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難道要打算帶著這麽多人逃嗎？”

    惠後被這麽一提醒，果然看滿屋子的大臣都礙眼了起來，“你說怎麽辦？”

    白兮婉垂首，“娘娘，這些臣子我們自然是不能留的，但是也不能殺，狗急跳牆……到時候萬一他們再給我們添點亂，我們就更加自身難保，不僅不能殺，還要放了他們。”

    白兮婉說完，許多臣子的眼睛都亮了。

    “左右留著他們也無用，放出去還能替我們爭取時間呢。”白兮婉笑了笑，“這麽多臣子，周將軍肯定也不會視而不見，定要安頓他們。”

    惠後一下子就明白白兮婉的意思，當下就一招手，“把這些人都給哀家綁起來丟到壽康宮外。”包括地上的那具屍體。

    解決了閑雜人等，就該想想下一步要怎麽走了。

    白兮婉看了一下歐陽義和昭華，歐陽義現在肯定是不能死的，惠後還需要他逃走，不然也不會救他，昭華是人質，也不能死，這兩個人都要帶上，“娘娘，我來的時候看到長樂門方向似乎還沒有人過去，想來周杉還沒到那裏，我們先到那裏去吧。”

    惠後點頭，吩咐琴書拿上玉璽隨便收拾了點東西。

    去長樂門的路上，惠後看了一下白兮婉，才回過神問道：“你的丫鬟呢？”

    繞翠早就死了，飛婧白兮婉壓根就沒管她，此刻也是生死不明，至於環佩嘛……“稟太後，她們……她們都……我一路躲著士兵才找到娘娘。”白兮婉話沒說完，眼睛率先就紅了。

    惠後手伸到白兮婉的肩膀上，拍了拍她權當安慰，“好孩子，你能活著過來已經很好了。”

    可不是嗎，白兮婉在心裏冷笑，怕是你巴不得我死在別人的劍下，白兮婉自然知道惠後不喜歡自己，入宮以來她也一直減低存在感十分安分，讓惠後不過多注意自己，，不過也幸虧惠後太忙沒把白兮婉放在眼裏。繞翠死的時候惠後也沒有生疑，以為隻是下人之間爭風吃醋所致，不然今日的事情也不會這麽順利。

    “娘娘，此番出宮去，我們可帶著崢兒南下，那邊有歐陽家的人，崢兒可在那裏自立為王，東山再起。”

    對於白兮婉所說的美好願景，惠後也是同意的。周杉隻是帶人闖進了宮裏，宮外想必還沒有那麽森嚴，到時候隻要逃出皇宮，活下來的幾率就會大上許多。

    歐陽義插嘴道：“娘娘，臣的家人……”

    惠後道：“歐陽大人請放心，哀家會帶上他們的。”

    ……

    長樂門是皇宮最偏僻的一個宮門，臨近冷宮極少有人從這裏出入，就連守衛也十分鬆散，這也是飛花選擇從這裏進來挖地道救宋瑤笙的原因。

    周杉還在浴血奮戰，就有人來報，看見禦林軍護著什麽人朝長樂門方向去了。

    “周將軍，這裏交給你了，我帶上人馬過去看看。”

    宮裏局勢尚未定下，扔有一些殘黨還在拚死掙紮，加上大臣們還在壽康宮，周杉也走不開。

    “好，小心些。”

    “嗯。”

    等宋瑤笙到達長樂門時，原本保護秦崢的侍衛也隻剩十人不到了，他們根本就沒想到，長樂門這裏會有周杉的這麽多人馬，心裏哀嚎，上當了。

    秦崢被一個侍衛抱在懷裏，這會哭都不敢哭了，臉上還殘留著淚痕，呆呆著抓著侍衛的袖子，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看到這麽多鮮血和死人，秦崢早就被嚇得不敢說話，突然包圍著他們的隊伍外一陣響動，秦崢定睛一看，為首的赫然是宋瑤笙，她身著白色的狐裘，似乎是有些瘦了，單薄的身體在寒風傲然挺立，秦崢眼睛一亮，大聲地喊了一聲，“義父！”

    宋瑤笙聽到聲音，這才看到在侍衛懷裏的秦崢，她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對著秦崢招了招手，“崢兒，快到義父這裏來。”

