度,不,包括隊伍中的普通人在內,任何沒有瞎的人都能發現了吧。漆黑的空間驀然大放光明,完全不讓人安心,反而讓習慣了昏暗光線的人們一瞬間失去了視力,仿佛卡車大燈下的野鹿。
塔砂先一步反映過來,她在光亮爆發前閉上了眼睛,也因此最早能睜開雙眼。視網膜上的畫麵被塔砂全力運轉的腦袋抓住,好似摁下快門拍下照片,整個畫麵被強行留影,凝固在思維宮殿之中,每個細節清晰可見。她的大腦飛快地轉動,如同進入電影裏的子彈時間。
這場景的危險程度,似乎也與麵對槍林彈雨相差無幾。
爆發的光亮一瞬間照亮了整個空間,塔砂良好的視力能借光依稀看到近千米外就是牆壁,牆壁上斑斑駁駁,一片荒蕪的模樣。再仔細看,不少地方已經殘破不堪,熟悉的法術痕跡留下巨大的創口,和實驗室那一層靠近傳送陣的區域很相似。顯然,那位先行者也在這裏出過手。
這些之前想知道的答案,在此刻都是細枝末節,甚至沒有考慮的必要。
光線來自大概百米以外,光的本體是大大小小嵌套在一起的魔法陣。這些東西憑空出現,懸浮在半空當中,與之前的傳送陣差不多大小,而數量密密麻麻遍布了大半個視野。那洶湧的魔法波動讓人心驚肉跳,仿佛站在火焰噴射器麵前,看著紅色一點點在噴槍口匯聚,熱量一點點上升,讓開口的空氣扭曲,而你的頭顱就在噴槍正麵。
這樣的“火焰噴射器”,根本數不清。
他們就在一片炮火的集中口下,看到炮口隻會讓人絕望,你要怎麽從成千上百、到處都是的高射炮瞄準鏡下幸存?這座窄小的獨木橋上還沒有退路,難以逃脫。法師們的手在空氣中比劃出了殘影,性質各異的護罩將隊伍中的成員層層疊疊覆蓋起來,米蘭達和勞瑞恩則以攻代守,尖錐與火球向光亮處投去。塔砂緊盯著波動越來越強烈的魔法陣,雙翼伸展,蓄勢待發。
魔法尖錐與大火球在碰到魔法陣之前就熄滅了,它們似乎撞上了什麽東西,瞬間悄無聲息,好像被摁滅在水窪中的香煙。在魔法陣與吊橋之間,又有一張網絡似的東西浮現出來,法師們的表情更加嚴峻,而一些學徒與護衛兵,已經麵露絕望。
但就在網絡浮現的時候,魔法陣停下了。
不斷變亮的光輝卡在半道,蓄勢多時的魔法波動戛然而止,時間好像在網絡浮現時停止。攔截網似的半透明法術軟綿綿地纏繞著魔法陣,將所有被激活的魔法陣連在一起。就像把一團濕噠噠的紙巾放在了剛剛畫好的水彩畫上,所有色彩頓時黯淡下去,流向了濕潤的紙巾。
攻擊法陣全部卡在半道,沒有攻擊。巨大的“濕巾紙”吮吸著所有法陣上的色彩,它越明亮,魔法陣們越黯淡。
“它一直在那裏!”布魯諾恍然大悟,驚呼出聲,“這是‘利安德爾攔法網’!能攔截大部分魔法陣、還能依靠吸取魔法陣力量維持自身長期運轉的法術,‘利安德爾攔法網’!”
這個法術的名稱也好,法術長期運行的效果也好,聽上去都有點耳熟。
通過吸取敵人能量維持自身存在的功能,如同白塔投放在流體守衛上的裂解符文,那是白塔學派的法術特色之一。利安德爾是白塔出身的法師,和之前“利安德爾燈籠藤”法術的製造人是同一個,他就是那個在屠龍潮中從白塔叛逃的布魯諾的先祖。
想也知道,這個法術不可能是塔主人留下的。對抗了塔中魔法陣的攔法網,隻可能是那位先行者的傑作。
“那個先行者,有可能是……你祖先在白塔的學生?”格洛瑞亞說。
“不。”布魯諾說,“我的祖先喜歡寫日記,他記錄過,利安德爾攔法網這個法術,是他在晚年發明的。”
利安德爾在叛離白塔後,在隱姓埋名的晚年發明了這個法術,他曾經的學生與同事,都不可能學會這個。
“而且,後來根本沒有人學會這個法術。”布魯諾扯了扯嘴角,那表情很難說是哭是笑,“這是個傳奇法師才能使用的法術,盡管他詳細記錄了法術遠離、效果和外觀,但在得到他傳承的後裔中,再沒有人能進階傳奇。”
能使用這個法術的人,隻有那一個。
——利安德爾本人,那個在晚年不知所蹤的傳奇法師。
原來如此。
利安德爾在晚年來到了這裏,他就是那個一路披荊斬棘的先行者,而且他確確實實來到了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塔砂此前的緊張#感並非錯覺,附近的確有威脅又沒有威脅——吊橋周圍布置著的危險機關,恐怕如同他們走過的法師塔下層一樣,都被利安德爾解除了。他們的視野太小,活動範圍不大,而周圍又是跌落後不會留下殘骸與屍體的深穀,所以才沒能如之前那樣輕易地發現這一點。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到處是法術痕跡,到處是被拆除的魔法陷阱,沒準還有大量的屍體。
“所以我們安全了?”一名聽完解釋的護衛兵遲疑地說,強壓著興奮,“有個*師在我們之前掃蕩過這裏,所以這裏就像是個……廢棄的鬼屋?”
