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因緣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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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元岸也不由有幾分驚訝,實在是平時因緣用餐時總是很享受的樣子,不管吃的是什麽,他都能吃出滿漢全席的感覺。
    “以前什麽都吃。”季匯的聲音平平緩緩的,聽不出什麽感情來,“沒熟的、腐爛的,臭的苦的,吃得多了,就把味覺破壞了。”
    這一次因為孟婆一將因緣的魂體暫時存放在他的身體裏,所以他共享了因緣的一些記憶。
    隻是就算是以回憶的角度去看,還是隻能觀影一般,不可能切身體會到故事中人的痛苦。
    這一路上,通過季匯的味覺,因緣終於知道了這些正常食物該有的味道。不過也並沒有如何的欣喜若狂或者趁此機會多吃一點的打算,他從來都不貪口腹之欲,要的,不過是飽腹的感覺而已。
    與白日寂靜不同,山瑤村的夜晚頗為熱鬧。
    村子的中央有個空地,村人每天晚上都會在空地中央燃起篝火。既能嚇跑野獸,同時也算是村裏唯一的娛樂活動。
    因為村長的盛情邀約,元岸幾人不好一直推辭,便也入鄉隨俗去了篝火邊上湊個熱鬧。
    年輕人拉著手圍著篝火跳舞,老人坐在篝火邊嘮嗑家常。隻是無論在做什麽,眾人的眼神都有意無意的落在元岸幾人身上。特別是那些未婚的年輕男女,一雙眼睛越來越直白熱辣。
    天上有滿天星,身邊有心上人,篝火帶來的暖意讓人舒適,暖黃的火光讓氣氛都曖昧起來。
    於是村裏的許多習俗便都和這篝火有了關聯,適齡的姑娘小夥們也都願意選在這樣的環境裏表達心中的愛意。
    一塊手帕、一把親手打造的銀鎖,或者一束鮮花、一句熱辣的情話,都是他們表達愛意的方式。
    元岸幾人實在太過出色,便是在這樣昏黃的環境下,依舊讓人一眼就能將全部的心神放在上麵。
    村裏的人們不喜歡黑色,黑色代表著的黑夜對於他們而言太過漫長和危險。然而就算如此,一身黑衣的孟婆一依舊讓村裏的青年們頻頻矚目,攥緊手裏的信物蠢蠢欲動。
    雖然不能有什麽結果,不過能和這樣美麗的姑娘搭上一兩句話都是好的。
    隻是每次還沒走進,叫那黑衣姑娘身邊的青年看上一眼,就能嚇得打著冷顫慌忙離開。
    同理,那些想要靠近元岸的姑娘也讓他這明明沒有表情,偏偏就是讓人心底寒涼的眼神嚇得不敢上前。
    季匯雖然一直在閉目休息,不過身邊有保鏢三四號守著,自然不會讓不明不白的人輕易靠近。
    保鏢一二號留下守著因緣的身體。
    於是手拉手圍著篝火的年輕人又再度安分下來,安安心心的繼續跳舞。
    霜又也在圍著篝火轉圈圈的行列裏,每次經過季匯這個方向她都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霜又知道,自己這種心情和之前那些玩鬧的姑娘不一樣,盡管隻是第二次見麵,她就是能肯定,自己是愛上這個外來人了。
    她看了看季匯,又看向坐在不遠處誌得意滿的父親,忽然下定了決心,往季匯他們那個方向走去。
    “霜又在幹什麽?”
    “啊,她拿出手帕了,難不成她想……”
    其他人被霜又的動靜驚住,都停下來看看她打算做什麽。
    “季先生!”霜又並沒有走進季匯,而是隔了幾步遠,雙手捧著一塊精美的手帕,用盡憑生最大的勇氣說道,“這一塊帕子,可以請你收下它嗎?”
    霜又的話說完,幾乎所有的男青年看著季匯的目光都帶上了敵視。
    和遠在天邊的孟婆一不同,霜又是他們村子裏的姑娘,還是最漂亮的那個姑娘。就在大家都鉚足了勁準備掙個第一迎娶這個姑娘的時候,她卻看上了一個外地來的男人。
    保鏢三四號頗為無奈,這位姑娘並沒有走進先生,他們總不能在先生四周畫個圓出來啊。
    麵對一眾或敵視或看熱鬧的目光,季匯無聲的歎了口氣,方才他已經通過別人的隻言片語大體知道這塊手帕的意義。
    季匯往前走了幾步,在距離霜又幾步遠的地方站住,微微點了一下頭,客氣的拒絕道:“很抱歉,霜又姑娘!這塊帕子很珍貴,所以它應該屬於能珍惜它的那個人。”
    霜又抿緊了唇,眼淚忽然就落下來了,“你真的,不能考慮一下嗎?”
