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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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這種兄妹的戲碼相勸,未免俗套,但皿曄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麽說辭來規勸尹成念。
但人一旦著魔,非是她自己願意走出來,任何規勸的話都會無濟於事。尹成念便是已經著魔到這樣的地步。
皿曄的冷語規勸,非但沒有能勸到她,反倒讓她對蘇鬱岐心生怨念。
她對蘇鬱岐的怨念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蘇鬱岐搶了她喜歡的男人不說,還毀了這個男人一生的名譽,讓她如何能釋懷?
她不能明白,每個人看重的東西不一樣,卻喜歡用自己的觀點去約束別人。這大概也是因為她從小被皿曄慣著,在誅心閣地位甚高,便養成了自視甚高的習性。
皿曄的話直戳她心裏的痛點,她立時炸毛:“我們不是什麽兄妹!我也不要做什麽兄妹!既然主子您已經挑明,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喜歡主子,不比您喜歡蘇鬱岐少,讓我放棄您,除非您能放棄蘇鬱岐!”
皿曄實在沒想到她會拿這樣的話來將他的軍,一時竟不知拿什麽話來搪塞,隻能道:“我現在沒有時間跟你糾結這個問題。還有那麽多人掙紮在生死關頭,你若是願意幫忙,那就趕緊該幹嘛幹嘛去,你若是不願意,今日起就離開誅心閣,我也不攔你。”
皿曄說完,舉步走入雨中,再不回頭。
尹成念衝著雨幕嘶吼道:“您說什麽我都會照做,但我是不會讓蘇鬱岐拖累您的!”
皿曄已經出了院門,沒有回她半個字。
蘇鬱岐找不到,尹成念的江州分支受損極重,也指望不上,救人是第一位的,旁的事都必須要先放一放。
旁的事,無非是蘇鬱岐。待洪水退去,百姓得救,無論蘇鬱岐是死是活,他想,隨著去便是。英雄氣短,短在了情之一字上,也無奈何。
但現在要如何去救人,是個問題。單憑一己之力,冒險下水,能救幾人?還是要去找江州府衙的人,讓他們組織人起來。想到這裏,便往江州府的方向走去。
深夜的滾滾洪流之中,蘇鬱岐載著山坡上救下來的幾個人,剛離開不久,山就滑坡,浸透了水的泥石就山崩地裂地湧入江中,聲如悶雷轟隆,蘇鬱岐聽見聲音,心知不好,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劃舟,但終究因為洪流太過迅疾,人力難以勝天,泥石流眼看著就要吞沒舟子,蘇鬱岐終究沒有辦法,隻能順手抓起離得最近的兩個人,棄舟飛奔。
可這是洪水之中,畢竟不是陸地,縱然有許多的山石可以作為著力點,但也有找不到著力點的時候,蘇鬱岐手上抓了兩個人,很快便氣力不支,掉在了水裏。
饒是如此,蘇鬱岐也緊抓著那二人,沒有放開。被洪水衝得飄了有一刻鍾,才被一棟衝入水中的木屋子攔擋了一下,蘇鬱岐借著這一擋之機,再次一躍而起,朝著水流的橫向掠去。
幸運的是,幾個起落之後,竟看見了洪水的邊緣,出現了村落房屋。
蘇鬱岐一顆心終於放下,猛提一口氣,朝著那村落掠過去。幾個起落之後,終於看見地皮,蘇鬱岐累得癱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那兩人方才在水裏灌了數口水,差點就嗆死,但此時比蘇鬱岐倒更有些活氣,吐出幾口髒水之後,慶幸著自己撿回一條命,思及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的人,忙去推蘇鬱岐,“王爺,您怎麽樣?”
“還活著。”蘇鬱岐艱難地吐出三個字。但實在沒有力氣再動彈半分。
身底下是半泥半水的泥漿子,散發著令人惡心的氣味,黏在身上十分難受,那兩人掙紮著爬將起來,試著攙扶蘇鬱岐,他兩人卻也是餓了幾日,又灌了一肚子水,沒什麽力氣,半天也沒有把蘇鬱岐攙扶起來。
最後還是蘇鬱岐自己緩了半天,自己爬了起來,踉蹌著走了幾步,到底是堅持不住,扶著一堵牆站住,哇哇吐出來幾口汙水,又緩了片刻,才朝著身旁那兩人招了招手,有氣無力地道:“你們去看看這村子裏還有沒有人家?”