“剛才我就該把他們一起拉進傳送陣裏來!”另一名士兵懊惱地說。
法師們沒肯定,也沒否認。
不好說,在真正走到盡頭看到結果之前,前路依然在黑暗之中,“留下”和“過來”到底哪邊明智,依然沒有定論。
是因為依然處於這種讓人不快的環境之中嗎,哪怕在攔法網與魔法陣都緩緩地消失在了空氣中之後,塔砂緊繃的神經依然沒有放鬆。
如果先行者利安德爾曾經和他們一樣,走過這座吊橋的話……
他離開了嗎?
利安德爾在晚年不知所蹤,他離開,就再沒有回到自己的家族中。這位傳奇法師為何要在晚年冒險進入這座白塔拆了一半的法師塔中?他的目的達成了嗎?如果這位在法師塔中成功地、看上去不怎麽艱難地一路殺到這兒的傳奇法師最終也折戟成沙……那個殺掉他的人或“東西”,到底有多強大?
塔砂隱隱覺得自己漏了什麽,但是想不起來。
也罷,她想,有證據以前,還是不要亂嚇自己為好。
經過這個風波的人們,繼續前進。
他們又走了一個小時,偶爾周圍也會出現點什麽,但全都有驚無險,都是廢棄鬼屋裏不能動彈的設備,或者像之前的烏鴉塔靈,潰散得很快。在下一個小時開始後不久,前進到麻木的隊伍再度振奮起來,他們腳下的吊橋,弧度開始向上。
已經向上一段時間了吧,吊橋十分平穩,路程十分長,坡度平緩得很不明顯。等到了向上的弧度能清楚感知的時候,他們必然已經快要到達另一頭了。
說實話,沒人知道對麵有什麽在等著,但漫長的路程已經消磨了大家的恐懼心。仿佛高考的馬拉鬆到了最後一段時間,最緊張不安的考生都萌生了早死早超生的念頭。對一成不變又讓人不安的現狀的厭倦,一時間壓過了對未知的恐懼,人們加快了腳步,接近目的地的放鬆或多或少出現在他們臉上。
塔砂是個例外。
是錯覺嗎?她聽到了細小的聲音。
連她這樣靈敏的聽力都會懷疑到底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繃久了的弦難免感到疲憊,塔砂不確定自己真的聽到了什麽,還是疲倦後產生的幻聽。她感到焦躁感愈演愈烈,忍不住放慢了一點腳步,想跟前麵的隊伍拉開一點兒距離,好去判斷……
哢啦!
木板被轟然洞穿,一截紅色的柱體就在塔砂停步的瞬間自下而上擊碎了吊橋,衝出橋麵接近兩米高,距離她隻有一步之遙。要是剛剛塔砂沒有停下,它能擊碎的東西很可能就不止木板。
它擊穿洞穿木板時看起來像一根硬邦邦的棍子,而等它垮塌下來纏住了橋麵,塔砂才發現那居然是軟的,像一根揮舞的長鞭。紅色的鞭子纏住了還算完好的橋麵,焦黑的痕跡從它碰觸的地方蔓延開來,塔砂隻是站在旁邊,便感覺到了逼人的熱度。
那根看起來濕乎乎的“鞭子”,有著能讓木板著火乃至融化的溫度。
除了溫度之外,塔砂還感覺到了別的東西。
深淵。
她反手抽出了銀刀,改良後的破魔刀對深淵造物有著更強的效力,刀柄的隔絕處理又能讓有著惡魔要素的塔砂不被反傷。她手起刀落,一刀斬下那根肉紅色的鞭子,正待開口讓法師往著火的斷口用個冰封法術,隻聽又是一聲脆響,另一根一模一樣的長鞭落了下來,重重抽在著火的地方。
吊橋斷了。
整座長橋開始劇烈搖晃,左側從圍欄到橋麵全部斷裂,隻有右邊的一根繩索還勉強連著。所有人向下一沉,大部分人抓住了僅存的繩子,也有人開始墜落。肢體僵硬的死靈法師首當其衝,還有兩個手腳不快、沒被人拉住的學徒。
塔砂展開翅膀,向下俯衝。
她飛起來後才覺得不對,惡魔之翼拍打著空氣,這對翅膀過去輕得感覺不到,現在卻非常沉重,像綁了兩個鉛球。塔砂飛得如此笨拙,比剛剛得到這具身體時更不協調,像被無形的粘稠絲線綁住。空氣不對勁,身體不對勁,仿佛有股力道正抓著塔砂往下拉扯。她一下子想到之前用龍翼之軀在死魔區飛行的感覺,這種吃力感很相似,可是空氣中的魔力一點兒都不貧瘠。
恰恰相反,塔砂飛離吊橋之後,分明感覺周圍魔力更豐沛了。
