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月下昏黃燈如晝 第六十二章 風聲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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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妖帶著樹根四妖不斷磕頭認錯,直磕的額頭青綠變紅綠,臉色由畏懼變得更是畏懼。該閉目養神的千年大妖依舊閉目養神,毫不睜目。

    室內咚咚作響,少女嬌笑一旁。她瞪著一雙明眸杏眼,瞧著俯仰上下的五妖,小姑娘臉上笑魘如花。

    少女十二三歲的年紀,正是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時候,對著所謂的天地鬼神敬畏服從較之那些中年人自然少了許多。雖然有樹葉無禮在前,可少女的心緒恰如四月桃花,綻放有度,愁思有節,心底久釀的心事,如何裝得下這許多驚懼畏縮。此刻見著一行五妖如此行徑,她如何不笑。

    老妖沉聲磕頭,地板叮咚。過得許久見白狐大王依舊靜伏而不動,他心下生疑。可白狐大王修為通天策地,他如何敢問詢。隻以為這少年並少女與它交情極深,樹根四妖對兩人頗多不敬為難之處,這才導致如此結果。

    老妖俯仰之間,心如明鏡。可明白歸明白,那總不能這麽一直跪著磕頭吧。他腦中急轉,計從心來。

    “樹葉啊樹葉,那就委屈委屈你吧。誰讓你得罪了白狐大王重視之人啊!”老妖低聲自語,借著磕頭搶地的一瞬間看了看磕的比他還要認真的青年,老妖嘴角冷笑。他手腕稍抬,一道細微光芒繞指而旋,不待樹葉起身,縷縷勁氣繞指而發,對著正磕頭磕得咚咚作響的樹枝直射而下。

    一道綠芒繞如青絲,勾沉如水,俯地而來,對著那正畢恭畢敬的青年悄無聲息的鑽進了他的身體。

    樹葉手臂輕震,初時也無甚感覺。隻以為自己身上已有汙垢,惹的蟲蟻沾身叮咬所至。不待他氣沉髒腑,收斂勁氣催發修為除垢淨體,那道鋒銳勁力透體長驅直入。在丹田氣海炸裂開來。更有甚者,其中分出一絲自成一路,對著他凝聚百年修為的妖丹疾射而去。

    樹葉手腳忽滯,汗水發背,他收斂氣機聚於一點,壓製這一縷勁道,奈何自己百年修為在這縷勁氣之前如同溪流與大海,蚍蜉與大樹,完全兩類。不僅不能凝滯半分,反而好像還惹怒了這神仙一指,催發的他鋒芒更甚,對著那顆不甚圓滿渾圓的妖丹勁氣更足。樹葉手腳冰涼,呼吸停滯,不舍的撇過樹根三妖一眼,閉目等死。正以為那縷勁氣會透竅穴而入,直毀自己百年修為,沒成想那縷勁氣似有靈性,它繞核而過,透過他身體另一處竅穴鑽了出去。除了有些疼痛難忍,倒也別無大礙。

    樹葉一來一回,生死之間走一遭,更是害怕。他顧不得磕頭行禮認錯,抬起頭來望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大妖,渾身顫抖,眼中深處滿是恨意憤怒。

    老妖眉眼自觀,不妨心事,磕頭依舊,閉目依舊,畢恭畢敬自然也是依舊。

    樹葉牙關緊顫,渾身抖動,額頭滿是汗水,他輕捏拳腳,終究又放了開來。

    少女得意凝眸,嘴角上揚。

    樹葉激憤尤甚,拳腳緊捏,心中苦澀!瞧著少女明眸杏眼,一襲黃衣滿是嬌意。他目光冷漠如刀,心中憋屈至極。唇齒開合,咬住單薄嘴唇,十指死死掐入肉中,躬下身子,腦袋貼地,沉聲說道:“樹葉給姑娘、公子賠禮!”

