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香草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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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著的太醫們都懦懦不敢言。

    餘稷診脈的空當裏,祁雲湘扯了扯蘇鬱岐的衣袖,示意一旁說話。蘇鬱岐挪步到屏風旁,小聲問道:“什麽事?”

    “你有什麽發現嗎?去了這麽久。”祁雲湘亦壓低了聲音。

    “沒什麽重大發現,隻是覺得這位國師挺神秘的。”

    “怎麽神秘?”祁雲湘打破沙鍋問到底。

    “你改天去他欽天監看看不就知道了?”蘇鬱岐白了他一眼,甩下他,又回了床前。

    “國師診斷如何?”

    餘稷站起身來,深深一揖,道:“小老道瞧著皇上這倒不像是中邪,反倒像是中毒的征兆。”

    “中毒?什麽毒?”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那些太醫則以不敢置信的目光瞧著這邊。若是中毒,他們不可能瞧不出來,這國師別是蒙人吧?

    “應該是蠱毒。”餘稷尖尖的臉上碩大眼睛瞪得滾圓,瞧著甚是嚇人。

    “蠱毒?”蘇鬱岐祁雲湘陳垓三人同時深蹙起眉。容長傾滿眸恐懼,朝蘇鬱岐求助地看過來。

    蘇鬱岐瞧見她,終究於心不忍,寬慰了一句:“公主稍安勿躁。”

    容長傾沒有主張,隻能乖乖聽蘇鬱岐的話。

    餘稷道:“盛行於川上的一種巫蠱之術。蠱毒也分很多種,皇上中的這種,應該是一種能控製人意識行動的蠱。”

    “什麽人這麽大膽,竟敢給皇上下蠱毒!”祁雲湘拿捏出一副凜冽氣勢,厲聲問道。

    這不過是演戲給人看,若說震驚,中蠱之事三人早猜到大半,早震驚過了,此時也不過是猜測被印證了而已。

    陳垓道:“此時卻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國師,你有沒有什麽法子能救治皇上?”

    “小老道無能……”

    餘稷的話未說完,便被蘇鬱岐打斷:“慢著。若是蠱毒,那我請來的孟七孟先生當很了解,還是讓他先看看吧。”

    “孟七孟先生就是你說的那位故友?你確定他能行?皇上可容不得半點差池.”祁雲湘略嫌小心。

    “先讓他來給看看,若覺得他不過是個江湖騙子,咱們大可不信。”

    話音方落,皿曄便由侍衛領了進來。餘稷看見皿曄,眸子裏一抹深幽一掠而過,似兩個深井窟窿一般,接著便若無其事規規矩矩地站到了一旁。

    “岐王爺,這就是你說的孟先生?來見皇上,怎麽還帶了麵具?你確定這樣合適?”祁雲湘不動聲色地站到了皿曄麵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皿曄恭身作揖,道:“草民孟七拜見皇上,見過幾位王爺。”

    “先生這般識禮,當該知道,見皇上的時候戴麵具,是為對皇上不敬。”祁雲湘毫不相讓。

    “草民容貌醜陋,恐汙了聖目。雲湘王爺見諒。”

    祁雲湘不依不饒道:“長得醜倒沒什麽,對皇上不敬才是大罪。”

    蘇鬱岐走上前來,不悅道:“雲湘,你覺得是糾結他戴不戴麵具重要,還是給皇上看病重要?”又勸皿曄道:“孟先生,其實我們都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要是方便的話,把麵具摘下來可好?”

    “不好。”皿曄回絕得十分幹脆。

    “行行行,不摘就不摘。”

    蘇鬱岐轉回頭勸祁雲湘道:“孟先生世外高人,性情孤高也是有的,你就別強迫他了。”

    祁雲湘一臉的鄭重:“阿岐,床上躺的可是聖上,你確定這個人可靠嗎?”

    “我以性命相保,雲湘,這你總放心了吧。”

    皿曄朝蘇鬱岐投過了一瞥,眸光裏驚鴻一現溫柔。蘇鬱岐朝他點了點頭。

    祁雲湘亦深深看了蘇鬱岐一眼,餘光在皿曄身上一掃而光,“能讓阿岐王以性命相保,的確是可以放心了。隻是不知道阿岐王你有多少條命,能替多少人作保,這些人裏,又有沒有一個叫皿曄的?”

    他突然提到皿曄,蘇鬱岐心裏咯噔一下,臉上卻淡然得很,“如果有一天,你祁雲湘的性命也出現危機,我一樣也會毫不猶豫的。”

    祁雲湘一怔,怔然地望著蘇鬱岐,有那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工夫裏,皿曄已經走到了床前,向站在床前的陳垓施了一禮。

    陳垓掃了他一眼,盡管他眸子裏亦有一絲懷疑,卻還是點點頭,沒有阻攔。

    一旁的餘稷往後退了兩步,深幽的目光與皿曄有那麽一眼對視,一觸即都閃開了。

    皿曄俯下身去,先是把了一下容長晉的脈搏,再瞧了瞧他的臉色肌理,眼皮也扒拉開瞧了瞧,很快瞧完,站起身來,抱拳一揖,“草民已經看完了。”