從橋上跌落的人還在下墜,抓著繩子不放的人們自顧不暇,法師們的飛行術隻能對自身使用,能對其他人或物施展的漂浮術限製諸多,對已經掉出幾米遠的那幾位無能為力。那兩個法師學徒還不會飛行術,多洛莉絲則專精死靈術,她的死靈術中沒有一種能讓她停止下墜。來不及多想了,塔砂縱身抓住了兩個法師學徒,一手一個。
她剛才明明能輕鬆提著米蘭達奔跑,這會兒抓住兩個半大的孩子,卻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兩輛裝甲車。塔砂艱難地振翅保持著平衡,而多洛莉絲已經快要掉出黑蠟燭的光照範圍,距離她大概兩米遠。塔砂一咬牙,一頭紮下去,讓自己飛到死靈法師下麵。
多洛莉絲準確地掉到了塔砂背後,摔到那一小塊不妨礙振翅的脊背上。死靈法師又矮小又幹瘦,此時這點重量砸到塔砂身上,她居然感到力不從心。塔砂向下墜落了一截,又是一截,兩個學徒與一個法師的重量像山那樣沉。
塔砂墜入黑暗。
許多雙眼睛震悚地看著四個人被黑色幕布吞沒,沉默像黑暗一樣沉重。可怕的半分鍾之後,那個拍著翅膀的身影又衝了出來。
塔砂依然左手右手各一個學徒,她沒扔下誰,隻是牙關緊咬,渾身的肌肉緊繃到發抖,汗水大滴大滴流下來。這具能輕鬆抓起一輛裝甲車的身體好像突然被打回了原形,變成一個搬一桶水都氣喘籲籲的普通人。汗珠落進眼睛裏,讓塔砂的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她用盡全力向上爬升,一時間連思考都變得遲鈍而混亂,好似長跑最後衝向終點。
好消息是,沒別人再掉下來。
不止沒人掉下來,塔砂重新飛上去時他們還都爬了回去,那吊橋居然恢複了原狀。垮塌的左邊回到了原來的水平麵,木板和繩索重新長好,還能看見一點沒來得及恢複的焦黑。塔砂這才明白,吊橋之所以看起來全無傷痕、牢固如新,不是因為先行者與塔主的攻擊完全沒有損傷過橋麵,而是因為它會自主恢複。
塔砂把兩個法師學徒扔了回去,反應快的護衛兵趕緊抓住她背上的死靈法師,將多洛莉絲向橋麵上拖去。沉重的行李被卸掉,盡管飛行的感覺還是不對勁,塔砂還是鬆了口氣,準備再上升一點,飛回橋上去。
有什麽東西拉住了她的腳。
此前塔砂感到向下拉扯的力道,而此刻這股力量實實在在,就是有東西在把她往下拉。滾燙的熱度灼燒著塔砂的腳踝,一瞬間將褲腳燒成發脆的碎片,若非塔砂有著抗火能力卓越的龍屬性,她的腳踝一定也會步此後塵。她低頭,看到了肉紅色的鞭子。
銀刀還未揮出,又一根“鞭子”纏住了她的另一隻腳。她在剛才的爬升中用掉了太多力氣,一時間竟然沒法掙脫出來。巨大的拉力雙管齊下,難以抵抗,塔砂沒來得及抓住什麽,她被硬生生拉了下去。
幾個法術在距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落空,人們的驚叫聲中,塔砂直直墜落。
她能感覺到自己在往下墜落,還在往側麵墜落,似乎正偏離原來吊橋的位置,跌向牆壁的方向。塔砂什麽都看不見,無法判斷自己在短時間內下墜了多遠。接著她又能看見了,雙眼適應了一會兒這糟糕的環境後,塔砂捕捉到了一點光,來自腳上紅色鞭子的光。肉紅色的長鞭底下有暗紅的火光,好似燒紅的煤炭。
順著這黯淡的光芒,塔砂看到了鞭子的另一邊。
另一邊也在發光,它們整個軀幹都冒著舌頭一樣黯淡的火光——對,舌頭。那不是什麽“肉紅色的鞭子”,它們來自兩隻生物張開的大嘴。
在塔砂墜向的那個方向,在那麵遙遠的牆壁上,兩隻壁虎似的生物長大了嘴巴,渴望地等待著舌頭帶著舌頭上的獵物回歸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