    秦崢一看到宋瑤笙，一下子把什麽都忘了，掙紮著要從侍衛的懷裏跳下來，侍衛緊緊地摟著他，奈何背上已經受了傷，此刻傷口被凍得生疼，之前都隻是堪堪抱住秦崢，此刻根本經不住秦崢掙紮，“太子殿下，不要去，她是亂黨，是要殺殿下的。”

    秦崢掙脫了侍衛的懷抱，根本沒有理會他們的話，直接就奔向宋瑤笙。

    幾個負責保護他的侍衛們丟下刀想要去攔住秦崢，但是身後馬上就跟上奪命的一下，秦崢身子小，也靈活，直接繞開了幾個人跑到了宋瑤笙的懷裏。

    宋瑤笙一把抱住跑過來的秦崢，摸了摸他的小臉，“怎麽哭成這個樣子，不是說男子漢大丈夫是不能掉眼淚的嗎？”

    秦崢一聽，心裏更加委屈了，眼淚更是滔滔不絕地往下掉，他隻是一個孩子，經曆這樣的變故對於他來說畢竟殘忍了些，“義父，崢兒好怕，他們都要殺我，娘親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太後娘娘不讓我見她，我好擔心娘親，義父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跟我去見娘親好不好。”

    秦崢一席話說得語無倫次的，想來也是嚇壞了。

    宋瑤笙輕輕拍著秦崢的背，對想要上來接手秦崢的飛花搖了搖頭，道：“崢兒別怕，義父這就帶著你去找娘親。”

    另外一邊，惠後一行人在去往長樂門的路上，楚懷柔意外地闖了出來。

    “陛下！你不要丟下臣妾，荊離會殺了我的，陛下您救救我！”她緊緊拽住昭華的裙角，死死不肯放手，“陛下，你不是說過會一直愛我的嗎？你忍心看著我死嗎？”

    昭華的臉色像打翻了顏料一般，她蹲下/身把楚懷柔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你瘋了嗎？沒看到朕都自身難保？”

    那廂惠後看到這個場景，語氣瀉出幾分惱怒之意，“把這個女人丟出去。”

    多一個人隻會礙事，並且惠後根本就不喜歡楚懷柔。楚懷柔被一個侍衛用力推開，白嫩的手刮到青石板上，血水混著雪水在昭華的眼中格外刺眼。

    “陛下！我害過夜未央，荊離是不會放過我的，我求你了，你帶我走吧，跟著你總好過在這裏等死，如果陛下見死不救的話，我……我就死在這裏！”

    不知道是楚懷柔輕飄飄的威脅起了作用還是昭華那點惻隱之心在作祟，她的眼睛裏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一邊的惠後看到了，諷刺道：“溫柔鄉，英雄塚，陛下到了現在還放不下這個妖女嗎？”

    昭華咬了咬牙，冷聲道：“帶上她吧，若是因為她糾纏耽誤了功夫得不償失。”

    “哼！”

    白兮婉見狀，在惠後耳邊說了幾句話，“娘娘，女帝是我們的人質用來牽製宋瑤笙的，但是難不保她會玩什麽花樣，她那麽寵愛楚懷柔，對我們來說反而多了一個籌碼。”

    惠後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勉強點了點頭。

    昭華想過了，如果一切都是宋瑤笙策劃的，那麽靜文太妃呆在宮裏反而會安全，靜文太妃一生安分又柔弱沒有害過人，宋瑤笙應該也會念在她們的情分上善待她的，至於昭華自己，她的心似乎死了，連帶著這副身軀她也隨波追流了。

    惠後帶著白兮婉，昭華，歐陽義和楚懷柔就這麽去往長樂門了。

    去往長樂門的路上並不太平，宮裏煙火四起，到處都是橫陳的屍體，惠後帶著僅剩的這隊人馬一路廝殺好不容易才到了長樂門，結果她驚訝地發現宋瑤笙已經在那裏恭候多時了。

    “娘娘，您來了。”

    歐陽義嚇得大叫：“你怎麽在這裏！”

    宋瑤笙懷裏抱著秦崢，似笑非笑地看著惠後一行人，秦崢哭得太久，這會已經睡過去了，他不安地在宋瑤笙懷裏動了動，聽到聲音之後惺忪地醒來了。

    “娘親！”

    看到宋瑤笙懷裏的秦崢，惠後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為什麽她會在這裏？為什麽崢兒會在她懷裏？她要對秦崢對做什麽？惠後四處張望了一下，想要找當時護送秦崢的侍衛問責，卻發現周圍都是宋瑤笙的人。

