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何必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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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
忙完宮中事物的易輕軒,本應該留在宮中審時度勢,以不變應萬變,可心裏卻始終放心不下年夙獨自一人在別苑中,借故讓淩軒假扮成自己,以此來躲過宮中的耳目,身著一身黑衣,消失在宮中的夜幕之中。
易輕軒怎麽也想不到,回到別苑後會是人去樓空的景象,推開房門的手停頓在空中,眼前空蕩蕩的房間讓易輕軒腦袋發懵,房間內幹淨的就好像根本就沒有人進入過的一般,桌麵及床頭旁擺放的還是新燭,可見這房間的主人根本就沒來過。
胸口像是被人掏空了一般,尋不得年夙蹤跡的不安伴隨著時間,如度遞增。
緊繃著的薄唇幾乎沒什麽血色,一旁的老管家懼怕的低著頭,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兒,從不曾見過王爺這幅神情,“王爺,小的該死,小的離開前年公子還在……”。
“不必說了,時辰不早去歇息吧”!易輕軒緊攥著拳頭,凝眸看著空蕩蕩的屋舍,心中不斷的安慰著自己年夙應該在別苑的他處,故意與自己開玩笑,待自己狼狽的找到最後,他一定會笑吟吟的走出來。
“小人……”,老管家抬眸看著眼前人,還欲想說些什麽,卻被王爺的神情給嚇到了,隻得點了點頭,退了下去。
易輕軒發瘋了般的將整個別苑上上下下的找了一圈,任何一個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沒放過,再次失去的恐懼感占據了易輕軒的心頭,可以說,易輕軒這一生,從來都沒有這麽害怕失去一個人過。
不安的情緒像毒液般滲透了整個身體,不知過去了多久,易輕軒頹廢的坐在地上,眸子中布滿了血絲,空中紅暈微露,易輕軒因不能在此地多做耽擱,隻身回到了宮中。
青龍宮
寢宮
淩翰根本搞不懂為什麽自家王爺去見意中人會搞成這副模樣回來,周身的一股冷冰冰的氣息,神情異樣的憔悴,像是一夜未合眼一般,連忙起身行禮,忍不住開口關切的問道,“王爺,您這是……”?
“今日本王有要事出宮,有什麽人前來都給本王擋回去,就說身體抱恙,不見客”,易輕軒輕磕著眸子,食指的指尖輕柔著太陽穴的位置,疼痛感從太陽穴的地方延伸不止,一陣陣的鈍鈍的疼痛像是要將腦袋撕碎一般。
“是年公子有什麽事嗎”?話出口後,淩翰又覺得自己簡直是多嘴,除了年公子外,恐怕沒什麽人能讓王爺失魂落魄至此,“可一會兒靈徐暢就要來了,屬下恐怕難……”!
“本王會跟他商議完後再離開”,易輕軒脫下外衫,睜開眸子就瞥見了床榻上早已放好的衣衫,“淩翰,你與夫晏不同,你鮮少在宮中,本王離開後,你一人在宮中要小心些”。
“屬下知曉,定謹遵教誨”,淩翰恭聲回稟道,計算著時辰,靈徐暢差不多就該來了,“屬下告退”!
“嗯”。
易輕軒低聲應下,意識卻仍無法集中,滿腦子裏都是年夙的身影,且揮之不去,耐著性子將衣衫換好,走出寢宮在青龍宮的正殿內等待著那人的到來,插在香爐裏的暗香已燃掉了半根,整個殿內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兒。
其實易輕軒還是更喜歡戴著那張偽善的麵具,有時候與那群虛偽之人交流起來反而更為順意,因為彼此深知對方的目的和所想,隻不過是表麵上相互客套,暗地裏卻分化的極為清楚。
“王爺,靈大人求見”!
朱紅色的鏤空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易輕軒收斂掉臉上所有的情緒,裝作是一個常年被軟禁在宮中的狼子野心的模樣,薄唇微微勾起,“進”!
伴隨著話語的尾音落下,鏤空的朱紅色大門戛然打開,一身著錦緞化衣之人大步邁入殿內,那人眉眼間是不可言會的意氣風發,倘若不是發鬢處的點點雪白,根本看不出這人真正的年歲,這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嬌小的身影,手中握著一副字畫,抬眸張望著不遠處的人,很快就又害羞的挪開目光,自欺欺人的低頭看著腳尖。
“臣見過煜王爺”!
“臣女見過王爺”!