    祁雲湘還兀自在那裏發呆,蘇鬱岐大步走上前來,拱了拱手以示尊敬,“先生請講。”

    “確如國師所講,皇上中的是蠱毒,這種蠱蟲細如牛毛,侵入人的顱骨之內,擾亂人的心智,瞧上去人如同受了驚嚇,其實不過是……”

    皿曄欲言又止,微小的猶豫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陳垓離他最近,最先道:“孟先生但講無妨。”

    “其實不過是最為弱小的蠱蟲,引出來焚了皇上便可痊愈了。”

    他身後的餘稷聽完這句話後目光愈加幽深。蘇鬱岐看在眼裏,曉得定是皿曄說了謊。他原本想說的,必不是這一句。

    皿曄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瓷瓶,碧綠的瓶子,泛著螢螢之光,他剛欲揭開瓶子的木塞,斜刺裏殺出個人影,劈手就來奪他手中的瓶子,他反應極快,身形一扭,就避開了那人的手掌,手中的瓶子順勢一握,沒有被搶走。

    上來搶瓶子的是祁雲湘。

    “雲湘,你想做什麽?”蘇鬱岐怒斥了一句,但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那要問一問這位孟先生想要做什麽!”祁雲湘攻勢不斷,大有不搶下瓶子不罷休的盡頭。

    反觀皿曄,一味避讓,身法刁鑽巧妙,在祁雲湘的淩厲攻勢下竟然絲毫未亂章法。

    而所有的人裏,唯蘇鬱岐瞧出來,皿曄的身法是完全不同於從前用過的任何一種武功套路的。他在避免讓祁雲湘瞧出破綻識出身份。

    必須要打消雲湘心中的懷疑。這樣想著,蘇鬱岐便冷冷瞧著,沒有動手的打算。

    一直默默不作聲的容長傾可憐巴巴瞧著蘇鬱岐,見蘇鬱岐一直淡定穩重如初,她的心也跟著莫名安了下來。

    “草民隻是想用這瓶藥粉將蠱蟲引出皇上陛下的體內,宰輔大人以為草民是想做什麽?”皿曄的語氣雖淡卻不卑不亢。

    “如何保證你手上的藥不會害了皇上?”

    “宰輔大人若是不能相信草民,草民也沒有別的辦法,那就請大人另請高明吧。”

    兩人一來二去,已過了數十招,雖然招招快攻,但也都考慮到了這是皇上的寢殿,不能傷了人,因此都沒有下死手。

    “都給我住手!”

    難得陳垓那般溫和的人說出如雷霆般有氣勢的話來,祁雲湘生生收回攻勢,皿曄也住了手,一抱拳:“草民有罪。”

    “你也是被逼無奈,恕你無罪。雲湘,你別鬧了,皇上的身體要緊,趕緊讓孟先生給皇上治病吧。”

    “可是,王兄,誰能保證一手中的藥是治病的而不是害人的?那可是咱們皇上!”

    皿曄淡聲道:“若草民有心要害皇上,又何必等到現在?方才給皇上診脈的時候便可下手了。宰輔大人謹小慎微是好的,但請相信草民,草民與岐王爺相識已久,算得上是莫逆至交,草民是不會害己害他的。草民更不會害了皇上。”

    方才的交手,祁雲湘未占到半分便宜,而皿曄卻隻是避讓,並沒有出手,若是雙方憑實力硬幹,祁雲湘明白自己未必是麵前這個麵具客的對手。

    而蘇鬱岐一直負手而立,冷眼旁觀,未置一語。祁雲湘看看皿曄,再瞟了蘇鬱岐一眼,冷哼一聲,道:“孟先生,今日皇上在你手上若是有半點差池……”

    皿曄淡淡打斷他的話:“任憑宰輔大人處置。”

    祁雲湘沒了再可反對的理由,黑著臉退了一步。

    “孟先生手上拿的,可是還靈草的藥粉?”祁雲湘不再阻攔,半路卻又殺出了個餘稷。

    “國師猜得不錯,正是還靈草,這種草的香氣,皇上體內這種蠱蟲最是喜歡。”

    “敢問孟先生,這種草是從何處得來?”餘稷往前一步,緊緊相逼。

    “對不住,國師,這個問題恕在下不能回答您。”皿曄絲毫沒在意,不動聲色頂了回去。

    皿曄曾經去過欽天監的事,隻有蘇鬱岐一人知道,因此兩人一來一往話含機鋒,也隻有蘇鬱岐聽出了幾分端倪。

    莫非這草藥粉真是從餘稷那裏盜來?蘇鬱岐心中起了疑,不禁留神餘稷起來。

    此地有三王坐鎮,餘稷也不好多問,隻能看著皿曄給小皇帝治蠱毒。

    那藥瓶的瓶塞被皿曄打開,霎時便有一股異香直透天靈,內殿裏的人都不禁吸了吸鼻翼。

    皿曄將瓶子口湊近小皇帝的鼻息,已經累極不能動彈的小皇帝鼻翼一動,身體也跟著抽了幾抽,大家也都跟著緊張,聚精會神盯著小皇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