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墳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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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這一條出口路上,很多這種大大小小的天然存在的山洞,讓他暫時得以修整一二。
    “呃——”元岸悶哼一聲,雙手抱住腦袋,躬著腰忍不住痛呼出聲。
    實在太疼了,像是腦髓被人生生抽離一般,讓他難以忍受的抱著腦袋一次次往凹凸不平的牆上撞去。
    模模糊糊間,似乎有什麽畫麵在腦海一閃而過。頭越疼,這樣的畫麵便越來越清晰。
    這些不知道何時儲存的記憶,好似夢境一般,無頭無尾,一小段一小段的冒出來。
    陌生的畫麵,熟悉的人。
    在這樣疼得幾乎快要暈厥的時候看見小姨婆,對元岸而言無疑是最大的止痛藥劑,可是畫麵卻極為陌生,陌生到讓他莫名惶恐卻又忍不住想要看見更多:
    紅得喜慶的畫麵,元岸看見自己——明明長相是有著些微差距的,可是元岸心裏就是堅信那人是自己——牽著一身紅色嫁衣的小姨婆,在布置得極為喜慶的大堂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明明頭疼得已經快要裂開,可是元岸的臉色卻忽然紅了起來,帶著幾分羞意,心裏甚至還有精力暗暗祈禱著,這樣的場景可千萬別讓小姨婆看見。
    不知是否因為這樣一場似夢非夢的場景,讓元岸覺得,這一次頭疼過得格外的輕鬆。
    元岸又坐在原地歇息片刻,從身上扯下一些碎布簡單包紮一下那些被自己劃出的傷口,然後想了想,又扯了長長的一段布條,遮住了雙眼。
    既然那些光線會讓他頭疼暈眩,那麽不看便是。
    做完這些,元岸再次拿起早已彎曲的鋼條,步伐堅定的走出了山洞。
    蒙上眼睛,一開始的不習慣讓他身上再添了不上傷痕。
    “不錯!”聽著四周的呼吸和手腳動作的聲音,元岸在一腳踢飛給了自己手臂一擊的人之後,忽然笑了,輕蔑卻又狠厲的表情絲毫不讓人懷疑此時被蒙住的眼裏有多少張揚的肆意。
    元岸已經忘記自己走了多長的一段路,踏過多少人的身體。直到最後,他的雙手漸漸適應了自己的耳朵,再輕微的動靜也能毫不猶豫的還擊回去。
    終於,身邊的動靜漸漸減少,前方一陣風吹來,不同於山洞裏的憋悶讓人狠狠的喘了口氣,元岸知道:出口終於就要到了。
    而在這個時候,前方再次傳來一陣陣的腳步聲。盡管已經累到快抬不起沉重的雙手,元岸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前,然後在接近那陣腳步聲時,抬起了手中的鋼條。
    他的手依舊有著力量,抬手的一瞬間對麵幾人甚至感覺到有風拂過。
    但就是這樣的速度,卻在即將接觸對方麵門時,被他生生停住。半響,傳來一聲沉沉的歎息:
    “元岸!”
    元岸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先前在腦海裏浮現的那些畫麵,纏綿的、安靜的喜慶。
    眼睛上的罩布被人揭下,元岸滿身滿臉的鮮血和傷痕,然而看著孟婆一眼裏越加沉靜看不清情緒的眸色,他忽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姨婆……”
    世界終於陷入一片安靜的讓人放心的黑暗。
    在一片焦黑的樹林裏,按放著兩頂暗綠的帳篷,此時其中一頂裏躺著一個昏迷不醒的男子。
    此時的元岸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裋褐,麵上神態舒適愜意,絲毫不像是方才經過一場大戰的樣子。
    季匯的其中一個保鏢在給他檢查過後,神色頗為奇怪的對幾人說道:
    “元先生除了些許皮肉傷,並無大礙。”
    孟婆一先前在看過山洞裏的情形之後,便猜出了些大概,此時便說道:“手臂上的傷口應是他自己所傷。”不過還是眉頭輕蹙,又問道:“既然如此,緣何不醒?”
    保鏢一號說道:“……隻是累得睡著了。”
    說到這裏,保鏢一二號的神情頗有些躍躍欲試。先前他們遇見元岸時,滿身的血跡看起來特別嚇人,然而對方卻在笑眯眯叫完一聲“小姨婆”之後,貌似心滿意足的昏迷過去了。
    因為實在好奇,幾人便沒忍住走進那山洞去看看這位元公子到底經曆了什麽。
    然後,就被驚呆了!
