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欽天卜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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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房裏陳設極其簡單,除了一張八仙桌,幾把椅子,再就有一個置物架,置物架上放著一些道家用品。

    在丹爐的南側,則是一整麵牆的藥匣子。其規模雖比不上太醫院,也堪比外麵一般規模的藥房了。

    蘇鬱岐停在置物架前麵,研究了半天那些道家之物,卦簽、六麵印、陰陽鏡等,蘇鬱岐摸起那筒卦簽,問道:“國師還會卜卦?”

    “略懂,略懂。”國師拘謹地笑著,隨行在蘇鬱岐的身後,不敢太靠近,又不敢離太遠,隻能謹小慎微地跟著。

    “幫我算一卦吧。要怎麽算,搖簽筒是嗎?”

    “啊,是的。”除了答應著,國師別無他法。

    蘇鬱岐托著簽筒,好似好奇的孩童一般,端量片刻,像模像樣地搖了起來,片刻,一支簽跳了出來。

    蘇鬱岐彎腰拾起卦簽,看也沒看,就遞給了餘稷。餘稷接了,搭眼看去,臉色便有些發白。

    “怎麽了?我的簽文不好?”蘇鬱岐挑眉。

    “啊,也不是。”

    “那是什麽?怎的還把你的臉嚇白了?”蘇鬱岐坦然而笑,看著餘稷。

    走在餘稷身後的皿曄也把目光朝著卦簽斜了一眼。蘇鬱岐並沒從他的眼睛裏讀出什麽信息。

    餘稷捏著卦簽,看了又看,猶猶豫豫,欲言又止,蘇鬱岐催他:“國師倒是說呀。”

    “卦……卦簽上說,為他人做嫁衣裳。”

    “就這一句?”

    “就這一句。”

    “這算什麽卦簽。國師,這卦簽誰給你寫的?確定不是在騙人麽?”

    “這……這是先師寫的卦簽,至於靈不靈,見仁見智吧。反正自打這卦簽刻出來那日起,就沒有人用過,不過當個紀念物,擱在眼前放著。”

    “你師父該不是個神棍吧?”蘇鬱岐取笑了一句。

    侮辱人家的先師,這實在應算是犯了大忌,蘇鬱岐卻不管這些個,餘稷心有憤怒,卻也是敢怒不敢言,隻能壓下。

    他師父是個神棍,這表示他在蘇鬱岐的眼中,也不過是個神棍。餘稷的臉色不大好看。

    皿曄已經走到那一整麵的藥匣子前,隨手打開了其中一個抽匣,捏起裏麵的一撮藥粉,擱在鼻尖聞了聞。

    餘稷瞧見,疾步走了過去,作揖道:“敢問這位是……”身體狀似無意地擋在了皿曄麵前。

    皿曄拍了拍手上的藥粉渣,“在下孟七,是個大夫,聞見藥味就起了好奇之心,擅動國師的東西,請見諒。”

    蘇鬱岐仍舊站在置物架前麵,遠遠地道:“國師,不過是瞧瞧你藏了什麽寶貝藥材,你那麽摳門兒做什麽?又不會看丟了看少了。何況,你這裏藏的藥再珍貴,能貴得過太醫院的去?”

    餘稷訕訕笑道:“岐王爺教訓的是。小老道沒見過什麽世麵,一點藥草便當作是稀世珍寶了。”

    蘇鬱岐笑了一聲,道:“孟先生是個醫癡,看見不認識的藥材就非得要看個究竟,你就讓他看吧。反正你這裏這些藥材也沒什麽好寶貝的。來來來,你來看看,這個陰陽鏡我怎麽瞧著和別的陰陽鏡不一樣呢?”

    餘稷不敢違抗蘇鬱岐的命令,隻能放下皿曄這頭,回到蘇鬱岐身邊。

    蘇鬱岐手中捏著那麵陰陽鏡,指著鏡子背麵的八卦圖道:“我從前見別的道家持的陰陽鏡,都是沒有八卦圖的,你的這個卻新奇,竟然繪了個八卦圖。”

    “先師傳下來的,為什麽畫了八卦圖,小老道愚拙得很,竟忘了問一問先師。”

    “我還想問問你這八卦圖的用處呢,沒想到你也是個糊塗的。既然不知道就算了。這個是什麽?”蘇鬱岐又摸起一樣物事。

    那東西約莫一尺長,兩指寬,青銅鑄成,上麵生滿綠色銅鏽,銅鏽覆蓋下,是一幅朱雀花紋。

    “呃,這個東西是小老道在街麵上淘來的,瞧著花紋挺精致,至於是做什麽用的,小老道也不知。”

    “你還是個愛收藏的。這東西也瞧不出什麽用處,刷幹淨了做個鎮紙倒還不錯。”

    蘇鬱岐細細摩挲著上麵的紋路,頗有些愛不釋手的意思,餘稷瞧得出來,蘇鬱岐是瞧上這東西了。他原本也不知這東西的來曆用處,擱在置物架上已經有年頭了,便做了個順水人情:“岐王爺若是喜歡,拿去便是,也不是什麽值錢東西。”

    “這怎麽好意思?”蘇鬱岐幹笑了兩聲,卻是握著那銅尺沒有要放下的意思。

    “能得岐王爺的青眼,是它的福氣才對。”