    “崢兒。”白兮婉看到秦崢的那一刻，心裏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了。她臉上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但這個笑容剛好被惠後看到。

    她當下氣得甩了白兮婉一個巴掌，“你這個賤人！是你做的好事對不對！是你給宋瑤笙通風報信的。”

    鮮血從白兮婉的嘴角蜿蜒流下，白兮婉被這一巴掌打偏了頭，五個指印瞬間浮現在臉上，她絲毫不在意地笑了，她看向宋瑤笙，對她說：“阿苼，你能把崢兒先帶到別處去嗎？”

    秦崢看到這一幕在宋瑤笙的懷裏大叫，“娘親！不許打我娘親，你這個壞人！”

    惠後有些受傷地看著秦崢，嘴巴張了張，“崢兒，我是你親奶奶啊，你快到奶奶這裏來，抱著你的這個人是你的殺父仇人，她會傷害你的。”

    白兮婉聽見又喊了一聲，“阿苼！”

    宋瑤笙這才點點頭，吩咐飛花把秦崢抱走。

    “我不走，義父！我要救娘親。”

    隨著秦崢聲音越來越遠，白兮婉才抬手抹掉嘴角的血，“太後娘娘，你已經走投無路了。”

    惠後氣極敗壞，“你這個賤人，哀家對你這麽好，你這麽做對得起皇兒？對得起崢兒嗎？那個女人就是個妖孽，她會把你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的。”

    白兮婉看向宋瑤笙，後者沒有說話，她唇邊漾開一抹笑，看著宋瑤笙的目光溫柔繾綣，“她在我眼裏，是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語畢，白兮婉又把視線轉向惠後，“而且我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崢兒當皇帝，恐怕要辜負娘娘您的一番好意了！”

    白兮婉把娘娘兩個字咬得很重。

    “不對，不對！當初明明是你接近哀家的，哀家不信你沒有野心。”

    “是。是我主動接近你的。”白兮婉爽快地承認了，“但是娘娘不也已經查到我頭上了嗎？查到崢兒的身份，如果我不主動出擊，就會十分被動，但是娘娘的人顯然不是很用心，他們也沒有告訴娘娘，我並不是陳蓮。”

    惠後大驚失色，“你不是陳蓮！你是說崢兒不是哀家的皇孫？不……不可能，崢兒和哀家的皇兒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哀家不可能弄錯。”

    白兮婉輕笑，“崢兒是陳王遺腹子不錯，但是我不是陳蓮，我是白兮婉，宋府的白兮婉。”

    “當年宋氏一門被德清帝陷害，我逃難到了禹州，輾轉幾番在禹州待了十多年，後陰差陽錯進了秦府，這個時候的陳蓮也躲到了禹州，剛好也被賣進秦府，秦夫人見她伶俐做事妥帖，於是把她留在了身邊，陳蓮到秦府之後不久發現自己懷孕了，她和我素來走得近，那會我的處境並不十分好，秦業貪圖我的美色，但是礙於秦夫人不敢動手，秦夫人聽到流言，對我百般不順眼，有一次差點把我打死，我這一身的病也是當時落下的。”

    “陳蓮求我幫她想辦法的時候，我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那會我已經厭惡了那樣的生活，所以在一次秦業醉酒後製造了我被秦業侮辱的假象，秦夫人聽後大怒，把我關了起來，後來我謊稱我懷孕了，並且把事情刻意鬧大，秦夫人臉上掛不住，又不想落得個驢婦的惡名，於是把我抬為姨娘關在竹苑，陳蓮主動請願來竹苑照顧我，明著說是替秦夫人盯著我，暗地裏是在竹苑安胎。”

    “陳蓮生下崢兒當晚就死在了床上，她死前百般求我，讓我把崢兒養大，並且把崢兒的身世告訴了我，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可惜就是聰明過頭了，到死還奢望著有一天崢兒能當上皇帝。”

    說完這番話，白兮婉像是虛脫了一般，兩行清淚從眼角流出。她是真心喜愛秦崢，也是真心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來疼愛，秦府的日子如同地獄一般，是那個小小的孩子一直陪伴著她，她一直把秦崢當做上天給她的禮物，一個寶貝。

    宋瑤笙和惠後都被白兮婉的話震驚到了，宋瑤笙一直好奇白兮婉到底經曆了什麽，怎麽會遇到陳王，生下秦崢，但是她沒有想到，秦崢居然不是她親生，怪不得她要自己把秦崢抱走，如果秦崢知道真相，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