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月下昏黃燈如晝 第三十二章 和尚坐金蓮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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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慧和尚既帶領著眾多僧人抓住了李知宇三人,自是喜出望外。眾僧見師父高興,自己也好像吃了蜜糖,一顆心高興的砰砰亂跳,都等著師父表揚誇讚。可智慧低頭不語,隻是沉聲念經。機靈點的和尚看出門道玄機,圍住了智慧和尚齊誦法號,念了諸多菩薩佛陀敕咒降妖伏魔經文,一時間,柴房中佛語盈室。等的眾僧禮佛焚香撒花誦經已畢,智慧和尚這才整理了衣冠出門而去。

    智慧走出柴房稍稍折繞幾番,待得環繞諸多菩薩羅漢佛像行走一圈,焚香已畢。又繞回了住持院所。過得片刻,換衣沐浴已畢,智慧這才趾高氣揚的走出禪房。

    眾僧隻見得師父衣帽鞋襪具是煥然一新。頭上僧帽三寶琉璃,袈裟金光點點,寶相輝映。一時間院庭中佛像巍峨,寶光陣陣。

    智慧緩踱腳步走到眾人中間,腦袋微抬,原本渾濁的眸子此刻盡是清明。他微微一笑,手指虛合,好似佛陀拈花。眾僧看時,不僅毫無出離之感,反而多了些慈悲憐憫之姿。眾僧呼吸漸緩,不敢高語,恐驚活佛。

    待得眾僧都盯著自己不在私語,智慧這才清了清嗓子說道:“眾僧且聽我法喻。”眾僧齊聲唱喏。

    智慧說道:“為師今日擒住妖孽,全仰眾僧之力,我佛指點這才如此。如今既拿得妖孽,眾僧且隨本座去那曬穀麥場中看看那道士仙姿如何。”眾僧微微一笑,都道:“師父高德,定揚佛法。”智慧聞言一笑,又似覺不妥。這才收斂住了心神,凝固本相,帶著眾僧徑往那曬穀麥場而去。

    眾僧出得寺廟,分成了三列。一列走在前方負責清理道路雜物,每每遇到街道乞丐單獨行人眾僧皆是嗬斥而過;第二列扛著一頂蓮花寶座,上麵坐著臉色紅潤,皮膚光澤,唇口微紅的和尚-----卻是智慧。最後一列拿著鑼鼓諸物,一路敲得震天作響,口中喊著“活佛臨世,玉宇澄清”“禪師高德,一肅海內”等諸多恭維之語。至於李知宇三人並那慧覺和尚則是由淨香寺俗家弟子及虔誠香客或捆或抬著四人。

    李知宇聽著眾僧一路什麽“活佛臨世,禪師高德”等諸多話語隻能無奈苦笑。想自己初來乍到便被道士弟子捉去說為妖孽,今日又被這“活佛菩薩”稱為魔怪,心中既覺得好氣又好笑。自己如何就成了妖孽,這和尚與那道士如何就成了活佛真人。看著四周賣力喊叫得諸多僧眾更覺悲哀。

    這世道怕的不是人心不古,怕的是約定成俗。

    趙晴柔沉默不言,瞧著諸多僧眾一路敲鑼打鼓,口誦辭章,心中既覺害怕又覺好玩。害怕自己真被他們當作妖孽焚化而死,又覺得這四周僧眾愚昧可笑。

    李循禮卻是並不言語。既不開口,亦不在二人心中交談,隻是沉默。李知宇本來好奇這李循禮擁有這奇異能力,卻不在眾人心中言語點破此間佛道玄機。可如今看著這周圍偶有零落村民舉手叫好時,也理解了李循禮不用這奇異能力與眾人溝通的緣由。

    眾僧行得小半時辰,見行人寥寥,所在居室大半房門打開卻少見住民,心中微奇。略微尋思這才了解。定是那溫知良之前舉著那三柱大香招搖過市,這才使得這些居民大多已然聚在這穀麥場中,故而路途所見多是老弱的緣故。

    智慧和尚端坐在這蓮花法台上,一路笑意盈盈,慈和親近。直到過得大半時辰周圍村民行人還是聊聊,無人觀看禮拜。智慧這才按耐不住,陰沉著一張老臉,隱見皺紋。眾僧見四周行人稀少,原本熱度已減七分,故而交接言語,齊誦法號此刻稍頓。以往眾僧抬著師父過市說法,周遭村民不說俯首帖耳,至少也是緊密而來。無論老幼,皆通習之。可今日人煙寂寥,眾僧見無人觀禮,心中熱血已減。

    智慧心中本來就是煩躁難言,此刻又聽得眾僧口號不再整齊劃一,漸有稀落之感時,智慧和尚冷哼一聲,嘶啞著嗓子說道:“寺內油米不夠,無法供養諸多僧眾麽?”眾僧聽得師父言語,不敢出言唧唧,隻得強提氣力,嘶聲大喊,口號整齊劃一,擲地有聲。智慧這才略覺稍好,雖無甚行人觀禮膜拜,但也足以及己之娛。

    僧眾行的十來裏地路途,望見前方人流如織,甚有不少村民為爭這一席之地大打出手,以至於斥喝怒罵推搡打鬧者皆有之,心中已經明白三分。可師父端坐在這法架之上,又不敢出聲言語,隻得止住法架,且聽師父吩咐。