二人躬身行禮,靈可悅緊握著手中的畫像,手心兒裏幾乎溢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靈大人何必多禮,本王身居宮中,難得有人來看慰,你我之間的關係,卻又讓禮數顯得生疏了”,易輕軒唇角處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俊逸的眉宇中隱藏著淡淡的戾氣,好看的眸子中好像隱藏了日月星辰一般,靈氣很足。
“煜王爺言重了”,靈徐暢笑臉相迎,說著看向身後的小女兒,“小女被一副字畫所困,即便臣滿腹詩書也看不清、道不明其中之意,臣不忍小女因此等小事而煩心,想起煜王爺文道皆通,今特大著膽子帶小女來請教一番”。
身居官場大半輩子,靈徐暢的每一句話、每個詞,都圓潤至極,讓人聽著悅耳不已。
“靈大人這番話就言重了,本王在靈大人麵前也隻不過是一個後輩,在詩書的造詣上,又怎比得過靈大人”,易輕軒自謙的說道,默不作聲的接過靈徐暢遞過來的書信,不著痕跡的隱藏與長袖之中,神色自若。
“哈哈,後生可畏啊!臣又怎敢與王爺相提並論,就讓小女留與此與王爺共賞書畫,臣就不摻雜這些了”,說著,靈徐暢拱手行禮還離去。
伴隨著宮殿門緊閉的聲音,青龍宮內的氣氛頓時降低到一個最低點,因為易輕軒喜靜的緣故,青龍宮內的侍女及守衛極少,不免顯得有些冷寂。
靈可悅顯然沒被這冷寂的氣氛給打擊到,拿著手中的畫像忐忑不安的走到易輕軒身前,碩大的殿內隻有自己與這人,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字畫雙手奉上,“還望煜王爺賜教”。
因離的過近,易輕軒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嘴角處卻勾起了嘲諷的笑容,特意壓低了語調,嘶啞的聲音從薄唇中傳出,“靈可悅,本王素來與你不相熟,你這般又是為何”?
“難道小女的心意王爺還不夠明了”?靈可悅癡心望著眼前人,素來自己就覺得易輕軒的聲音好聽,待聽見這人口中吐出自己的名字,這種感覺的妙處不可言會。
“嗬”!易輕軒冷笑了一聲,隨即與靈可悅拉開了更大的距離,“你何必又將目的居於本王這裏,雖然本王如今落魄至極,但並不需要接受你的好意”。
靈可悅的神情依舊如常,婉莞爾笑,隻是伸手打開了手中的卷軸,墨筆丹青,如行雲流水繞素箋,展瀚海崇山依舊顏,幾筆勾勒似雲錦,點墨繪出心中情,意境如此,山遙水遠遺墨間,彼岸花開意連連,行筆走墨書流年,旁處還有楷體的四行小詩。
“臣女不懂煜王爺在說些什麽”。
“靈可悅,你是聰明人,又何必讓本王挑明”,易輕軒的耐心已經如數被磨完,其實在靈徐暢離開青龍宮的那一刻,易輕軒已經開始思考如何跟眼前人下逐客令,不想與這人多言語半句,年夙在京中鮮有故人,對了顧沫涵……該死本王怎麽沒想到他!
忽然想到的線索讓易輕軒緊皺的眉宇間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所有的思緒摻雜在一起,臉上的情緒就顯得十分怪異。
“小女怎麽也想不到,像煜王爺這般聰明的人,當年會做出那種傻事,而被古袁道怪罪”,靈可悅垂眸看著手中的丹青墨畫,像是在欣賞稀世真跡一般,神色很是沉迷,語氣極為清淡,不摻雜一絲感情。
見易輕軒不應聲,靈可悅也不覺得無趣,接著說道,“小女在想,當年定是有煜王爺的意中人摻雜其中,要不然煜王爺又怎會做出這番舉動,小女還真有些嫉妒那人”!
“說真的,就連小女都忍不住為王爺您可惜,難道王爺就不曾怪過命運不公,同位皇子,一母同胞的兄弟,那人高坐聖殿的皇位,絲毫不念及舊情將王爺您軟禁在宮中,日夜監視,王爺又何自在所言”。
“本王知曉你的目的,不過你把火引到本王身上的這一舉措,未免太自作聰明了些”。
靈可悅眸中的神情稍頓,不可能,他是不可能知曉的,定然是自己多想了,緊抿著紅唇,“煜王爺好像意有所指,原諒小女愚昧王爺不知王爺所言何意”?
“靈可悅,喜歡一個人的模樣是裝不來的,就像你喜歡身旁的那個下人,也是掩蓋不住的”,易輕軒輕挑起眉頭,一針見血的說道,絲毫不留半絲情麵。
“你……”,靈可悅的臉色變得煞白,怎麽可能,他……
“靈姑娘何必驚慌,如今本王與你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件小事本王會提你保密的”,見靈可悅的臉色越發難堪,易輕軒已懶得與這人周旋了,“你是不是想問,就連你父親這般聰明的人都沒察覺到了的事,為何會被本王發覺”?
“你……”,靈可悅被人掐住了軟肋一般,方才淡然的神情轟然倒塌,貝齒緊咬著下唇,似乎是不嚐到血腥味,誓不罷休,“你我皆是隨天下局勢遊蕩之人,居無定所,又何必為敵,不如你我共同進退,豈不快哉”?
“本王未曾想與靈姑娘為敵,隻是靈姑娘步步把本王逼的太緊了些”?
“這件事王爺您是什麽時候知曉的”?
“初見你之時”,易輕軒幽聲說道,很輕易的就從眼前人的神情中察覺到了異樣,就連靈徐暢這個老狐狸都沒察覺到,本王這一個外人又怎會真的差距到什麽,隻是機緣巧合碰見而已,要不然本王怎麽也不會想到,在本王這裏做足了戲的靈可悅,其實才是最大的謀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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