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邯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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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歌拉住韻兒,腳尖輕點地麵,後滑出數步遠,避開這一擊,身前的桌子轟然粉碎,木屑四濺。

    “哼,叫你們走不走。”景歌沉下臉,“那我們走吧。”

    景歌話鋒一轉,拉起餘韻撒腿就跑。

    躲得遠遠的人群一陣錯愕,本以為是一場惡戰,沒想到那人竟然逃跑了。

    “追。”那婦人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跟著追了出去。

    若是換做上官君月,就要怒其不爭了。但韻兒卻不是這樣想,她很認同景歌的做法,能跑的為什麽要打呢。

    在西涼境內跟人動手絕非明智之舉。

    兩人越追越心驚,那對年輕男女的速度怎會如此之快,眨眼間就跑得沒影了,望塵莫及,隻能無奈的停下。

    “你確定沒感應錯?”中年男子摘下鬥篷問道。

    “不會有錯,確實是王妃的鳳凰古琴。”那婦人肯定回答。

    “這麽說來,那女子跟王妃是什麽關係?難道是......”中年男子身體一震,似乎想到了什麽。

    “有可能。”婦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激動的神色。“也有可能是她機緣之下得到了王妃的古琴。一切還是要找到她問個清楚才能確定。”

    “看他們逃走的方向,或許是去邯鄲。”中年男子推測。

    “若真是公主殿下,多半會去那邊。可那邊西涼鷹犬盤踞,要是被他們發現了凶多吉少啊。”婦人有些焦急。

    “也不必太過擔心,跟她在一起的那個人實力很強,方才隻是不屑跟我們動手。應當可以護她周全。”中年男子寬慰,他是宗師境界的強者,那人卻帶著一個四五品的女子輕而易舉地甩開他們。

    “不管如何,我們還是盡快找到她為妙。”那婦人說道。

    “韻兒,剛剛那兩人應當是你母妃的故人。”景歌在擺脫他們後跟餘韻說道。

    韻兒露出疑惑之色。

    “一開始他們對我們沒什麽惡意,應當是感應到了你的古琴氣息,故此過來詢問。他們刻意掩蓋麵容行蹤,必不是西涼人,也不是普通宋民,再看他們的神態,激動忐忑又隱隱有期待之色,我想應該是仍在反抗西涼的前宋遺臣。”景歌解釋,說出自己的推斷。

    “若是如此,我們為何要逃走?”韻兒不解,如果是前宋舊臣,跟他們交談一下也好。

    “邯鄲如今已經成了西涼另一個中心,他們多半是不願你回那裏的。太過危險,現在跟他們相認的話,豈不是要多費許多口舌說服他們?”景歌笑道。

    韻兒無語,翻了個白眼,敢情這家夥是懶得跟他們說那麽多才帶著自己跑路的。

    “放心好了,遲點他們還會找來,不愁見不到。”景歌知道韻兒的心思,她想見一下那些母妃的故人。

    據景歌所知,那些舊臣還有很多,一個才覆滅不到二十年的國家,還是會有不少忠心耿耿的臣子念著舊主,不願屈服的。

    西涼,邯鄲,宋王宮。

    禦花園內的藤椅上,坐著一個年過半百的男子,相貌俊朗,英氣逼人,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氣度。雖然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已有白絲,但無絲毫疲態。正在與一個手持羽扇,道骨仙風的男子交談。

    他是西涼之主白澤。

    “主公,公主殿下回來了。”有下屬稟報。

    “父王。”話音未落,一個身著素白衣衫的女子轉入院中。

    “哎呦,我的小枇杷回來了,快過來讓我瞧瞧有沒有變瘦了。”白澤笑著招呼她過來,眼中滿是寵溺。

    羽扇男子起身略施一禮,“見過殿下。”

    “諸葛先生。”那女子還禮,甚是敬重。

    “殿下怎還會有個枇杷這樣的名字?”諸葛陰笑問,枇杷這樣的名字聽上去有點像山村民夫給自己兒女取的名字。他與白澤君臣無間,無所不談,沒有顧忌。

    “這是爹爹給我取的小名。”

    “取這個名字有何深意?莫非是主公特別愛吃枇杷?”諸葛陰有些奇怪。

    白澤隻是微笑著搖頭。

    “國相料事如神,運籌帷幄,卻想不出有何含義嗎?”那女子笑道。

    諸葛陰思索一番,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倘若換作你那三弟,一聽便知是何故了,信否。”那女子說道。

    “哦?”諸葛陰顯然有些不信。

    “先生不要誤會,若論智計謀略,無人能出先生其右。隻是能否悟到這名字背後的含義,在於性情罷了。”那女子解釋道。

    “原來如此,暫且略過這些不說。公主此行順利否?”諸葛陰詢問,正事為重。

    “一切都按照先生謀劃安排妥當,隻是出現了一個變數。”那女子說道。

    “有何變數?”