    智慧和尚見眾人如此姿態麵色愈發深沉,睜著一雙老眼瞧著那溫知良舉著三柱大香登台而立時,心中更是劫火猛烈,燒之不失。

    如若不是自己晚來一步,此時所聞所見,眾人觀瞻膜拜之人應是自己。智慧想到此處,心中疼痛宛如刀絞,一口鬱氣難消,腦袋昏沉,身體在這蓮花法架上搖搖晃晃,幾欲傾倒。那抬著蓮花寶座的僧人見師父搖晃難止,幾乎快要摔下這蓮花寶座,心中大為急迫。這一急之間,忙道:“師父且做眾生像,人群自會觀瞻,師父活佛在世,如何遜色於這溫知良。”

    智慧聽得這話語,有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他心神稍定,猛地拍了自己腦袋一下,笑看了這和尚一眼,眼中有著讚賞之意。手指做那佛祖拈花之狀,四周有青煙嫋嫋而起,金光陣陣,周圍僧眾齊誦法號,一時間,智慧端坐蓮花台,有佛從西方而來。

    眾多觀瞻人群看著天空風雲突變,法光浩然。又有青煙嫋嫋,誦經陣陣,此刻圍觀溫知良人群有一半轉過身來,瞧著智慧禪師寶相莊嚴,佛光浩蕩,愈發虔誠,幾欲跪倒。智慧眼開細縫,偷偷瞄了眾人幾眼,見信客虔誠,低頭合十,麵有喜色,隻是此刻法相莊嚴,不得稍露辭色,這才故作莊嚴寶像。

    待得人聲寂寂,智慧和尚輕睜眼眸,朗聲道:“諸位施主,老僧費勁心力,曆經辛苦,經三難而不獲;曆五劫而不棄,戰得一夜餘多,這才擒得妖孽三人。今日押解至此,全憑諸位定奪。”智慧說完,看了下首僧人一眼。

    身後諸多僧人齊步走開,分開一條路來,諸多香客修士將李知宇三人押解出來。趙晴柔張牙舞爪,無奈那僧人勁力頗大,掙紮不出,這才怒罵道:“你這老賊,與那高台之上的道士卻是一般模樣,都是那道貌岸然之輩,別有用心之徒。”那押著趙晴柔的僧人聽這番言語急欲堵住趙晴柔嘴巴,見智慧微微搖首,這才止住手腳。這隻要是罵那溫知良的話語,聽在耳中,倒也別有滋味。

    智慧袖袍輕揮,眾僧分為兩列侍一旁。那諸多俗家弟子,門人香客忙走上前去,撥開密集人流,隻等師父。智慧溫聲一笑,靜立不語。這一刻,菩薩端坐蓮花台,指若拈花,麵有慈悲,卻獨獨不解眾生意。

    溫知良既瞧的幾人接近,略微沉吟片刻,旋即臉上也掛著盈盈笑意。對著智慧輕輕頷首。可智慧老眼昏花,又加之此刻人群盡皆俯首低眉,隱隱有叩拜之資。此刻誌得意滿,又何談他顧,智慧眸子微合,神情悲憫。

    待得眾人將智慧和尚抬於那台前,智慧這才睜開眼眸,目中金光屢屢,麵色一改慈悲悲憫,轉而怒氣勃發,殺氣騰騰,卻是金剛怒目。

    智慧輕輕站起身來,無奈盤膝而坐太久,雙腿略覺酸麻,這一起身,雙腿隱隱站立不住。溫知良見此,微微一笑,袖袍輕拂,手中浮塵當空甩下,智慧和尚隻覺一股壓力當空而來,苦撐不住,咬牙片刻卻是雙膝跪地,蹲下身來。眾僧見如此狀況,一時間摸不著頭腦,過得良久,忽有人喊道:“真人威德,老僧屈膝而跪;老僧癡愚,真人一指點金。”眾多修士以及信奉道門之人齊誦無量天尊。

    智慧進退兩難,那頭上鑲金嵌玉的僧帽已然滑落,身上寶光陣陣的僧衣也落在地上,滿是塵土。智慧神色焦急,欲揚去塵土做那佛陀之資,好讓眾生低眉垂首,又如何能忍這般姿態。他腰背發力,欲起身斥問,可這身上如同負了百斤大石,動彈不得。身後諸多僧人見著智慧和尚這般姿態,一個個左右互視而不得其由,上下蹦跳而不得其出。

    有幾個年輕力壯的僧人見著師父神色有異,身體關節隱隱顫栗,齊步走來。有三個僧人手中拿著金剛杵,直往溫知良而去。溫知良微微一笑,一步踏下,四周隱有風鳴,三個僧人如同雨中浮萍,水中孤舟,四肢搖擺不定,氣力混無,徑直往後退去。至於大多僧眾都對師父而來,十來個僧人香客使出渾身解數,可智慧和尚身體依舊紋絲不動。倒是那諸多香客隱隱不支,頭上汗如雨落,四肢有如雷擊。

    眾人起身不得,隻能保持這將倒未倒,將起卻不得起的姿勢。智慧俯首上下而不得動靜,腦袋勉強撇過少許,瞧著溫知良斷續說道:“你?你?”溫知良聞言笑道:“師父佛威,一怒金剛。至於貧道,兩袖空空,白雲蒼狗。又哪懂甚麽道理。惟望師父威德,放貧道一次如何?”

    智慧聽得溫知良這方話語,慍怒之色更濃。四周香客修士萬力而不得脫,一個個眼中盡是惶恐之意。可惜此刻身體動彈不得,若是能動,卻不介意喊幾句無量天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