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葬禮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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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墨翰走後,沐晚春給楚懷瑾發了一個消息:一切不變。
收到消息的楚懷瑾,咬了一下嘴唇,心中由忐忑不安變成了焦慮和沉重,每一秒鍾都讓她覺得漫長。她隻希望,接下來的幾天裏,一切都能夠按計劃中的那樣,分毫不差。不然,她可能會抱悔終身。
楚懷瑾對著自己的臉,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她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怎麽會答應沐晚春那麽凶險的計劃……
睡不著的人,還有肖逸景。他站在自己臥室的窗戶前,看著天上的月亮,他的心緊緊地揪在了一起。
此刻的肖逸景,和楚懷瑾一樣的想法。他非常懊悔自己怎麽那麽衝動,竟然跟著沐晚春和楚懷瑾那兩個傻瓜一起胡鬧?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也不是演戲,哪怕隻有一分一毫的誤差,都會讓沐晚春陷入無法挽回的絕境。
可是,如果不這樣兵行險招,把被動轉化為主動,那麽以後的沐晚春,將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危境,就像這一陣子以來,她總是被幕後黑手推到風口浪尖上,一次比一次更艱難。
肖逸景長長地歎出一口氣來,他在深深地自責:如果當初,他早早地向她告白,並和夏墨翰公平競爭的話,就算她沒有選擇自己,那麽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和內疚。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肖逸景的腦袋決定了:等到沐晚春處理好了這件事情,他就要帶著她和她的孩子,找一個她喜歡的地方定居,過著平靜又閑適的生活,遠離這些有錢人,遠離這些因為金錢和利益帶來的痛苦和災難。
隻是,隻是這個美好的想法,希望它不僅僅是個美好的願望。
第二天,沐家所有的人都起得很早,因為這一天要安排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天還沒有亮,雲姨和劉叔就先後起來了,安排今天葬禮的那些瑣碎的事情。
雲姨正在和劉叔商量著,就看到沐晚春走過來了。
雲姨看著沐晚春更加消瘦的身形,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陣酸澀: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孩子,雖然不是自己親生,可是自己對她的照顧和付出,和親生孩子相比,隻會多不會少。而雲姨,也早把沐晚春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而沐晚春對待雲姨,也確實很好。無論是感情還是物質,凡是沐晚春給沐如風的,也會給雲姨,隻會更多更好,不會差不會少。
可是今天,雲姨再看沐晚春,卻莫名地覺得,她和沐晚春之間,到底是有一條看不見的溝,那條溝恰恰是因為她們之間缺乏血緣這條紐帶,而造成的。
“你到底不是一個人了,還是要多注意身體,不要累壞了。不然,你爸爸會責怪我,沒有把你照顧好。”雲姨走過去,憐愛地拉著沐晚春的手,說。
“雲姨,你知道的,我沒有那麽嬌氣。”沐晚春掃了一眼匆忙的人們,看著雲姨說,“雲姨,爸爸不在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沐公館唯一的主人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看咱們的家……”
雲姨聽了,不安地問:“晚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要離開,離開沐家?那你,打算去哪裏呢,可是想好了以後的打算?”
沐晚春淡然地笑了笑:“爸爸的葬禮過後,我自會告訴雲姨的。”
說完,沐晚春轉身就去忙她的事情了。她走了幾步之後,又回過頭來對著雲姨燦然一笑。
那一笑,似春陽灑在水麵上;那一笑,似乎讓人忘記了眼前的紛擾,隻記得當初的美好與甜蜜了。
雲姨看著遠去的沐晚春的背影,心頭在滴血,可是她隻能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她,為她祈禱,願她和孩子能夠平安健康,遠離那些見不得光的陰謀與齷齪。
住在客房裏的夏墨翰,是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昨晚那樣睡得那麽安穩了。
電話是夏天打來的,他告訴夏墨翰,說夏氏在歐洲最大的拓展市場,出現了重大問題,國外那邊的負責人表示壓力很大,需要夏墨翰親自前往並處理。
