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冊立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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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寅日,清晨時分,天色還昏昏沉沉將明未明,守衛宮廷的禦林軍早早就整裝待發威風淩淩地守在了昭陽殿下,長長的階梯兩邊整齊地站著文武百官,他們就這樣在寒風中站了幾個時辰,手裏拿著芴板巍峨不動,暴露在外的手指凍得通紅,盡管天氣十分寒冷,但是沒有人敢偷懶半分,連發抖都要盡力忍著,就怕被被人參一本殿前失儀,蔑視皇族。

    讚禮官站在隊伍的最末端,他遠遠地看著昭華的禦輦由遠及近地過來,高聲喊道:“皇上駕到。”

    讚禮官年事雖高,但聲音十分洪亮,在空曠的昭陽殿外也十分清晰,百官瞬間跪倒在地高呼:“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冊立太子的儀式自古就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哪怕禮節繁瑣,也不能有半分差池。

    昭華坐在輦車上,表情不冷不熱,看不出悲喜,輦車被抬上昭陽殿,到了殿門口昭華揮了揮手,示意抬輦的太監停下。惠後這會也到了昭陽殿,正等著昭華一起入殿。

    隨著昭華走進昭陽殿,百官也陸續走進了殿中。在昭華身後的周福把手裏捧著的玉璽小心地擱置在龍案前,讚禮官上前提醒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經候著了。”

    昭華抬起了手,餘光看了一眼惠後,發現惠後臉上帶著藏不住的喜意,眼神一涼淡聲道:“開始吧。”

    昭華話音一落,讚禮官就用眼神朝一邊的樂官示意了一下,正聲雅音如同高山流水一般緩緩響起,但是眾人並沒有心思去欣賞這靡靡之音,都側著頭等待太子的到來。

    “儀式開始。”

    本來惠後是不該出現在太子的冊封儀式上的,奈何大明隻有女帝沒有皇後,所以本該陪同皇帝的女皇的位置就被惠後頂上了,秦崢是陳王唯一的血脈,也是她和兒子最後的聯係,她怎麽也不肯錯過秦崢的冊封儀式。

    不一會的功夫,秦崢就由承製官引到了殿前。秦崢一身黃色蟒服,頭戴著九旒白珠,暗紅色的絲帶垂在肩上,四歲的身體在厚重的衣服下顯得有些笨重,但是他的表情十分嚴肅,用惠後的話來說就是眉宇之間已然有了帝王之氣。

    承製官喊道:“有製。”

    那邊讚禮官喊:“跪。”

    秦崢乖乖地跪下,叩首,他的心裏一直回蕩著白兮婉的話,隻要他乖,聽惠後的話,他的義父就能得救,秦崢不太搞得清楚自己為什麽突然成了太子,惠後告訴他,他真正的父親是她的兒子也就是前朝的陳王,他生來就尊貴無比,所以成了太子。麵對一係列的變故,秦崢有心做點什麽,但是奈何自己人微言輕,惠後雖然疼他,但是不會由著他的性子來,到了後來,就連白兮婉也開始無視他的哭鬧,好像把荊離忘記了一般。

    宣製官宣布:“冊封秦崢為太子,封號為昭齊。”

    齊是惠後給秦崢取的,寓意齊家治國平天下,一旁的史官毛筆紛飛,筆走龍蛇地紀錄這盛大的一刻。

    承製官麵露笑意,“傳製畢。”

    讚禮官禮官宣布行冊禮。接著又是跪,又是念。

    一番折騰下來,到了昭華麵前的時候,秦崢覺得自己的腿都要斷了。然而接下來他還要去拜渴宗廟、敬告祖宗,路上還要接受百姓的跪拜。

    惠後在一邊看著秦崢臉上已經顯露出疲倦的神色,輕聲咳嗽了一聲提醒著昭華速度快一點。

    昭華聽到聲音,從歐陽義的手上接過寶冊和太子的印璽交到了秦崢的手上,本來接奉太子寶冊是由當朝宰相來完成的,可惜宋瑤笙被關在天牢裏,想到這裏,昭華的眼神又是一痛,她很清楚立太子對於她來說意味著什麽,秦崢一旦坐上太子之位,惠後肯定就更加沒有顧忌,之後肯定會找個理由讓自己駕崩,但一想到被軟禁的靜文太妃和天牢裏的宋瑤笙,昭華沒有選擇。

