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調兵遣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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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山青鐵青著臉,冷哼了一聲,道:“多日不見,六親不認鐵血無情的阿岐王倒是又長進了!好,好,好,你軍令如山,你法不容輕,橫豎也是和你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你要寒了人心,王叔拉也拉不住你!你愛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裴山青的話,如同軟刀子殺人,殺的不是蘇鬱岐的性命,卻是蘇鬱岐的聲譽。

    為將為帥者若一旦失了人心,便如同失了帥印一般。

    莫容易沒有說半個字。這種時候他若是站在蘇鬱岐的立場上說話,必然會讓人真的對蘇鬱岐寒心,以為她過於剛愎,無情無義;若是他借勢想要求饒,便會讓人懷疑蘇鬱岐的治軍能力,她手底下,不可以有軟蛋。

    他是真的為蘇鬱岐考慮,聰明地沒有說隻言片語。

    蘇鬱岐道:“王叔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軍人必須服從上司命令,不從命者,立斬不饒,這是軍法,法若容情,則軍法難立。便是我蘇鬱岐陷入敵陣,也不會允許將士放棄正在進行的戰鬥來救我!這就是軍法!來人,拖出去斬了!”

    蘇鬱岐的話已經立場鮮明,無論是他東慶王,還是玄股太子、公主,都不及江州的百姓重要,不及軍法重要。

    這算是殺雞儆猴。也算是給江州百姓一個交代。

    裴山青未等到行刑,甩袖揚長而去。蘇鬱岐曉得,他來也不過是走個過場,搏點仁義之名罷了。

    莫容易是她的人,是她的得力幹將,他恨不得她斬了他呢。

    祁雲湘也沒有再說話,情知說什麽都沒有用,多說無益。

    兩個人上來,押起了莫容易,蘇鬱岐坐在椅子上沒有動,莫容易笑了笑,大有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悲壯,道:“蘇帥,再見了。我莫容易沒有後悔做您的部下。”

    蘇帥是她上戰場的時候她的部下們對她的稱呼,打從疆場還朝,就再也沒有人喊過。蘇鬱岐忽然淚盈滿眶。

    莫容易被押了出去,蘇鬱岐驀地就坐不住了,猛衝了出去,站在門口,嘶聲喊道:“莫將軍!”

    莫容易回過頭來,衝著她溫溫一笑,道:“不過是一死,蘇帥,當年沒死在戰場上,撿回一條命,多活了這好幾年,給您做了這好幾年的部下,我已經知足了。沒事,您別看了,回去吧。”

    蘇鬱岐抑製不住淚水,流了滿麵,低聲啜泣道:“莫將軍,你放心走,我會照顧好你的家人的。”

    “謝謝蘇帥。”

    蘇鬱岐猛然轉回身去,不忍再看一眼。

    一刻鍾之後,行刑之人回來稟報:“岐王爺,已經行刑完畢。”

    蘇鬱岐的背影猛然一僵。

    半晌,才無力地深吸了一口氣,道:“屍首帶回京城,交給他的家人,傳我的命令,以後,莫家的人就是我蘇鬱岐的人,若有誰不長眼欺負莫家的孤兒寡母,就別怪我蘇鬱岐的劍不認人!”

    “是,岐王爺!”

    閑雜人等都離開了,衙堂裏就隻剩下蘇鬱岐和祁雲湘兩個人。祁雲湘走到蘇鬱岐麵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溫和地勸她:“好了,阿岐,別難過了。”

    蘇鬱岐抹了一把眼淚,仰起頭來,又恢複那個冷傲並活力十足的蘇鬱岐,“我沒事。你這次來,一共帶了多少兵馬?”

    “五千。”

    “莫容易的兵馬還剩多少?”

    “大約四千多一點。”

    “你讓人去集結齊兵馬,在衙門前候命。”

    “你還要回江州?”

    “不然怎麽辦?江州的事是我一力承擔的,我不去誰去?”

    “好,我去集結兵馬,你一會兒吃完了午飯再上路吧。”

    “不吃了。”蘇鬱岐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凝重地道:“雲湘,江州的供給,很是個問題,我拜托你幫我解決一下,尤其是……治療疫病的藥材。”

    “放心吧,我會辦妥的。”

    “還有,我現在沒有時間管田焚的事,你發下海捕文書,無比捉拿田焚。他身上係著太多的疑點。”

    “好。”

    蘇鬱岐的要求,祁雲湘都一力承當下來,半分沒有猶豫。

    “我去和雲太子告個別,麻煩你去幫我集結人馬吧。”

    蘇鬱岐朝祁雲湘略略點了點頭,離開了衙堂。祁雲湘眼見得她離去時的腳步沉重得似灌了鉛一般,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

    蘇鬱岐回到花廳,雲淵和他的妹妹雲景都在花廳,東慶王裴山青也在一旁作陪,蘇鬱岐朝裴山青微微一禮,轉回頭來麵對雲淵,道:“雲兄,對不住了,我不能多陪你些時候了,江州還等著我趕緊回去。我王叔陪你回去,如果可以的話,你在曇城多住些時候,江州的事一完我就快馬加鞭趕回去。”

    “好,我在曇城等你。”

    “那……就再見了。”

    “再見。”

    蘇鬱岐朝東慶王點點頭,道了一句:“王叔,京城再見吧。如果鬱崎做錯了什麽,等回到京城,您再責罰我。”

    裴山青冷著臉:“你現在翅膀也硬了,官也比老夫的大,老夫哪有本事責罰你?”

