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後，火榜之爭？這林遠莫非瘋了不成。”

    “嘿嘿，輕狂乃少年本性，看來是戰勝張順心後得意忘形了。”

    台下議論紛紛，全都把林遠的話當作笑談，沒放在心上。

    薛禮失笑不語，即便他認可林遠的天賦，但若是想在區區四個月的時間內突飛猛進達到與火榜高手比肩的程度無異於癡人說夢，哪怕是宗門內那位極品資質的小公主也絕對做不到。

    唯獨劉冀例外，雖然理智告訴他此事絕無可能，但若是換成林遠，說不定還真有點希望呢。

    “你們幾個還愣著幹嘛，快抬張師弟去徐華前輩那療傷啊，要是他有個什麽閃失，我們都擔待不起。”壯碩青年焦急的敦促道，幾個隨行弟子立刻照做，小心翼翼的分別拎起張順心的四肢，急急退走。

    劉冀見狀，也轉身準備離去，“臭小子，光顧著耍酷，都不等等我。”

    這一場鬧劇終究以林遠大獲全勝而落幕，薛禮振臂一呼，命令眾人回歸原處，重新開始測評。被耽誤不少時間，得抓緊趕進度了。

    ******

    廚房外。

    啞伯難得沒有赤裸上身，反倒穿上件得體的長衫坐在門口的躺椅裏喝酒，悠然自得。

    喝暢快後，他上下打量著林遠，眼中帶有笑意，“好一個‘隨心而動，率性而為’，不知道你從哪想出這番話來，倒有幾分道理，那些圍觀者被你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真令為師大開眼界。”

    “嘿嘿，師傅別取笑我了。”林遠撓頭道，“那張順心屢次找茬，弟子實在難以釋懷，這才找個理由與他爭鬥，師傅莫怪，弟子下次不敢了。”

    “哼，與人切磋是件好事，為師並不怪你，錯就錯在太大意。”啞伯佯怒，他一直在暗中觀察戰局，張順心的小動作根本瞞不過他，當時正想出手解救，林遠竟然奇跡般的躲開了。啞伯到現在還納悶，這小子怎麽突然反應過來了呢？

    “人家都準備殺你了，還不狠狠反擊？最後那軟綿綿的一下是認真的？為何不用翻雲掌？別怕，出了事自有為師解決。”

    “記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打得過就揍他，打不過等以後打得過再揍他。”

    看著啞伯碎碎念的樣子，林遠連忙低頭強忍笑意，自己這個師傅雖然平時比較嚴厲，但也有可愛的一麵。

    “師傅，弟子雖修道然未明道，所以想請師傅解惑，究竟道為何物？”

    “道？”啞伯聞言，起身負手踱步，沉吟良久後才開口，“古往今來，對‘道’的定義頗多。為師也隻是芸芸眾生，不敢亂語。”

    “聖人雲，‘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是謂無狀之狀，無象之象，是為恍惚。淵兮似萬物之宗，湛兮其若存。執古之道，以禦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謂道紀。’”

    啞伯喝了口酒，頗為感慨地歎道，“以為師的境界也僅僅初窺門徑罷了。入道易，悟道難，修道者多如牛毛，但見其始不見其終，虛無縹緲。或許道便是天地吧。”

    林遠苦澀地搖搖頭，表示啥也沒聽懂。

    “趁此機會，為師想考考你的器量。”啞伯恢複心神，麵向林遠，“你的‘道’是什麽？”

    “從記事以來，弟子反複追問自己，一個人生存的意義是什麽。財富？權力？讚美？弟子曾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苦苦尋找卻碌碌無為。自從拜在師傅門下後，弟子眼前仿佛出現了一條康莊大道，引領著我步步向前。”

    “師傅以前詢問過弟子的夢想，弟子懵懵懂懂說是為了不讓家人失望。而今弟子敢毫不猶豫的說，我的夢想就是我的道，我的道便是守護。”林遠目光與啞伯交匯，擲地有聲道，“我要變強，捍衛被踐踏的尊嚴；我要變強，保衛被欺辱的至親；我要變強，守衛被侵犯的家園。龍有逆鱗，觸之即死。”

    “俗語雲，‘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弟子不聽。修靈界，氣海大能不過六百陽壽，弟子不信。古之彭祖，存世八百載，弟子不屑。既不得長生，修道為何？弟子的道，是長生大道！”

    “嗯，守護之道，強者之心。”啞伯讚賞地點點頭，又問，“每個人的道都不一樣，但大致可以分為兩派，其一認為修道應該無欲無求，摒棄雜念；其二信奉‘隨心所欲’，念頭通達則道途無阻。你如何看待二者？”

