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以假亂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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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不知情尚且不論,可此前據傳言,本是李玄霸和一眾朝臣被威脅,不論是誰做出此事,都不可能讓李玄霸親自帶人平叛。可方才客店裏聽人議論,卻正是如此。
經子閔這麽一提醒,我終於明白洛陽為何能如此平靜如常。
按照最初與李神通商定的策略,城中一旦有變,他則分兵兩路,分別進攻洛陽的西北兩個城門,可我來此卻並沒有聽說有人反叛,也就是說,李神通的軍隊並未進攻洛陽便退了回去。
而城中除了李玄霸以及他的心腹之外,尚有三娘和柴紹在,他們的兵馬都在前線與張公謹膠著,倘若他們發現洛陽情況不對,隻有兩個可能,以三娘的性子,必定會與柴紹想方設法離開洛陽回到軍中,倘若無法脫身被李玄霸察覺……
接下來的事我不敢想,也沒有聽人說起平陽公主的消息。
我將心中所想盡數告訴了子閔,原本打算離開洛陽到涿郡找馮立和徐師謨,如今看來,洛陽暫時走不成了。
我們盡量不引人注意,尋了一間小客店住下,才剛剛進到客房坐下歇息片刻,子閔便附在我耳邊道:“大哥,這一路之上都有人在跟著我們。”
一直有人跟著?我本以為自己已經十分警覺,竟沒察覺到半分,心下歉然,道:“是我大意了。”
子閔笑道:“大哥心中想著另外的事情,難免疏忽,不過此人雖一直跟著我們,卻似乎並不想與我們為難,醉鴻漸茶樓之外,還好意提醒,既無惡意,大哥寬心便是。”
話雖如此,我卻想知道此人是誰,仇不度與唐臨生死不明,能跟著我們卻不被我察覺,又並非敵人的,隻有盧彥卿一人。
我滿以為自己猜的一定沒錯,他既不想現身,便隨他去。
這天晚上我和子閔還未歇下,便有人翻窗而入,身手矯捷,卻並不介意被我們發現。我正想盧彥卿竟會自己來找我,一回頭,卻見杜殺神色肅殺地直視著前方,並未看向我和子閔。
我剛要開口,子閔卻已起身正對著杜殺的方向笑道:“請問是哪位?”
杜殺聞言,將目光定格在子閔身上,疑惑地上下打量了片刻,初時肅殺的神情消失不見,竟有些急切地上前拉住了子閔的手,問道:“你……你的眼睛……”
子閔又是一笑,輕聲道:“杜殺姑娘?如你所見,我的眼睛……看不見啦。”
杜殺怔了片刻,突然退後兩步,厲聲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聲音雖然不大,聽來卻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杜殺怎麽了,上前一步攔在她與子閔之間,反問道:“杜殺妹妹,怎麽了?”
杜殺的目光中似乎十分悲傷,卻因為冷漠慣了的緣故,看不太分明,她幽幽地道:“仇不度……死了。”
我聞言一怔,拉著杜殺的手道:“他是怎麽死的?”
以仇不度的身手,能殺他的人恐怕寥寥無幾,可雙拳難敵四手,當日那麽多人圍攻之下,他抵擋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杜殺突然拔劍壓在我的肩上,一字一句道:“是被你的軟劍所殺。”
我緩緩搖了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
杜殺冷冷地看著我,她必定不明白我在說什麽,我不過是想說,仇不度並非是我所殺,卻很有可能的確是被我的劍殺死的。
子閔溫聲道:“杜殺姑娘,你是如何得知?”
杜殺搖了搖頭,收起劍道:“我也不知道。”
她這句話,卻不是回答子閔的問話,而是說如今的情形,她也有些看不懂。
仇不度是她的生父,盡管她恨他,從來不想見他,可血脈相連,她隻是不願承認自己還與這個世界有任何牽連,直到遇見張文蘇。
現在仇不度卻就這樣死了,她心中必定有怨。
我卻仍不肯相信,杜殺來找我們似乎累極了,子閔邀她坐下沒多久,便伏在桌案上睡著了。
子閔道:“大哥,你先去吧,杜殺姑娘有我來照顧。”
我點點頭,從杜殺進來的窗口跳了出去。
回到醉鴻漸茶樓,果然如白日裏有人告訴我們的一樣,這麽晚了本該打烊,可大廳中卻仍然是燈火通明。我聽著身後的風聲,心中一緊,手中握著青釭閣令,明知身後有人,卻並沒有回頭看,隻輕聲道:“你跟著我幹什麽?”
身後那人道:“查明真相。”
我回過頭來,盧彥卿正一本正經地看著茶樓。
見我回頭,他有些尷尬,道:“我查明真相,與先生無涉吧?”
我道:“一直跟著我,便有涉。”
盧彥卿道:“先生不必查,那位仇莊主,是真的死了,被人暗算,對方在身後突施暗算,仇莊主沒有防備。”
我道:“仇不度一向謹慎,即便遭多人圍攻,也不至於被人從背後襲擊而不知回救……”
“倘若攻擊他的人,是先生你呢?”盧彥卿白了我一眼。
我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即便仇人在側,我也絕不會輕易偷襲,何況是仇不度?
盧彥卿借著月光,早已看清了我滿腹懷疑的表情,冷冷笑了一聲道:“先生的易容之術實在了得,若非我對你的舉動熟悉得很,又知道你絕不會不管洛陽的事,才認出了你。”
我冷冷一笑,指著茶樓中道:“當日在這茶樓中,卻有人的易容之術比我更為了得,我那時竟會忘了。”
當日在茶樓中製造白煙,又冒充我的聲音混淆視聽,子閔明知站在她身邊的人沒有說話,情急之下才會掙脫了我的手,待她明白過來,卻根本看不到我在哪裏。
看了很久,我突然問道:“你為何會幫我?”
盧彥卿無奈地笑了笑道:“不為什麽,本公子喜歡。”
他卻硬是不肯承認此前他多有不是之處。
我也不再逼問,隻道:“我要入宮一探究竟。”
盧彥卿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笑道:“就我們兩個人?”
我望了望周圍,苦笑道:“若仇不度或唐臨在這裏,也不用你去犯險。”言及此處,心下一片淒然。
盧彥卿卻並不十分清楚我與他們的交情,隻敷衍了兩句,便轉頭去了顯仁宮。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