    且說王建鵬。王建鵬自從出得幽林,昏沉不醒已有三日。三日調息,漢子不僅沒有好轉之意,反而身形消瘦一日勝過一日,眉眼之間滿是晦暗之色。嘴唇烏紫發黑,整個人看起來陰厲非常,大病纏身。不過他氣息不僅無甚衰減,反而漸有一種蘊氣於俯藏而不發的意味。

    女子關懷備至。看著鬢角如有灰霜,滿是破敗氣色的漢子,她終日茶飯難飲,日夜無眠。短短三日之間,不僅王建鵬一個粗大壯漢變成了這等猥瑣消瘦的模樣,連身材豐腴的婦人也一日消瘦過一日。

    女子終日哭泣,以淚洗麵,奈何無良方以治。隻能用自己粗淺的醫藥知識見聞,找些林中常見的藥草滋補療養,以期能有所愈。

    除此之外,一日三頓小米粥勺勺入口,一天早晚兩幅湯藥也是絲毫不少。隻是期待著昏睡漢子早日醒來。可他除了偶爾夢中囈語兩句什麽“黑虎、白狐”之類的奇怪言語,便再無他言。身體倒是一天差過一天,一天不如一天。

    女子聽著此類的言語,心如刀絞。可她一尋常婦道人家,除了抓著王建鵬一日涼過一日的雙手,又如何有他法以救。

    正午粥水剛剛喂過,女子又盤起自己一頭柔順青絲,蹲在灶台之前,使勁的扇著爐內半溫不涼的炭火。扇子一下一下鋪扇而過,伴隨著氤氳的熱氣在爐子中緩緩升騰而起,女子臉上才漸漸生了幾多笑意。

    水田周圍,一瘋癲漢子行走在田間小路之上。漢子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偶有些許水花飛濺,泥漿起伏,但漢子那一襲破爛的長袍也不曾被打濕絲毫。

    漢子淩亂而躍,腳步無常,除了驚起不少在田間啄食的水鳥,還驚著了田間放水曬田的農夫。

    “這是,這是!”一個年紀五十多歲,皮膚黝黑的男人抬起頭來,他哆嗦著言語,甚至有些說不出話來。以至於自己頭上戴的一頂草帽顛落在水田中鋪漸在他身上不少水花時,漢子都絲毫沒有發現。漢子目瞪口呆,甚至忘記阻止已經到了自己身旁的老人。

    “老徐,快攔住他!快攔住他呀!”有人大聲疾呼,一路蹦跳跑來,濺了一身的泥跡。

    徐姓老人這才後知後覺的跑過兩步,堪堪抓住男人的衣袖。他用力猛的一扯,就要將男人扯翻在地,不料男人勁力奇大無比,不僅掙脫了老人的手指,還把老人一個踉蹌扯得撲倒了田地泥濘中。

    徐姓老人坐在泥水之中,他不羞不惱,不慍不怒,嘖嘖道:“都說瘋子力氣大,今日扯過金天佑衣袖,我才知道,這話他娘的不假,不假啊!”老人獨自驚歎。雙手插在秋日冰涼的泥水之中,張著兩條滿是泥漿的嘖嘖稱奇。

    那呼喊之人氣喘籲籲跑到徐姓老人癱坐之地,他一腳踢下,飛濺起無數水花,看著獨自驚歎不覺的徐姓老人,嘶啞著喉嚨罵道:“徐老頭,你他娘的聾了,攔住他啊。老金瘋癲三十年,哪分得清日月乾坤。”

    徐老頭恍若未聞,反而一把抓住此刻氣喘籲籲的男人,他驚奇大叫道:“老方,你知道嗎?瘋子力氣真的大。就像春耕時的那頭老水牛,力大無比。犁地輕而易舉!”

