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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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別墅。沈若柒抱著遙控器看電視,沈菡晚啃著蘋果看她。
    嘖嘖嘖,整整三分鍾,沈菡晚都在發出這樣的聲音。似乎很是受不了她可是就是不說話。盯到最後還是沈若柒自己忍不住先開口:“我臉上有花嗎?”
    沈菡晚哼哼兩聲:“花是沒有,不過很奇怪啊,拱手讓人可不是你的一貫作風。你今天的臉上是大寫加粗的兩個字,怪異!你這招是以退為進還是什麽新招?”
    沈若柒一臉奇怪地看她,什麽以退為進什麽新招?她就是那麽簡單粗暴的解決掉懸而未決的事情罷了,哪有什麽彎彎繞繞的事情。
    “你高看我了,我可沒有那麽多招數。我這就是……不想看他痛苦,也不想自己每天都過得那麽揪心。所以我選擇了一勞永逸的辦法,那就是放手讓他重新來過。”沈若柒說完都覺得自己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然而沈菡晚卻不這麽看,鄙視地呸了一聲:“什麽一勞永逸?你這就是懦夫的行為!明明是你的東西,為什麽要放手?他的記憶裏沒有你,你就不能讓他記起你嗎?一天不行就一個月,一個月不行就一年,總有一天他總能想起來的。”
    沈若柒不是沒有想過,她最開始的時候也以為自己在他身邊,總有一天他會想起她的。然而事實卻不是這樣,她每每出現在他身邊,反而會讓他更加厭惡。每次連話都不能讓她說完,他轉身就走。
    她試過了太多遍了,心碎到無以複加。做出放手的決定,真的不是一時衝動。
    沈菡晚真的不明理解她的腦回路,她是可以大大方方地瀟灑離去,可她兒子呢?這樣年紀的小孩就讓他成了單親家庭嗎?她到底知不知道單親家庭對孩子來說是多大的一種傷害?
    還有,她現在肚子這麽大了,難道真的忍心讓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爸爸?
    有些事情可以退讓,但這個事情絕對不行!
    “沈若柒,蘇寒輕是給你做了催眠了嗎?你竟然要做出這樣大的犧牲,你一定瘋了!你隻顧自己的瀟灑了,你想過小言子嗎?你想過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嗎?”
    沈若柒深吸一口氣,的確,她這個決定是有些自私了。雖然有些艱難,但她還是想將來讓孩子自己選擇。就算孩子舍棄她去到爸爸身邊,她也會尊重他們的決定。
    沈菡晚在旁嗬嗬直笑:“你說得容易!你現在說得輕鬆,將來要是孩子真的離你而去,你到時候哭都來不及。別老是把話說得那麽好聽,想象之中和現實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
    沈若柒低著頭沉默了下來,電視是真的看不下去了。她就是這樣,表麵上看起來很平靜,隻有她自己知道內心有多麽波瀾。
    “我出門一下,你照顧一下小言子。”沈若柒說不過沈菡晚,所以選擇逃離現場。
    “你出去哪裏?你現在挺著個大肚子就不要亂跑了!”說起來,沈若柒的肚子都還沒有沈菡晚的大。
    沈若柒假裝沒有聽見趕緊從家裏溜了出去,出了門才能長籲一口氣。這下雪的季節,她還能去哪裏?
    趁著黎雲澤還在醫院,她或許應該回去收拾一下行李了。有點惆悵地走在長街上,眼眶發紅鼻子發酸,在街口徘徊了好一會才攔了一輛出租車。
    現在懷孕大著肚子她不敢開車,所以到了山頂別墅她讓司機在外麵等她。
    司機瞧她是個孕婦就不免多問了兩句:“這下雪天的,你先生怎麽也不來接一下?道路這麽滑,你可一定要小心些。慢點沒關係,我等你就是了。”
    司機雖然嘴上忍不住多說兩句,不過說到最後還是挺貼心的。
    沈若柒扶著腰慢慢得走了進去,這才多久沒回來,感覺家裏的空氣都變得沉悶了。
    要收拾行李離開這最熟悉的地方,沈若柒心裏不舍也難過。把家裏每個角落都走了一遍,這才發現他們竟然連一張婚紗照都沒有。
    原來是以為黎雲澤不愛照相,所以當初就說好這個環節可以省略掉的。這樣也好,現在連分別的紀念都沒有,隻有一段dv記錄下了婚禮的整個過程。
    沈若柒拿起dv,原來也有想過拿這個給他看的。隻是當初她拿著兩人的結婚證給黎雲澤看,他根本就不相信地將結婚證給扔在了地上。
    說不定她要是拿著dv去找他,他很有可能會將dv都給砸了。
    沈若柒苦笑,不舍之中那是要舍。她將家裏的簾子拉上,把dv連接到了投影上,婚禮的視頻慢慢重現。
    結婚之後沈若柒還是頭一次把這個dv拿出來看,所以她並不知道黎雲澤在這dv的開頭還錄下了一段話。
    “柒,當你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了。從今以後,你會是我的所有,我會像愛護自己一樣愛護你。以後的日子還很長,我會牽著你一直走到生命終結。
    我不許來世,說什麽來世之類的話,未免會顯得有些矯情了。所以我隻會對你說,這輩子我會好好珍惜你。”
    視頻裏的黎雲澤說完這段話,笑盈盈地轉過身去。視頻接著婚禮,他深吸一口氣,顯得有些緊張。
    江肅然握著dv笑嗬嗬地問黎雲澤:“請問新郎,你現在的心情怎麽樣?”