    “從今日開始,你就是太子了,日後應當業精於勤,為國分憂才是。”

    “是,母皇。”

    昭華想過對秦崢下手,但到底是自己的親侄子,有那份血脈在作怪,她下不去手。

    ……

    另外一邊的天牢,因為冊封太子,獄卒們得了賞,正圍坐在桌前吃肉喝酒。

    “這下好了,有了太子,大明根基就穩了,以後兄弟們睡覺也安穩些。”

    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像他們這樣的小兵小卒最怕的就是被牽連。

    另一個獄卒道:“可不是,當年前太子和陳王爭奪皇位的時候,這宮裏要死多少人啊,要不怎麽說太子齊命好呢,前些年雖然受些苦,但是現在人家可是太子,錦衣玉食不說,日後當上皇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根本就沒人跟他搶。”

    王甲喝了一口酒,斥道:“行了行了,上頭的事就別議論了,小心被聽見了殺頭,都別喝了,幹活吧。”

    說完,王甲抄起旁邊的食盒,“看著點,我去給裏頭那位送飯。”

    說到裏頭那位,所有人的表情就不言而喻起來,一開始的時候,獄卒們還對這位前宰相有些許敬畏,但自從惠後一頓鞭打之後,他們也如同牆頭草一樣對她動輒言語侮辱,還有人見她貌美非常還想輕薄於她,但都被王甲攔下了。

    “王甲那廝不會是想自己躲起來吃獨食吧。”

    “噓,小聲點,被他聽到你就慘了。”

    王甲三兩步就走到了宋瑤笙的牢門口,自然也沒有聽見身後的汙言穢語,宋瑤笙還是呆呆地靠在牆上,眼神不知道落在什麽地方。

    王甲輕聲喚道:“相爺,該吃飯了。”

    宋瑤笙這才起身走到門口接過食盒,打開一看,不似往常的清湯寡水,雞鴨魚肉菜色齊全,宋瑤笙抬了抬眉毛,無聲地詢問著。

    王甲拱了拱手道:“往日上麵看得緊,委屈了相爺,今日的菜色是楚大人特地吩咐的,說是吃飽了才好做大事。”

    宋瑤笙嘴邊溢出一絲笑,“我知道了,出去吧。”

    王甲一走,牢房又安靜了下來,宋瑤笙默默地吃著飯,心裏在算著時間,不得不說漪妙的藥十分好用,也虧得是冬天,她身上的傷沒有化膿發炎,才過五日,大半部分都結痂褪青了。

    宋瑤笙吃得極慢,像是在享受這幾日唯一像樣的一餐,又像是在打發時間,到了此刻她的心情竟然一點不亂,反而有些躍躍欲試,她自嘲地笑笑,好像和未央呆久了,她也染上對方苦中作樂的性子了。

    過了一會兒,宋瑤笙隱隱聽見底下都動靜,與此同時牢房外也開始吵鬧起來,突然地上破了一個洞,飛花從裏麵冒了出來。

    “相爺!”

    宋瑤笙臉抽了抽,顯然是沒想到飛花會用這樣的方式救她出去,“你們這地道挖了幾天?”

    飛花利落地從地道裏爬出來,身後還跟著幾個暗衛。

    “稟相爺,不多不少剛好五天,天牢離冷宮近,奴婢幾人從那邊挖了近兩裏,因這天牢下的基石太硬,又耽誤了兩天。”

    宋瑤笙見飛花的兩眼通紅,心裏想著她估計也是不眠不休地在為她操心,於是朝她點了點頭,“辛苦了。”

    飛花得了誇獎,隻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就從一旁的暗衛手上拿過裘衣給宋瑤笙披上,“相爺,我們的人已經攻進來了,周將軍此刻怕是已經到了午門,我們趕緊去和他匯合吧。”

    末了又給宋瑤笙理了理衣服和頭發,“出門時太著急,隻帶了一件裘衣,想著給相爺擋擋寒,望相爺不要怪罪。”

    宋瑤笙輕笑,“你能想著給我帶裘衣就很不錯了,我怎麽會糊塗到還要怪罪你,走吧,趁著外麵在騷亂,王甲也頂不了太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