    方姓老人顧不得驚奇感歎,他卷起衣服褲腳,卻往休息之所快步而去,要告知長老。

    金天佑一路狂奔而過,人畜不避,寸草不讓。行不過一裏餘地,隻見得四周土丘成堆,麵前各豎著一塊塊或大或小的青色石碑,各刻文篆,或言庚午,或言戊亥,土丘成崗,亂石成林。

    金天佑哪顧這些,他迅疾如常,一路走來打翻了不少新供的香燭花果諸物。

    “小畜生,三十年前,你不過七八歲的年紀,我自然可以不記仇,甚至可以放你一馬。”金天佑語氣詭異,他伸手摸過滄桑臉龐,頓了頓,又說道:“溝壑縱橫,卻好殺人!”漢子一步跨出,踩碎腳下一塊石碑。自言自語道。

    “可如今,你長大了不是!”漢子伸出手指對著前方的一塊石碑一指壓下,縷縷黑氣繞指而出,那塊全部由青石打造的石碑,化作齏粉。

    金天佑腳步迅疾,眨眼而過。

    此刻幽林之中,袁寬亮一行已經走動了樹葉四妖歸根之所。黑子在南袁的威逼利誘之下,隻得哭喪著一張黑臉遙遙當先帶路而入。至於那悠哉悠哉,不知何時手中拿著一個紅色果子邊走邊啃的漢子,他則晃悠悠走在垂頭喪氣的黑子身旁,指點身邊風景。不是說南邊的大樹應該往北種,就是說西邊的花草應該往南移,說這才符合風水中點穴一說。死水才能變活水,死棋才能成活棋。

    黑子聽他久言絮叨,惹得心慌意亂、不好辨別方位,他冷聲道:“敢問袁大俠,這麽移動有什麽講究。”

    漢子緊了緊背負的大刀,他抽了抽鼻子,看著此刻臉上皆有幾分疑惑之色的眾人,擺了擺手,嗬嗬一笑,很有高人氣度的說道:“有講究!有大講究!隻是我也不知道。”他頓了頓,有些賣關子的說道“我也是聽來的,能有什麽講究。”

    眾人聞言,有些哭笑不得。

    黑子摸了摸滿是汗水的鼻子,頓步看著四周風景,他眼底深處印著山河風光,美不勝收。又走過兩步,漢子喜上眉梢,走到樹葉四妖生長之地,他得意喊道:“喂!看到了吧,我上次來到這裏,這邊還有四棵大樹呢!”漢子大聲呼喊,有些沾沾自喜。

    袁寬亮半信半疑,走到黑子身前,嗤之以鼻。

    開山猿一把扳過黑子身子,嗤笑道:“你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黑子滿臉鄙夷的看著這個久負盛名的男人,他不屑說道:“ 你仔細......”

    不等話語說完,黑子顫抖著手指,嘴唇哆嗦叫道:“樹呢?”

    開山猿冷笑一聲,隻以為這漢子在他麵前做這等鬼神把戲,故意引誘自己不入幽林,就此折回。他了然一笑,提著黑子衣領就往林中而入。

    林木深沉,少透光景。黑子大呼小叫,用力掙紮,奈何袁寬亮手臂如似鐵箍,掙之不脫。

    張許等人瞧著黑子胡亂喊叫姿態,嘴角上揚,語道嗬嗬!

    一行人緩步而入。

    村中,金天佑遇水過水,見墳拆墳,迅若疾風。

    三尺陋室,女子細心妥帖的整理著王建鵬被汗水粘在一起的縷縷發絲。

    女子眉眼溫柔,拿起漢子手臂,將其緊緊貼住自己胸口。她喃喃自語,臉上盡是複雜自責。

    “它,它來找我了!”漢子驚愕叫道,他猛然掙脫女子手臂,慌亂爬起身子,兩隻手臂胡亂亂抓,一把抓住女子纖細手腕,有深紅印痕陡然而生。女子恍若未覺,而是拿著一個沾滿涼水的毛巾,貼在了漢子滿是汗水的額頭。

    屋外,漸有風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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