    “嚐有古籍記載，‘無心則無欲，無欲則無求’，被無數修道者視作修行寶典，不惜斬斷塵緣，甚至執念深者，自毀雙目，殘殺親朋，六親不認！殊不知若是無欲又何來‘心’？無心又何生‘道’？修行是念，變強則是欲，根本無法做的真正的‘無欲無求’，這等泯滅人性又抹殺道心的做法真是可悲可笑。至於後者……”林遠露出不恥之色，“‘隨心所欲’更不可取，若是心生歹念難不成也都不擇手段去實現嗎？無惡不作，將欲念無限放大，這是魔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大道無情，修行者務必要用恭敬的態度去領悟。而人非草木，擁有七情六欲才是真我。世間並無絕對善惡之分，隻要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地，道途自然坦蕩。聖人曾雲，‘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便是這個道理。”

    “說得好！”啞伯拍拍林遠的肩膀，“難得你小小年紀，是非觀念如此端正。”

    “都是平日師傅教導的好。”林遠美滋滋道。

    “少拍馬屁，我可沒教你這些。”啞伯嘴上不承認，表情卻出賣了他，內心老懷大慰，“火，剛正不阿、充滿朝氣，我火岩宗乃名門正派，一向秉持正義，恪守本心。修道重在悟道，萬萬不可強求，切記切記。”

    “謹遵師傅教誨！”林遠躬身行禮。

    “行了，知道我為何著急喚你來嗎？”

    “估計是實訓的事吧？”林遠露出些許期待的眼神，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了。

    “小機靈鬼。”啞伯微微一笑，自從收下林遠這個徒弟後，他發現露出“笑”這個表情好像沒有以前那樣困難了。

    “離火榜開幕僅剩四個月時間，老是待在宗門內傻傻修煉可不行。既然你已經達到拓脈三重了，為師就履行承諾，帶你去實訓，爭取再凝煉出四條靈脈。”

    “四個月四條靈脈……”林遠內心發怵，拓脈境每條靈脈所需要的靈力都不同，越往後越困難，而以無量如今的狀態，頂多每隔五天布置一次引靈陣，光憑自己吸收靈石呼吸吐納根本完不成這個目標。

    “怎麽？有意見？”啞伯冷哼一聲。

    “沒有沒有。”林遠硬著頭皮擺手道，隻能將希望寄托於未知的實訓之上了。

    其實啞伯的要求無可厚非，火榜高手個個都是拓脈八九重的高手，自己再狂妄，也不會自大到認為如今已經達到與他們抗衡的程度。花語姐身為宗主大人的嫡傳弟子，想必戰技、身法皆是上乘，也僅僅排在第八位。自己要在同等境界下戰勝她已是極難，要想榮登第一，更是任重而道遠。

    “想什麽呢，準備好了就出發吧。”啞伯將酒葫蘆別在腰間，整理衣衫道。

    “弟子這就去禦獸堂借兩匹烈焰馬來。”自從擁有儲物袋後，林遠的許多貼身物品，例如用作替換的衣服之類都是隨時攜帶的，所以不用再回雜役區收拾了。

    他轉身正要離開，卻被啞伯製止了。

    “傻小子，騎什麽馬呀，慢死了。”啞伯嫌棄道。

    “慢？那可是日行千裏的異獸！”林遠愕然，剛想反駁就察覺有一隻大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屏氣凝神，為師帶你體驗縱橫天地的感覺！”

    林遠還在愣神間，隻覺一股巨大推力猛然從腳底往上竄，身體不由自主快速升起，一時間有些失重之後的驚慌，連忙抓住啞伯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師傅，咱們這是要去何處？”

    “去了就知道。”啞伯賣了個關子，又安慰道，“放輕鬆，你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提前適應對將來有好處。”

    “是。”林遠應承道，內心卻仍然有些不安，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解決恐高這個毛病。

    倆人越飛越高，深入雲端，狂風陣陣，吹的林遠涕淚橫流，無奈之下隻得緊閉雙眼，掩住口鼻。然而詭異的是，麵對如此大的風暴，啞伯的發須和衣角竟然紋絲不動！仿佛有一堵無形的牆壁擋在他的前方。

    “好好感受風的力量。”啞伯在說“風”這個字眼時故意加重了語氣，不知有何用意。

    “‘樹欲靜而風不止’說明風代表率性；‘乘風破浪’、‘風馳電掣’這些詞則體現出風的自由；風也常用來指代人的心境，心若不安，狂風暴雨，心若平和，風平浪靜。”林遠默默思索，逐漸產生了些想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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