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女人目光轉向陳奶奶，誠摯地露出了一個笑容，道：“陳奶奶，對不對？

    這件嫁衣真正的主人，對不對？

    如你所說，這件嫁衣，十二萬塊錢，確實是超出了它本身的價值。

    我願意出這個價，原本也是為了完成一個跟你年紀相仿的老人的心願而已。”

    陳奶奶淡定地問道：“是嗎？你說說看，說不定，我被感動了，真的會答應你的要求呢？”

    “媽媽！”

    “陳姐！”

    陳向西和趙靜雅都著急地喊了一聲，他們兩個人都明白這件嫁衣對陳奶奶的意義。這是她和已經故去的陳老爺子最珍貴的回憶，有著無法割舍的情感。

    當初，陳向東和陳向西要把這件嫁衣擺出來的時候，陳奶奶就極力反對過，不過被媳婦和孫子們都一在保證，不會對外賣，才不舍地拿出來。

    出賣這件嫁衣，感覺就像是在出賣陳奶奶和陳老爺子兩人的感情、回憶和婚姻一般。

    這對陳奶奶來說，應該是最殘忍的。

    現在，陳奶奶卻鬆了口，他們兩個人都是七竅玲瓏的人，隻是一句話，已經明白陳奶奶的意思了，她是也知道陳向西他們資金困難，所以，才有意鬆口的。

    那女人嘴角微微一翹，笑意在臉上一閃而過，道：“下個月就是我奶奶八十歲大壽了。

    她嫁給我爺爺的時候，真是我爺爺最窮的時候。

    我爺爺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給我奶奶披上嫁衣。

    可是，我奶奶覺得這是浪費，就設定了一個門檻，這件嫁衣必須是他們那個年代做出來的。

    你們也應該知道，花十二萬，能買到一件比這件嫁衣好十倍的。

    可是，我們在全國找了很久，眼看著我奶奶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卻仍舊沒有結果。

    所以，今天，我們一聽到這裏有一件這樣的嫁衣，著急地就從外地趕了過來。

    這就是我們的誠意。

    陳奶奶，你看，你能鬆口嗎？”

    陳奶奶低頭沉默了下來。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凝重了下來。

    大家都屏息凝視。

    陳奶奶最終長歎了一口氣，人好像一下子就沒有了精氣神兒，靠在躺椅上，輕聲說道：“就這樣吧！賣了吧！左右不過是一份念想，人都不在了，留著也是徒悲傷。”

    陳向西這個時候反倒是冷靜了下來，瞬間就掂量清楚了賣與不賣的分量，沉聲道：“不賣！堅決不能賣！

    媽媽，你不要說了，我不是為了演戲，或者為了沽名釣譽，是真心話。

    這位女士，說實話，我剛才確實心動了，這筆錢，對我們這個廠子來說，太及時了，太重要了。我們整個展覽最後的收益，都沒有你出的價格高。

    但是，……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

    錢，我可以再掙；機會錯過了，說不定還有更好的機會在等著我們。

    但是，母親，我卻隻有一個。

    我的老母親也快七十大壽了，說句不好聽的話，留在我們身邊的時日已經不多了。

    我不想後半生生活在悔恨之中，更不願意我的母親走之前，是帶著對我們的埋怨。

    這是我的真心話！”

    “說的好！”

    曾以柔順著聲音，看向院門口。

    今天這個院子還真是熱鬧，不停地有人在門口偷聽，不停地有人來。

    這才進門的是陳向東，陳向西的大哥，他身後還有兩個年輕人。

    陳向東大步走進來，道：“這位女士，真的很抱歉，我們這件嫁衣是非賣品，是我母親的私人物品，這次展覽之後，就不再展出了。

    你剛才說的話，我也聽到了。

    我跟我弟弟一樣，剛才也是猶豫了。

    但是，我們都不能拿我母親對子女的一味包容來傷害她的感情。

    你還是請回吧！”

    這個女人就算是再有定力，這個時候，臉色也有些難看了。

    她沒有看向兩個說的比唱的都好聽的兄弟兩人，而是轉身看向陳奶奶，道：“陳奶奶，你的意思呢？賣還是不賣？”

    陳奶奶眼角有些濕潤，睜開眼，輕笑著，道：“你們兄弟兩人的心意，我都明白，你們的孝心，我也知道了。

    關於嫁衣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賣了吧！放著也是在家裏落灰塵，還不如給那些更需要的人。

    都散了吧！

    向東，你去跟這位女士取了嫁衣。”

    “母親！”

    “媽媽！”

    兄弟兩人沉聲說著。

    陳奶奶已經擺擺手，讓眾人都散了。

    等陳向東帶著那位女士離開，趙靜雅才終於忍不住了：“陳姐，你這是何苦呢？”

    陳奶奶起身，道：“向西，你陪靜雅一起去逛逛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陳向西扶著陳奶奶，一起回了房間。

    陳奶奶坐在床前，陳向西蹲在她麵前，仰著頭，做著最後的努力：“媽媽，你要是想後悔，我現在就去把大哥追回來！

    媽媽，你不會覺得我的話，是為了安慰你吧？

    我說的是真心話呀！”

    陳奶奶眼角流下一滴淚，道：“我知道你是真心話，但是我也知道你們十分需要這筆錢，不然，你大哥不會一聽到這個消息，就從林城市這麽短的時間趕回來。

    老二呀，我已經七十了，沒多久可活了，能幫你們兄弟兩人一把是一把了。

    說句難聽的話，我百年之後，這嫁衣，你們是賣是留，我能知道嗎？

    還不如，在合適的時候，給大家都留一個好，算了。”

    “媽媽，是兒子不孝呀！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你老人家為我們操心！我明明和大哥說過，我們這次把你的嫁妝補齊了，是……

    怎麽到最後，反倒是把你最在意的東西給弄丟了呢？”

    陳向西說的已經哽咽了起來。

    陳奶奶拍拍陳向西的頭，道：“向西呀，你大哥野心太大了！

    我過壽的時候，會當著全族人的麵給你們分家的。

    向西呀，你就折騰這個旅遊景區的主意吧！

    整個晨曦村我都留給你了！

    你大哥之前在刺繡廠上吃了大虧，他不在哪裏跌倒的，再在哪裏爬起來，這輩子都不會甘心的。

    你願意聽我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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