    不寬的一條出口,沿路躺著成百上千的精壯男子,一邊慘叫一邊驚恐的看著幾人。
    很明顯,元岸憑著一根鋼條,就這樣單槍匹馬的打出了這裏。
    這樣的武力值,實在太過駭人聽聞,季匯也忍不住讚歎道:“元先生如此身手,實在讓人震驚。”
    而那兩個保鏢在出來之後,不但主動承擔背傷患的任務,便是換衣服看診,伺候起來簡直稱得上盡心盡力。
    現在在得知殺出這樣一條血路,不但沒少胳膊沒短腿,連身上的傷口都是自己弄的之後,更是震驚非常,看著元岸的眼神都忍不住火熱起來,滿是想要和對方比試一場的躍躍欲試。
    “別想了。”季匯忽然開口打斷兩人熱切的幻想,“你們打不過他。”頓了頓又坦然說道,“我也打不過。”
    “啊!”兩人這下是徹底震驚了,“先生也打不過?”
    兩人本就身手不凡,跟隨季匯之處季匯便讓他們狠狠見識了一下何謂差距,可現在季匯卻說自己也贏不了這人?
    這下保鏢一二號看向元岸的眼神何止火熱,簡直快燃起來了。
    於是元岸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醒來之後就莫名的收獲了四道火辣辣的視線。
    “呃……”元岸斟酌著道,“請問兩位是?”
    保鏢二號無所謂的擺擺手,頗殷勤的遞過去一瓶水道:“無名小卒,元先生不必記掛,不知道先生現在感覺如何?”
    “非常好,多謝二位相救之恩。”元岸客客氣氣的謝過,目光不時往外看去,忍不住道,“不知其他人現在何處?”
    明明先前看見小姨婆了的。
    正說著,簾子被從外掀開,孟婆一幾人走了進來。帳篷裏空間極大,再加上兩保鏢在看見三人進來之後極為自覺的蹲到角落縮小自己的占地麵前,坐下幾人簡直綽綽有餘。
    孟婆一伸手探了探元岸額頭,問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頭還疼嗎?”
    元岸聞言便知道孟婆一已經知曉自己先前被影響到頭疼的事,忙搖頭道:“小姨婆放心,已經沒事了。”
    孟婆一頓了頓,麵色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卻頗有些不讚同的道:“再有下一次,你不必如此衝動,可在原地等我去尋你。”
    “嗯。”元岸完全不反駁,大力的點頭之後,笑眯眯的認錯,“對不起小姨婆,這次都怪我太閑了,想活動活動筋骨,讓你擔心了。”
    角落裏的兩保鏢:“……”
    本以為是頭狠辣辣的狼,誰知竟是個軟綿綿的小狼狗。
    元岸視線一直在孟婆一身上,此時掙紮半響,終於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姨婆,你腳受傷了?”
    因緣在旁邊目光灼灼的看著兩人互動,聞言終於大大的鬆了口氣,心裏想到:
    阿彌陀佛,可算是說出來了。
    元岸說完,見孟婆一沒有立即否認,立時急得臉色都變了,動作迅速的把孟婆一扶著坐下,然後小心翼翼抬起她的腳,把裙擺往上推了些許,果然,腳踝處都紅腫了。
    元岸謹慎又小心的看了看,極心疼的道:“扭傷了,沒有熱敷的東西,要是有藥酒揉一揉就好了。”
    蹲在角落當背景板的保鏢一號聞言立即遞了一瓶藥酒過來,然後又立刻縮了回去。
    孟婆一見他緊張的神色,想了想便沒開口說出反駁的話,任由他倒了藥酒小心翼翼的搓揉著。
    因緣盤膝坐在一邊,探頭看了看之後不動聲色的回過頭去。隻是紅腫一點點,確實沒有大礙了,畢竟他先前可是清清楚楚的聽見“哢嚓”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的。
    元岸抿著唇極為輕柔的按揉著孟婆一的腳踝。麵上淡定,心裏卻是瘋狂的狠狠的唾棄著自己:明明看見小姨婆腳受傷了很心疼的,可是他心裏卻不合時宜的冒出了些許激動的情緒——這種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照顧小姨婆的感覺,實在是讓他深感得來不易,是以萬般珍惜。
    之後說起下一步計劃,因緣道:“這裏雖說做了遮掩能瞞過趙從予眼線,不過終究是暫時的,隻要出了這裏,趙從予很快就會知曉。”
    孟婆一道:“無妨,既然已經找到人,好生休息一番再出去不遲。”
    “也是。”季匯點點頭,讚同休息的意見。
    因緣放下背包,邊打開邊說道:“這山頗為陡峭,上山不易下山更難,正好吃點東西,休息足夠再出發不遲。”
    話未說完,就見幾雙晶晶亮的眼睛看著他,因緣下意識抱緊自己的背包,愣了半響,方才慢悠悠的問道:“你們都餓了?”
    幾人連連點頭,特別是喝了幾天礦泉水的元岸點得更是陳懇。
    因緣又把背包抱緊了些,問道:“你們想要吃我的東西?”
    幾人又點頭,季匯雙手環胸點了點自己鼻子,慢條斯理的說道:“出來得太急,忘記帶幹糧了。”
    角落裏的保鏢一二號聞言立即非常的自責慚愧,這麽重要的東西,他們居然沒帶,實在太不稱職。下次換三四號跟隨先生吧,他們還得再去苦修兩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