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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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嬤嬤走後,相府顯得有些冷清,不知是天氣越發寒冷的緣故,還是荊離獨自待在書房時間越來越長的緣故,李嬤嬤出殯那天,管家哭成淚人,一個四十近五的漢子就這麽在漫天的紙錢下不顧形象地哭喊,荊離也近兩天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姐姐?我給你帶粥來了。”未央在書房門口小聲地說到。
荊離聽到外麵的動靜,把桌子上的東西收了起來,才喚道:“進來吧。”
未央裹挾著寒冷的風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書房,看到荊離,她帶上笑容撲到對方的懷裏,用臉頰蹭了蹭荊離的毛領子,一臉愜意的樣子。
荊離嘴角掛上了笑,她摸了摸未央的手,嗔怪地說:“怎麽過來也穿厚點,桃柳呢?沒給你打傘?”
未央嘿嘿一笑,把身上沾雪的外套隨意解下,舉起手中的食盒獻寶一樣地放在桌上,“這是小婉剛熬好的粥,我一路從西苑拿過來的,你快嚐嚐有沒有涼,你都一天沒吃飯了。”
荊離寵溺地捏了捏未央的鼻子,然後把她抱在了懷裏,用下巴輕輕摩挲著未央的發頂,“有個娘子真好。”
“那是當然,我也有個娘子呢。”
“胡說,我是你相公。”荊離假意生氣。
未央拿自己冰涼的手伸進荊離的衣服裏麵摸了一把,壞壞地笑著:“我怎麽摸著像個娘子,不是相公呢?”
荊離被未央的手激得全身一顫,“好啊你,居然學會整人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兩人玩鬧了一陣,荊離才開始喝未央帶過來的粥。
“未央,有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忙。”荊離慢慢吞下一口粥說到。
見荊離一本正經的樣子,未央也正襟危坐,問:“什麽忙?”
“李嬤嬤是我娘身邊的人,從小對我也是極好,此番也是被我牽連,我想請你去法華寺去給李嬤嬤祈福三個月。”荊離說完,眼裏盡是落寞的神情。
荊離這幾日的低落未央自然也察覺到了,她有些心疼地抱住了荊離,“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這也算不上幫忙,隻要你別嫌棄我做得不好就是了。”
荊離也是柔和一笑,摸著未央的頭,“祈福不是什麽難事,另外……我會叫上老夫人和小婉陪著你一起去,老夫人每年都要去廟裏去住一段時間,小婉的病又需要靜養,我又忙無暇顧及,這次剛好也有人能和你作伴。”
未央有些皺眉,“那家裏不就隻有你一個人了嗎?”
“怎麽會?不是還有這麽多下人嗎?明日你就開始收拾東西,我待會就去和老夫人和小婉說。”
“三個月啊……好久啊,都不能見到相公你了。”
荊離眼神一暗,把未央抱在懷裏安慰:“放心吧,三個月很快就會過去的,倒是寺廟裏麵日子清苦,沒有肉也沒有那麽多點心,怕娘子不習慣。”
未央哼的一聲,舉著幾個手指頭發誓,“你可別小看我,我才不是那種沉迷享受的人呢,既然是為了李嬤嬤祈福,我一定會管住自己的胃,絕對不饞。”
“好,我信你。”
喝過粥後,未央帶著食盒走了,荊離則是起身去了西苑。
“之前的日子一直在忙,也忘記問你的病怎麽樣了,京都的冬天要比禹州冷些,怎麽樣?還適應嗎?”
白兮婉的氣色好了許多,對於荊離的意外來訪,她顯得有些欣喜,“我的身子沒有大礙了,京都的冬天雖然冷,但是阿苼可沒讓我冷到。”
荊離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沒讓你冷到的是炭火,怎麽功勞都給了我,我可沒有發熱的能力。”
“可是我怎麽覺得,自從阿苼進了我這屋子,我暖了幾分?”
兩人開著玩笑,秦崢剛好做完功課來給荊離請安。
“義父。”
荊離看到秦崢,神色也放柔了些,她摸摸秦崢的頭問道:“崢兒今日學習怎麽樣?”
秦崢端正筆直地站在荊離的麵前,回答:“今日夫子教了《論語》。”
荊離來了些興趣,“哦?教了論語的哪一句?”