夏墨翰的心中有股莫名的火氣,這個時候正是非常時期,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這樣的重大事故,簡直……如果離開S市,飛往國外,處理完這件事情,可能得好幾天,那麽,他將錯過的這幾天,正是沐晚春人生中最黑暗,最需要陪伴的日子。
想到這裏,夏墨翰就覺得自己的胸口有一團火苗在燃燒。再想起昨天,沐晚春和肖逸景、楚懷瑾三人房內密談的情形,那團火就燒得更旺了。
思索再三,夏墨翰還是決定自己親自飛一趟國外,趕緊處理了事情後飛回來,親自把沐晚春送到國外他早就安排好的地方,直到她平安生子。
夏墨翰來到大廳時,就看到沐晚春正伏在沐如風的棺木前,痛哭流涕,她一邊哭一邊訴說自己的悔改:她悔改自己早嫁,不曾好好地陪伴父親生命中的最後幾年;她悔恨自己婚後沉溺於情愛,沒有考慮到父親的感受,更不能為他分擔責任和壓力;她悔恨自己沒有好好經營婚姻,導致婚姻挫敗,讓父親傷心難過,讓他最大的願望落了空……
夏墨翰聽著沐晚春一樁樁一件件的悔改與自責,他也覺得心中愧疚又自責,因為沐晚春對父親的愧疚,幾乎全部來源於自己。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夏墨翰麵對著沐如風的遺像,在心中暗暗起誓:他這輩子,不管走到哪一步,他必在有生之年,盡自己全力,護她母子一世周全。
夏墨翰在臨走前,對夏荷千萬叮囑,讓她一定照料好沐晚春,決不讓她有分毫差池。夏荷一一應下了。
看著忙前忙後的沐晚春,夏墨翰想了想,終究沒有上前去再和她單獨說什麽。
看著一身孝衣的沐晚春的背影,夏墨翰慢慢地走開了,直到別人的身影遮擋了她,他的眼中再也看不到那個淡薄的身影了,這才懷著不舍與留戀,上了車,和夏天一起離開了沐家。
當楚懷瑾告訴沐晚春,夏墨翰已經帶著夏天離開的時候,沐晚春的心亂了,也慌了。
他們當初布局的時候,就是把夏墨翰也設成了局中人,而且也是解局人。如今他走了,那麽這盤棋局還怎麽下?
“現在怎麽辦?”楚懷瑾焦急地問,她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了。
沐晚春的手緊緊地攥著,指甲摳進了肉裏,她茫然地看著身邊匆忙的人們,感覺身邊的一切都似要夢境裏。
楚懷瑾拉了拉沐晚春的手腕,她才恍然驚醒過來,深吸了一口氣,說:“事情,既然已經開了頭,就不能再回頭了。如今,和我們下這盤棋的人,想來已經布好局了。想要撤回,已經不由我們了。”
沐晚春明白:夏墨翰一大早就被調走,而且還是去國外,那麽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是個信號了。
既是對方給她的警示,也是對方接手入局的信號。
沐晚春緊緊地抓住楚懷瑾的手,直直地看著好友的眼睛,“我們現在變主動為被動了。所以,萬事要小心謹慎。一旦發現什麽風吹草動,就馬上撤離。”
楚懷瑾點頭,希望今天在葬禮上,不要出現什麽意外。
當肖逸景得知夏墨翰已經離開,並打算乘坐專機飛往國外的時候,他的心也提了起來。他再三懇求沐晚春不要參加葬禮,就守在沐家。但是,被沐晚春拒絕了。
沐晚春笑著說:“爸爸去世的時候,我不在他身邊;如今連他的葬禮都不能參加的話,那我沐晚春還有什麽臉麵麵對他呢?再者,我不相信那些人會囂張到這種程度,會在青天白日下直接動手。”
肖逸景歎氣,知道自己勸不了沐晚春了,隻希望今天一切平安,不要出現什麽意外。
時間到了,前來護送棺槨的靈車在劉叔的安排下,著眾人把沐如風的棺槨抬上了車,沐晚春和其他親友們,也都一一上了車,跟著靈車,向XX公墓駛去。
墓地那裏,早已安排好了一切。沐如風的棺槨一到,很快就被安排下葬了。
沐晚春看著父親的棺木穩穩地埋進土裏,一點一點地被掩埋,她的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地硬下去,冷下去。雖然眼淚止不住地湧出來,雖然內心裏痛得讓她麻木,雖然在心裏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鎮定,可是淚水就是止不住地向外湧。
這一段時間裏,沐晚春流的淚水,超過了過去的二十多年。沐晚春覺得,她的淚水,就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就這麽汩汩滔滔地流著,湧著,早晚有一天,就會枯竭了。
雲姨自從看到沐如風的棺木落了地,就撲過去抱著那棺木,不停地拍打著,甚至用腦袋去碰撞那厚重的棺木,同時不停地呼喊著沐如風的名字,讓身邊的人聽了無不動容。
劉叔和幾個仆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雲姨拉住,但是雲姨那呼天搶地的哭喊聲,卻從未間斷。到後來,她的嗓子都啞了,就隻剩下幹嚎了。
人群中就有人要議論,說沐如風的續妻真是個好女人,他在世時對他照顧周到,他去世時又如此悲痛。而他的女兒卻簡直不像親生的,他在世時,既沒有好好行孝,去世後,她也沒有像她的後媽那樣肝腸寸斷。
沐晚春隻是盯著父親的墓地看,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對於周邊人的非議,她也聽不進去了。她的眼中和心中,隻有那刻在她腦袋中的爸爸了。
墓地修整完畢後,親朋好友一一行了禮,又對著家屬寬慰了一番,就一一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