    “還是與你那三弟有關,西北軍中,他有著出人預料的威望,或許會取代楊威的位置。”

    “我那三弟?”諸葛陰微微皺眉。“倘若將來換他坐鎮西北,確實極為棘手。”

    “這是景青的手段,留給他兒子的遺產,本王與他對峙了二十年,亦敵亦友啊。”白澤感歎,“他不愧是一代絕世名將,猶在本王之上。”

    “父王怎會不如他呢。”那女子不同意白澤的說法,反駁道,她生性孤傲。

    “好好好,跟他不相上下行了吧,現在父王老了,也累了。剩下的就交給你了。”白澤有些厭倦了,雄心壯誌終究是被歲月消磨了一部分。

    “他的兒子如今在我們西涼境內。”她又說道。

    “那公主想要如何對他?”諸葛陰問道。

    “以他在西北軍中的地位,若是能為我西涼效力,自然最好。若是不願,那就讓他永遠留在西涼吧。”白衣女子負手而立,冷冷說道。

    毫無疑問,像他那樣的人,不能為己所用,也絕不能為其他人所用。

    “那公主覺得說服他留下的機會大嗎?”諸葛陰問道。

    白衣女子搖頭道,“他是景青之子,親朋好友盡在大秦,沒有反叛的理由。”

    “他的父親死於秦王室之手,若能保全他家人好友,未必就沒機會說服他投向我們。諸葛陰說道。

    “倘若他願意提條件,皆可允諾,他很有價值,要是能為我們所用的話,是一大助力。”她也抱著希望,據她所知,那人對大秦沒有多深厚的感情,隻在意身邊人。

    “好,本相當盡力讓他留下。”諸葛陰說道。

    “全仰仗先生三寸之舌了。”白衣女子誠懇地說道。

    “公主在帝都甚久,對他有何了解?”諸葛陰又問道,知彼知己把握更大。

    白衣女子略微沉思。

    “至今也未能完全看透他,他應當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心愛的女子有兩個,一個是在秦為相的上官君月,另一個是亡宋公主宋韻,跟他一起在西涼境內。”

    “他在帝都中仇家不少,和衛家長房關係甚好。他時而張揚跋扈,時而低調內斂,性格難測。消息靈通,似乎有著自己的情報網。至於武道修為,他極少出手,或許有意隱藏實力,具體有多強不清楚。”

    “他頗有謀略,也精通兵法,不過有些狂妄自大,目空一切,做事不顧後果。比如現在,貿然闖入我們西涼,我很好奇,所為何故。”白衣女子說道。

    她有些奇怪,大秦和西涼大戰在即,他又剛剛知道自己在西北軍中深受擁戴,為何還要冒險潛入西涼。

    “嗬嗬,待他到此處便知曉。”諸葛陰撫須笑道。

    兩人交談間,景歌和韻兒到了邯鄲城外。

    “想必這也是人族古老的主城之一。”高大厚實的城牆,刀斧留下的痕跡,深不見底的護城河,都在訴說著當年抵禦魔族的故事。

    “對,這裏跟洛陽,漢城,鄴都都是流傳了千年的人族主城之一。”韻兒看著這座古老的宋國國都。

    “這裏守衛森嚴,出入城池檢查很嚴格,要不我們就不進去了吧。”城門處甲士盤查著出入行人,城牆上旌旗密布,有著機械強弩,可以射殺最頂尖的高手。韻兒擔心景歌會被認出身份。

    “走了幾千裏,不就是為了陪你回娘家看看嗎,怎能不進去呢。”景歌淡笑。

    “那等到晚上再偷偷溜進去。”韻兒知道景歌的性情,也不多言。

    “鬼鬼祟祟的作甚,我們要光明正大地進去。”景歌拉著她的手,徑直走向城門處。

    “站住,你們是哪裏人?”守衛甲士果然上前攔住盤問,一眼就看出兩人不是本地居民。

    “大秦飛揚候景歌,勞煩通報你們國相,就說故人前來拜訪敘舊。”景歌不卑不亢地說道,坦然報出自己的身份。

    話音剛落,一大群西涼甲士蜂擁過來,把他們團團圍住。

    “你是景青之子?”一個看似小將領的人物問道,他有所耳聞,畢竟西涼一直準備著進攻秦國,西涼王朝上下都有在做功課。

    “正是。”景歌點頭,臉色平靜。

    “請稍等,末將馬上通報。”那個小將領說道,向下屬使了個眼色,周圍的甲士圍得更加緊密。

    “這種感覺不好受吧?”身旁的韻兒突然低聲說了一句,帶著笑意。

    “什麽不好受?”景歌有些懵。

    “籠罩在父輩的光環下,走不出他的影子。最響亮的名號是大元帥之子。”韻兒看著景歌說道。

    “這我倒是無感,作為他的兒子又不是什麽恥辱之事。正好相反,我覺得很榮幸。至於旁人怎麽看,我就更不會在意了。”景歌坦然答道。

    父親在這個時代閃爍著屬於他的光芒,留下了他的傳奇。但不會掩蓋住另一道光,也不會埋沒另一段傳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