秦崢搖頭晃腦地給荊離背著:“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荊離依舊含著笑,問:“崢兒可知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秦崢思索了一下回答:“孔子說,用政治手段來治理人們,用刑罰來整頓人們,人民就隻求免於犯罪,而不會有廉恥之心;用道德來治理他們,用禮教來整頓他們,人民就會不但有廉恥之心,而且還會人心歸順。”
荊離眼底不加掩飾地讚賞,“不錯,為政者當以德服人,以德治人,以德育民,所謂仁者無敵。”
秦崢若有所思地點頭。
白兮婉眼裏閃過一絲驚詫之色,隨後拍了拍秦崢的肩膀,“好了,我和你義父還有事要商量,你先回屋吧。”
秦崢聽聞,有些念念不舍地看了一眼荊離,行了禮之後回房了。
荊離飲了一口茶,問到:“你那個新來的丫鬟呢?”
環佩去照顧秦崢了,飛婧去熬藥了,照理說白兮婉身邊不會一個人都沒有的。
白兮婉也舉起了杯子,“突然有些饞張記的雪蓉酥,差她去買了。”
荊離點點頭,拿在手中的杯子被她放回桌子上,她正視著白兮婉還是說出了自己的來意,“我已經同法華寺那邊說好了,你今晚就收拾一下,明日陪未央去給李嬤嬤祈福吧。”
荊離的語氣十分堅定,沒有絲毫商量的意味。
白兮婉也放下了杯子,臉上的笑容褪了個幹淨,“你在小瞧我還是覺得我在拖累你?”
白兮婉的話一說出口,荊離就知道她察覺到自己的目的了,歎了一口氣,荊離溫言解釋自己的意思,“你也知道最近歐陽家最近很不安分,加上楚家也不是什麽好鳥,李嬤嬤已經出事了,我不想你們再有閃失。與虎為伴,與狼為伍,我不得不小心,再者……萬一我出了事,法華寺那邊也會有人照顧你們。”
“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若是你死了,我就陪你死。”白兮婉抓著袖子,目光堅毅。
“胡鬧!”荊離一拍桌子,“這不是兒戲,李嬤嬤一事你也看到了,我當時多無能為力,我也有做不到的時候和顧及不了的地方,而我並不想用現實來證明這一點。我不允許任何紕漏,你懂嗎?何況,你是崢兒的娘親,什麽死不死的!”
白兮婉勉強扯開一個笑容,搖頭道:“我知道,可是……你要我怎麽忍心看你一個人麵對風雨,一想到我要在你庇佑下苟活,而換來的是你的危險,我就沒有辦法,總之我不會去的。”
白兮婉轉過身不看荊離,不與她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荊離見白兮婉固執如廝,兩人僵持了半天,白兮婉還十分堅決,也隻好作罷。
荊離離開之後,白兮婉臉上流下兩行清淚,“我真希望我是她,可惜我不是她。”
她不是夜未央,也不會成為夜未央。
白兮婉不肯去法華寺,荊離也沒有辦法,隻好去找樊卿公主商量。
“什麽?老夫人不在?都這會了,老夫人會去哪兒?”
樊卿身邊的小丫鬟低著頭,回答:“啟稟相爺,老夫人沒有說。”
荊離皺眉不已,“老夫人走之前可有說什麽?”
小丫鬟搖頭,“未曾,隻是老夫人出門有些著急。”
聽到這裏,飛花不禁皺眉,側身在荊離耳邊詢問到:“相爺,老夫人不會出了什麽事吧?”
荊離想了想,搖頭,“應該不會,母親不會那麽不謹慎的,既是自己出門,應該是有事吧,我們晚點再過來。”
“嗯。”
……
“說吧,找我來什麽事?”樊卿身上還披著鬥篷,她趕了挺遠的路才找到這個偏僻的院子,頭發上還有未化的雪。
屋內沒有亮燈,樊卿皺著眉頭在椅子上坐下,她看不清陰影下對麵人的表情,但是她知道自己此刻已經有點不耐煩了,自己接到字條就心急火燎地趕過來,已經暴露了自己的短處。
似乎是感受到樊卿的急切,屋內出傳出低低地笑,“傳聞妹妹剛強果斷,比起當年的荊老將軍來說也是巾幗不讓須眉,以前哀家總是覺得傳聞不可信,今日見妹妹這般雷厲風行到信了幾分。”
樊卿冷冷一笑,“皇嫂若是找我來閑話家常,大可不必挑這麽個破地方,壽康宮安逸又舒適,本宮倒怕凍壞皇嫂這柔弱的身子骨,說吧,你紙條上的話是什麽意思?”
惠後命人掌上燈,笑得雍容華貴,“當然是字麵上的意思,妹妹不必著急,我們可以慢慢細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