村子不大,兩人圍著村子轉了一圈,回來告訴蘇鬱岐:“王爺,村子裏的人都逃難去了,空無一人。”
蘇鬱岐原本想找一戶人家歇歇腳,緩一緩氣力,聽完兩人的話才覺醒是自己著相了,苦笑道:“我腦子懵了。先隨便找戶人家歇歇吧。”
兩人扶著蘇鬱岐,就近找了戶人家進去,蘇鬱岐實在累了,一連數日的日夜兼程,再加上過度消耗內力,已經精疲力竭,身體沾著床,就癱成了一團爛泥。
那兩人好心要幫蘇鬱岐寬去身上又濕又髒的衣裳,失去力氣的蘇鬱岐猛然就坐了起來,怒斥道:“你們想做什麽?”
那兩人嚇了一跳,懵然地囁嚅:“王……王爺,我們就是想幫您把髒衣服脫了,穿著這個太難受了。”
“不用了,你們也休息一下吧。”蘇鬱岐重又癱倒回去,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那兩人尚自懵著,蘇鬱岐已經閉上雙眼,迷糊似睡了過去。兩人無法,也不敢再造次,隻能各自找了床鋪,養養精神。
蘇鬱岐睡了約莫有一個時辰,忽聽窗外有簌簌之聲,掙紮著睜開眼,雖然身上仍舊疲倦不堪,但總算可以動彈了。爬將起來,看看天色已經亮了,推開窗,就見窗沿上站了一隻灰色的鷂子,渾身已經濕透,正瑟瑟發著抖。
不同於人們尋常使用的信鴿,蘇府傳訊的工具是鷂子,這種鳥較之於信鴿更難捕獲,且速度快,唯一的難處是比較難馴服,好在有專門的人訓練。
蘇鬱岐從鷂子的腿上解下一個油紙包,拍了拍鷂子濕漉漉的翅羽,道:“乖,自己找個地方休息去。”
打開油紙包,是蘇甲傳過來的訊息,“疑似堤壩被人為破壞”。寥寥幾個字,讓人不由震驚。
蘇鬱岐將紙在手裏團了團,團成一個球,扔在了雨水中。
深吸了一口氣,腦子裏又回想昨夜的驚險,心裏仍覺得後怕,不但後怕,也為沒能救下所有人覺得自責。
但眼下不是自責的時候,還有很多的人等著去救。蘇鬱岐揉了一把僵硬的臉,強打起精神,走出房間。
昨夜救起來的那兩個人就在旁邊的房間裏睡著,蘇鬱岐推門而入,推了推其中一個,“喂,醒醒,快醒醒。”
那人睡得極沉,一推未醒,蘇鬱岐無奈地抬腳照著他屁股踹了一下,提高了嗓門:“起床了!”
兩人被震得一驚,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誰?”尚自懵著。
蘇鬱岐道:“是我,起來吧。”
蘇鬱岐的聲音天生自帶一股冷意,兩人似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立時清醒了過來,“王……王爺。”
昨夜蘇鬱岐累得幾乎昏過去,兩人尚未來得及謝救命之恩,今天剛一清醒,便急著下床,跪倒在地,“草民兩人多謝岐王爺救命之恩。”
蘇鬱岐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都起來吧。我有話問你們。”現在終於瞧清那二人,原來是兩個年輕男子,長得甚是彪悍,真難為自己的小身板,昨夜怎麽把兩人救上來的。
兩人從地上爬起來,“王爺有什麽話問就是,草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我就是想問問,你們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草民昨天晚上就瞧著有些熟悉,王爺您容我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也好,一起出去看看吧。”
“王爺,外麵下著雨呢。”
“我知道。可是沒辦法,辛苦二位了。”
“咱們倒不嫌辛苦,就是擔心王爺您的身體。”
“王爺我比這惡劣的天氣狀況都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區區大雨算得了什麽?走吧。”
蘇鬱岐當年征戰的經曆,被世人編成了戲文,這些年被演繹成各種版本,無論長幼,還是販夫走卒,都已經能耳熟能詳,這二人對蘇鬱岐當年的各種英勇事跡都甚是熟悉,本就對蘇鬱岐崇拜有加,這下更是崇拜敬佩了。
“好。”二人立即痛快答應。
三人便一同出了門,冒著大雨沿街道走了一段,其中一人拍著後腦勺,終於想起來:“王爺,這個村子草民是來過的,叫什麽卻忘了。”一臉的歉意:“對不住,王爺,草民再想想。”
蘇鬱岐道:“你不用想了,隻要告訴我,這裏離江州府還有多遠。”
“這裏離江州府已經不遠了,往北二十裏,就到了。”
“這樣最好,帶我去江州府。”
一人憂道:“王爺,您的身體看起來很疲累,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現在是半刻也耽擱不得,快走吧。”蘇鬱岐臉色看起來極是不好,但走起路來卻仍舊是虎虎生風,比那兩人還要快些。
其實原本就該先去江州府的,隻是到蘇鬱岐在初初看到災情之後,就改變了方向,決定先下水搜尋被困的百姓。但現在想想,盲目下水,效率低下不說,也救不了幾個人,自己還是料事不周,太大意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