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一百二十六章 有些錯犯不得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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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二十六章

    兒子有了,小爺我便替他找了那喂奶的娘。

    這個孩子太小,托著如此軟乎乎的小東西,想著我當日也是從這般小東西長大的,覺得有子是件奇妙之事。同周笑川在一處時,小爺我便斷了那有孩子的念想。

    小爺我沒有那些個傳宗接代的想法,不似古人那般執著為之。這一切緣分也好,婚姻也罷,我都希望能夠順其自然,若是此生遇到了,我便舍了這一生同他相伴終老,又有何妨?

    若是這一輩子都不會找到,亦無甚遺憾之事。

    畢竟比起兒女情長之事,這世間有太多的可追尋之物,我可以將自己變成更好的人。不是特意為了等那個人的到來,也不全是為了功成名就,那是體現在世間的表象,我內心更願意成為那個更加好的人。

    標準追求於心。

    向來以為,一人降生於世,受了這世間諸般的惡,在這些沙礫打磨之下,我們變得不再昂揚自信,變得不那般躊躇滿誌,我們會遇到世間來自大多數人共同觀念的衝擊,若我們不同,便是他們的異類。

    不容於世。

    可若是一人生於世間隻為了迎合那些一代又一代人所遵循的墨守成規,那我們自身的意義又在何處?成為那些陳規舊矩下的一個個不變的刻板?渾渾噩噩過完這漫長而又短暫的一生?

    那我,為何稱之為“我”?

    我與世間的你、他、他們、有何不同!

    我們有著這個世間獨一無二的基因,帶著出娘胎以後世間獨一無二的麵容,卻隻為成了那陳規陋習的刻板?

    如何忍得?

    這孩子何嚐不是那群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他們有何資格去插手一個新生命的生死!生命不是高於世間一切的嗎?!

    如此高貴獨一無二之物,緣何如今被這些人踐踏在泥淖裏!

    小爺我不是強者,改變不了這世界所有人的那張嘴,但終究有我可做之事——救下這孩子。

    我不是什麽救世主,沒那些個兼濟天下的雄心壯誌,我是自私的,隻願做我愛之事,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如此,足矣。

    有此心者如何受得住這萬事基業?如何有那顆殺伐果斷之心?如何做到博愛世間萬物?

    所以他們都想錯了。

    我隻是想要成為何彥歡罷了,如此而已。

    “信峰,將奶娘叫來,他餓了,要吃東西。”

    信峰悄無聲息的撤了這下去,不多會兒將奶娘帶了過來,這個小家夥身體太弱了,這奶娘都給他換了幾個,有些他感覺不到熟悉氣味的人,竟是連口奶都不吃了。

    好在終究有人適合這個孩子。

    “信峰?”小爺我將孩子交到奶娘手裏,轉身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無聲反抗的信峰大總管。

    “對我可是不滿?不若說出來?”

    自那日我將這孩子領了回來以後,這府裏上上下下這些人,俱是一下子陷入了這無聲無息中,我知道這些人多數都是考慮這孩子不能夠同我在一處,理由不防是那些。

    “王爺,小公子可以生活在任何地方,但萬萬不能夠生活在你身邊,求你原諒我的無禮!”

    這孩子是座隨時有可能爆發的火山,若是有朝一日在王爺身側長大,知曉他的身世,那麽王爺便是第一個遭他毒手之人。

    他雖年幼,奈何頂著這些複雜的身世,以後會成為何樣的人,亦難預料。但無論如何,王爺都不應該留下這個禍根。

    “哦?你覺得可以將他送往何處?何處能夠有這雪域丸救他性命?”

    “信峰可以作為傳遞者每月將這雪域丸準時送到那人家中。”

    送去?小爺我也想著派人送去。可若不是我那日昏迷醒了以後,一時興起,覺得無聊便去那藥店谘詢過此事,我還會相信此語。

    雪域丸乃是大慶王室獨享之物,除了王室外,任何私有者,格殺勿論。

    誰人若是寄養了這孩子,每月給了這雪域丸,他們有何膽量敢接手過去?若是被那歹人起了那了不得的心思,又將是一片腥風血雨。

    “言已至此,再無需更多得了。”

    信峰見他家王爺,當然是選擇收下這個孩子。

    “信峰告退,今日失言了,王爺請求責罰。”

    “無妨,我知曉你是為我好。”

    阻止我的人,並非不是為了我好,這一點小爺我還是明白無誤。

    “隻是,我想留下他也是真心的。”

    “你們都莫要將這孩子當做那眼中釘肉中刺了。若是如此,豈非有背小爺我的初衷?”

    今日如此說開了,小爺我便希望他們以後莫要因著此事再起那些個爭議,一次性解決了此事,省的到時候麻煩,禍患也要早些挑明的好。

    隻是我忘了,額,小爺我是找了個兒子,貌似也給別人找個兒子。

    這信峰剛剛下去了,這門口便趕來這周笑川。

    周笑川因著大夏王上之命,訓練那群將要作為暗探之人,這訓練自然是頂頂私密之事,他亦是同瑞王殿下關在那山穀之中,臨行前,對小爺我是多番叮囑,未曾想到他一出來趕往這裏,便聽聞了此事。

    小爺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對著信峰他們,到了這裏卻是沒那般的底氣十足。

    “你收了他作為養子?”