    “會說話。”蘇鬱岐手拿銅尺,敲打了餘稷肩膀幾下,唇角帶著點笑意。

    餘稷陪笑著,繼續陪蘇鬱岐瞧置物架上那些物事。蘇鬱岐又瞧上一管洞簫,擱在唇邊吹了幾聲,簫聲嗚咽,不成調子,“嘿,我不會吹。不過這玩意兒拿著附庸風雅還蠻好的。國師,這不是道家的東西吧?你收藏還蠻豐富的。”

    “小老道都忘了是什麽時候擱了一管洞簫這裏了。岐王爺若是喜歡,盡管拿去便是。”

    餘稷一回頭的時候,卻忽然不見了皿曄。心裏猛然一驚,問道:“岐王爺,跟您一起來的那位孟先生呢?”

    “剛還不是在看藥草來的嗎?哪裏去了?”蘇鬱岐回頭掃了一眼,“你的小夥計沒看到嗎?”

    那小夥計局促道:“我……我忙著看火來的,沒瞧見。”

    “那個火有什麽重要的?”餘稷話一出口,立時曉得說錯了話,忙替自己打圓場:“孟先生再走迷了路!”

    “他那麽大一個人了,你這欽天監屁大點地方,他還能走丟了去?說不定先去帝寢殿了。對了,我來找你,是要你跟我去一趟帝寢殿來的,說著話竟忘了。走吧,一起去。”

    蘇鬱岐一手拿著洞簫,一手拿著銅尺,往外走。

    “孟先生呢,不找找他嗎?”餘稷在後麵追,便又環視了一圈,順便還給小夥計使了個眼色,令他趕緊去找。

    蘇鬱岐邊大步往外走,邊道:“不是說了麽,他有可能去帝寢殿了。快走吧。我找你是重要的事。”

    餘稷隻能乖乖在後麵跟著。

    走到欽天監門外,蘇鬱岐將手中的東西一並交給了蘇甲,道:“幫我收著,一會兒出去找輛馬車,我和孟先生一會兒回去的時候總不能讓他跟我騎馬。我是糙人,他可是讀書人。對了,孟七剛才有沒有出來呀?”

    蘇甲答道:“他方才先行一步,去帝寢殿了。”

    “你看吧,我說什麽來著?你呀,是不是怕孟七偷你的丹藥?我和他相交數年,十分了解他,放心,他可不是手腳不幹淨的人。”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餘稷自然不關心,他隻關心那個神秘的人到底是幹什麽的,又在他的房裏幹了什麽。聽蘇甲說走了,他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蘇鬱岐腳步很快,餘稷在後麵緊緊跟著,不敢落下半步。

    到帝寢殿時,餘稷的目光四處打量,卻沒有見到皿曄的影子,剛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祁雲湘從內殿走出來,不滿地道:“岐王爺,你是去遊山玩水了麽?怎麽去這麽久才回來?”

    “見過宰輔大人。”餘稷作揖行禮,一派持重恭敬。

    蘇鬱岐道:“有點事耽擱了。孟七先生有沒有過來?”

    “孟七?誰啊?這帝寢殿你以為是什麽地方?什麽人都可以進?”

    “我請來的巫醫。我在欽天監耽誤了些時候,定然是他自己走迷了路,雲湘王爺,你派人去找找吧,別讓他去了什麽不該去的地方。”

    “你這都弄的叫什麽事?”祁雲湘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吩咐門外的守衛道:“你們,派兩個人去找找,一個叫孟七的人在後宮走丟了。”

    蘇鬱岐補充道:“是一個戴麵具的人,穿著極寬大的袍子。”

    侍衛應聲去了,祁雲湘回過身來,和蘇鬱岐一同往內殿走,邊走邊道:“你是越來越讓人刮目相看了,請個國師請了這大半天。”

    蘇鬱岐和餘稷走在後麵,附在餘稷的耳邊,悄聲道:“幸好把從你那裏順的東西給了我的侍從了,不然得被雲湘王爺揶揄死。”

    餘稷不敢說什麽,隻能做了個陪笑的口型出來。

    到了內殿,眾太醫已經被斥離床前,遠遠地跪著,容長晉的床前隻站了陳垓和玉富二人,玉富手裏捧著藥碗,還沒有給容長晉喂藥。

    容長傾坐在離床三尺的地方,一臉的憂色,眼圈裏眶著淚水,見蘇鬱岐進來,站起身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握住了蘇鬱岐的手,“你可回來了,我皇弟……皇上他,他……”

    這般無助的容長傾,委實讓人生憐。蘇鬱岐拍了拍她的手,道:“有我在,你放心,皇上不會有事的。你且安心坐在一旁候著。”

    一番話暖心暖肺,容長傾溫順地點點頭,挪回椅子前,卻沒有再坐下,隻是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目不轉睛瞧著蘇鬱岐。

    蘇鬱岐指了指床上已經累得動彈不動的小皇帝,對餘稷道:“國師,你去看看皇上,是不是中邪了呀。你比較擅長這個。”

    祁雲湘的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

    餘稷不敢有什麽托辭,隻得走到床前,去給小皇帝把脈。陳垓立在他身側,道:“國師仔細些,那些庸醫實在讓人不放心,你診過了我們才好確定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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