    季匯微微躬身表示歉意,“很抱歉!”或許是因為受因緣魂體的影響,季匯能感受到這位姑娘心中的善意,她哭得那麽傷心,卻莫名給人一種感覺,她好像不是為了自己而哭。
    村長此時終於趕來,氣急敗壞的嗬斥了霜又幾句,拉起她往家走去。
    回去的時候,村長刻意等在幾人門外,抱歉的道:“霜又她不懂事妄想高攀,給季先生添麻煩了。”
    季匯道:“村長不必客氣,是季某辜負了霜又姑娘好意。”
    村長心滿意足的離開後,幾人看了夜色裏的幾個方向一眼,無所謂的進到屋裏。
    此時,村長所住的屋裏,正燃著一個小火爐,上麵放著一口鍋,裏麵熬著一種半透明的植株,村長小心翼翼的守著火,看著鍋的眼神像是在看著無數的金銀財寶。
    “等到了明天,我就發達了。”他說著,惱怒的對自己的女兒道,“今天差點被你壞了事。你說你都在想些什麽?難道真的看上那個外地男人了?還是成心想壞我的事?”
    “爸爸。”霜又紅著眼睛道,“我是喜歡他,可是我更不希望你去做壞事?”
    “壞事?”村長氣得不停的敲著鍋,“你這孩子,你知道那人答應我們的是多少錢嗎?那是無數的金銀財寶,足夠我們舒舒服服的享受一輩子。”
    “可這是不對的。”霜又哭道,“爸爸,我們不能為了金錢不要良心。”
    “罷罷!”村長道,“你先去睡吧,今日之事我也懶得訓你了,留在這裏實在掃我的興。”
    霜又無奈出門,她在院中呆呆的站了一會兒,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抹去眼淚往幾人借住的屋子走去。
    就在這時,院門外忽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看著霜又笑了一下,轉身往外走去。
    “季先生?”霜又下意識的跟了上去。
    第二日是個晴天,明晃晃的陽光早早就穿透雲層落在地上。
    然而幾人門前卻是濕的。
    “村長倒的。”守夜的保鏢四號說道。
    大半夜的,村長沒看見屋外有人守夜,突然來倒了這東西之後就又走了。
    “我研究了一下,無色無味的,但是又有點粘稠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無妨,別踩著就是了。”
    對於村長一切詭異的行為,這幾人都不太意外。從剛到這個地方的時候起,他們就已經知道村長有問題,畢竟這個地方若真是常年無外人進入,收拾這麽一間幹幹淨淨的空屋出來做什麽?
    隻不過這一點還沒到威脅他們繼續趕路的地步罷了。
    原想去告辭,不過村長家裏並沒有人,幾人也沒意外,在屋裏留下足夠的報酬之後就出發了。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遠,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很快就見山瑤村的人抗著鋤頭拿著鐮刀等工具氣勢洶洶的衝了上來。
    “站住,你們這些殺人凶手!”
    村長跌跌撞撞的衝上來,“一定是你們,一定是你們殺了我女兒?”
    “霜又姑娘?”季匯微微皺眉,“怎麽回事?”
    被殺的人確實是霜又姑娘,極為簡單的一刀致命,看不出任何手法出處。
    昨日還鮮活靈動的姑娘,此時已香消玉殞,沒有半點聲息。
    “我可憐的女兒啊!”村長呼天搶地的哭道,“她平平安安生活了十幾年,要不是你們這些外來人,她怎麽會突然遭此橫禍啊!”
    “凶手不是我們。”元岸道,“你們不是連夜監視著我們?出沒出門你們不知道?”
    “也是啊。”旁觀的人道,“這些人都沒出來,怎麽對霜又下手?”
    “你們知道被人監視?”村長驚了一下,又繼續撕心裂肺的哭道,“一定是你們懷恨在心,殺了我的女兒!”
    “對對。”圍觀的人立即附和,“再說他們來之前,霜又一直都好好的,可憐這麽漂亮一個閨女喲。”
    “就是,難怪有人會願意拿那麽多錢給咱們對付他們,不是壞人是什麽?”
    “你們會有報應的。”村長起身指著幾人,惡狠狠的道,“山妖會懲罰你們的。”
    幾個青年道:“對,這些人就應該用來喂山妖。”
    “山妖?”
    這些村人所謂的山妖,是一條一米寬、五米左右長的足蟲,紅黑相間,很有些嚇人。
    足蟲氣勢洶洶而來,直接往村長家的屋子去,所過之處掀瓦推牆,好好的一座房子很快垮塌了一大半。
    “我的家!”村長崩潰的道,“我的房子啊!”
    那足蟲直到季匯他們屋子外麵才停下來,在地上拱來拱去好似在翻找著什麽。
    季匯幾乎在蟲出現的刹那就已經閉上眼睛,因緣的魂體極為虛弱的道:“其實貧僧並不怕這個。”
    “我知道。”季匯道,“不過我怕。”
    他自然知道因緣並沒有那麽脆弱,隻是現在魂體太弱,受不得刺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