    裴山青氣性一向大,又愛倚老賣老,蘇鬱岐懶得同他計較,作揖一禮,走了出去。

    雲景扯著雲淵的衣袖,小聲嘟囔:“太子皇兄,這個人雨師國的阿岐王,脾氣大得嚇人,還殺人不眨眼!跟了她那麽多年的兄弟,她說殺就給殺了!”

    雲淵繃著臉,怒斥道:“你女孩子不懂,不要瞎議論!”

    雲景嚇得撇撇嘴,嘟囔道:“我不過說說而已,你幹嘛發那麽大的脾氣?行了行了,我以後不說了還不行嗎?”

    雲淵無奈地歎了一聲,“你呀,這一趟,就不該帶你出來,去了曇城,你可不能再胡說八道!”

    “嗯,知道了。”

    雲淵訓斥完雲景,才向著裴山青一揖,笑道:“讓裴王爺見笑了,我這個妹子,從小被嬌慣壞了,沒見過什麽世麵,頭一回出門,盡鬧笑話了。”

    “哪裏哪裏,敬平公主天真爛漫,很是可愛。”

    兩人繼續在花廳小坐,蘇鬱岐出了後衙,回到前衙,見衙門前已經集結好了隊伍,祁雲湘走到她麵前,正色道:“隊伍已經集結好了,你自己一路小心。交代我的事我會幫你辦好的,你放心吧。”

    “謝謝你,雲湘。”

    蘇鬱岐由衷地道了一句謝。有人牽過馬來,她翻身上馬,半刻不再停留,催馬疾馳而去。

    軍隊隨後跟上,浩浩蕩蕩往江州方向而去。

    因為有大部隊跟著,蘇鬱岐即使著急,也不可能太快,到傍晚時分,離江州還有百裏之遙,人與馬都已經累得不行,蘇鬱岐隻好命軍隊停下來,先支灶做飯吃,吃完了飯再趕路。

    將近一萬兵馬裏,有四千是莫容易帶的兵,也就是她手底下的兵,另外五千是祁雲湘帶來的,那些雖也算是歸她管,但都是些散兵,兵權並不是固定在她手上的,平時的訓練她也不怎麽負責,相較於莫容易的兵,素質差得很多。

    蘇鬱岐在大家做飯休息的時候,召集百夫長以上的人,將任務布置了下去。

    “不管你們有沒有做這種事的經驗,我希望,你們記住,軍令就是軍令,違令者斬,不能徹底執行軍令者,斬!”

    有了莫容易的前車之鑒,她說這樣重的話,眾人莫敢不從。

    用完晚飯,稍事休息,繼續往江州進發。百裏之地,近半夜才到。蘇鬱岐命令道:“跟隨雲湘王爺來的兵,沿江州一線散開紮營,今晚紮營之後稍事休息,明天先按之前的安排行事,若有新的命令,本王再另行通知。莫將軍的兵,隨我進城。”

    盛夏之時,深更半夜,圓月懸在中空,地上如鋪了銀霜,數千人進城之後,卻隻覺城中陰冷瘮人。

    雖然都是軍人出身,卻都覺得那種異樣的感覺,沿著腳尖,一絲一絲往上爬,直到爬遍全身。他們曉得這種感覺是恐懼。可也不知道哪裏來的恐懼。

    蘇鬱岐明顯感覺到士氣不高,她明白這種無處不在卻又隱在黑暗裏的恐懼才叫人最是煎熬,最是無計可施。

    好在已經進城,再煎熬,離府衙也不過剩二十幾裏路了。

    越往裏走,越接近城市的中心,氣氛卻越是詭異。已經是深夜,許多人家的家裏卻還亮著燈,有的人家裏還隱隱傳來哭泣之聲,或有的人家傳出的哭聲悲切如鬼哭,瘮得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蘇鬱岐心裏明白,這是瘟疫爆發了。

    來時的這一路,沒有一個站崗的人,卻也沒有一個人因為恐懼外逃,蘇鬱岐不曉得皿曄是如何做到的,心裏對皿曄的佩服之心又添了幾多。

    離府衙十裏處是一片校場,自田焚逃走後,校場早就空了,蘇鬱岐吩咐士兵去校場安營,自己則回去府衙見皿曄。

    十裏之地,近在咫尺,蘇鬱岐卻隻嫌馬不夠快,恨不能立時就到皿曄麵前。

    其實她離開也才不過兩天。但這兩天,度日如年,每一刻無不在擔心著皿曄。

    到府衙已經是四更天。後衙亮著燈,但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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