    “嗯,我收了。”

    周笑川一直都知道彥歡的行為,雖然他一直都在忙於那暗線之事,可是,他一直都有派人守著他,出關之後,馬上有人將此事報與他聽,他雖護著彥歡,可並非剝奪他的選擇。

    若是非說介意之處的話,也隻是這個孩子與彥歡而言太過特殊了些,讓大慶接納他談何容易。

    而若是難以接受,那受到傷害的人,將不僅僅是這個嬰兒,還有留他至此的彥歡。他周笑川容不得再有人詆毀彥歡了。

    “嗯,他如今是我兒子。”

    我知道很有可能連著周笑川都不能夠理解我的行為,別人都是撿錢,沒一人如小爺我這般到處撿著兒子的。

    還是撿了如此有爭議的孩子。

    “歡兒,你真的想要撫養他?”

    小爺我等了良久,覺得周笑川怕是不會答應了。未曾想到他竟是問了我此語。

    “我想養他,將他撫養長大,給他選擇的權利,讓他成為自由的人。”

    這些我都未曾給信峰他們說起過,因為他們不懂。

    五兒是無需理由亦會站在我身邊的人。

    而周笑川是唯一一個知曉我會如此,也要知道我真正想法之人。

    是,我希望這個孩子能夠是有選擇的,不會身不由己。

    作為葉卿是我唯一沒有選擇之事。

    “好,那以後他便也是我的兒子。”

    周笑川聽他此語,自然知曉他心中所想。

    他既然如此坦誠相待,為何要阻止與他?左不過一個繈褓中的孩童罷了。

    長大之後成何心性,尚未可知。

    既然說開了,小爺我便再沒有什麽顧忌地方。

    三日後,是這孩子的親生母親的葬禮,大夏王上對外宣傳麗妃娘娘體弱多病暴斃身亡。予以國禮葬之,但陵寢建與兩國邊界之處,眾人雖覺得詫異,卻也未敢有何言語。

    陵寢葬與邊界之處嗎?

    是為了讓她思念故土,卻隻能夠遠遠遙望這故鄉?

    還是那人為了不讓自己身後同這女人葬在一起,秉承相看兩厭,遂將她遷徙的遠遠的荒涼之地,卻最終不願遂她所願,送她歸鄉?

    此人倒是對人刻薄的很。

    可若是換做事小爺我,易地而處,我亦是不知道我會不會同他這般做法?

    可小爺我知道的是,這大夏王上怕是對著這皇侄女一絲一毫的情意都沒有了。若真是剩下什麽的話,怕是也隻有恨了,恨她如此的玷汙皇室,恨她讓他一國之君臉上無光。

    隻是這是否是真相,亦是未可知了?

    小爺我如今了結此事,便要離了這京城。

    帶著我家兒子,同著周笑川一起回去魏源縣。

    周笑川為了能夠早些完成王上的命令,便加緊時間練習那些暗衛身手,如今略有成效,他便把人交到了瑞王爺的手裏,王上最初意思亦不過是為了那瑞王爺可以獨掌暗衛罷了。

    向來帝王之心不可測度。

    “笑川,你此次回去,便安心為你的安寧郡守,本王願意放你前往。”

    如今於你而言,再沒有了可利用的價值,自然可以放他。

    “多謝王上。”

    這朝堂也沒有他周笑川可眷戀之處了,國公的爵位他父親請辭了,王上不允,便依然落在那周笑川的頭上。

    他一個偏遠地區的郡守,如今頭上頂著兩個爵位,卻是做了那安寧郡可有可無的官職。

    “我知你不是真心,隻是本王想讓你知道,這暗衛從來都是本王的最為得力的助力,我當日亦沒有將你久藏於那黑暗之意。”

    暗衛,在他周笑川心中自然是不可見天日的事,即便貴為統領亦如是,若是說,這暗衛何時不是那不可見光的地方,怕也隻有這位國君弟弟做那統領之時吧。

    左不過,他周笑川還是此人手中的棋子,隻是這棋子他如今用的不那般稱心如意了。

    “下官不敢。”

    不敢啊,終究你同我離心離德,再難挽回了……

    這殿下跪著的人,也在年幼之時他伸出手來抱過,在他年少之時,對自己也是忠誠可貴,變故便隻有那次的落水了。

    此後,如同那脫了手的紙鳶,任其四下飄散,再難掌控了。

    “你,此行把這個也帶上吧。”

    周笑川見他從衣袖中掏出一琉璃瓶,瓶中恍惚有一藥丸在裏麵。

    “此乃我大夏盛傳之聖藥,可解那孩子身上的毒。”

    如今那孩子既然為你子嗣,這將軍府怕是再沒有後人了。而無人讓他彌補少年時犯下的那個雖不能夠後悔,卻也讓他眾叛親離之事,如今此舉,隻為了了了彌補一二。

    隻因若不如此為之,他便再沒機會了。

    “放心,此物沒毒。”

    見那周笑川臉上一閃而過的狐疑之處,謝澤昊內心深處一聲自嘲,看吧,這人跟你這許多年,從此處學到的唯一事情便是對你的提防。

    果真,再沒有什麽留下來了。

    皇室之人,沒有什麽玩伴,兄弟姐妹都是在將來殺死你的對手,手足相殘在皇室之內隻不過是司空見慣之事。

    但人是會孤獨的。

    帝王亦不例外,所以便有了那侍讀。侍讀之人,從年幼之時,同帝王相處之,雖是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可仍舊是那帝王之人這一輩子中難得可以真麵目視之。

    可他謝澤昊錯過了。

    什麽年幼無知,這等借口隻會顯得他這個王上懦弱,即便再是年幼,那也是他年少之時赤裸裸的野心。

    既然是他的一部分,那他謝澤昊便認下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周笑川也從未對他有過誤解。

    “你且退下吧。”

    謝澤昊摩挲著手底下的王座,這個地方太高,太寒,立在此處的人,即希望有人與他依偎扶持,又唯恐離他太近,送他入那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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