    黎雲澤又深吸了一口氣:“緊張,太緊張了。擔心不夠讓她驚喜,也擔心不夠自己都心意不足以表達出來。”
    黎雲澤什麽時候會變得這麽話多了,江肅然握著dv大笑起來,拍出來的視頻也是一抖一抖的。
    音樂響起,沈若柒被江昕寧扶著款款走了進去。看著視頻的沈若柒捂著嘴巴傻笑,當初自己是真的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所以臉上的表情真的太震驚了。
    沈若柒全神貫注地看著視頻,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眼淚就濕了臉龐。邊哭邊笑,這樣子真是太傻了。
    視頻播放到最後變成了一片雪花,所有回憶都在這裏終止了。然而沈若柒卻像是個不願意散場的觀影者,一直盯著幕布。
    是大門電子鎖的聲音將她從深陷的回憶裏拉了出來。沈若柒回過頭望去,門口的光影裏,黎雲澤的臉隱在陰影中,他逆著光顯得那麽遙遠。
    啪的一聲,客廳的燈被打開。
    黎雲澤看了她一樣,又收回目光掃了一下鞋架。片刻後,他換上了一雙拖鞋走進來。
    四目相對,竟誰也不開口。
    “我……我回來那行李。我行李都收拾好了,那我先走了。”沈若柒不敢讓自己再多做留戀,多看一眼都怕是會舍不得離開。
    她拉起箱子,黎雲澤拉住了她的手:“要走也是我走。這房子,留給你。”
    沈若柒搖搖頭:“不用了。”她頭也不回地拉著箱子離開。
    的士司機已經在別墅區外等了很久了,要不是他許諾了沈若柒可以慢點,不然他早就走了。隻是他真的沒想到,沈若柒竟然可以慢到這個地步。
    沈若柒紅著眼眶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司機道歉,這司機還真是通情達理,將她紅了眼眶也就不忍多責備了。
    積雪讓下山的路變得更加艱險,沈若柒總忍不住往回頭去。司機歎息一聲直搖頭:“懷著孕還跟老婆吵架,老婆離家出走也不來勸。我看,這樣的男人也不值得你留戀。”
    沈若柒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句話,她現在似乎有所感觸了。
    當沈菡晚看見森若柒拉著行李回來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我說大姐,你還真的搬家了?一聲不吭就搬家了?”
    沈若柒回過頭來:“也不是一聲不吭,我還真就跟他打了招呼。”常叔將行李幫她拿上了房間,黎少言在床上睡著了。
    聽見動靜立馬就醒了過來,一開口就是問爸爸什麽時候來接他。沈若柒無法再繼續欺騙他下去,所以想著這個問題要怎麽回答才能比較委婉。
    “小言子,爸爸他受傷了,他……他可能永遠都不會記得我們了。他很快就會有他新生活,所以我們也要開始我們的新生活,你要適應以後很少能見到你爸爸的新生活。”沈若柒這才說著,黎少言的眉頭就皺得快成一團了。
    三二一,倒數三個字。到底是沒有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不要!我要爸爸……”
    黎少言可不是個愛哭的孩子,像現在這樣放肆大哭的時候很少有。沈若柒將她抱在腿上,拍拍後背寬慰他:“以後你要十分想爸爸,你還是可以去見爸爸的呀?”
    就是爸爸認不認你,可就不一定了。這句話隻在沈若柒的心裏,實在是不忍心說出來。
    黎少言哽咽著抬起頭看她:“那我們還可以住在一起嗎?我想回家,我不想在外公家。”
    沈若柒又沉默了下來,最後還是要對黎少言搖搖頭。回不去了,以後都回不去了。
    此刻的山頂別墅,黎雲澤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他坐的挺直,隻是臉龐削瘦,胡子也長長了不少。
    這房子在他的記憶裏並不存在,他是在得到蘇寒輕的證實之後找上了顧浩然。這次是他主動讓顧浩然將他遺忘掉的一切事情都對他從新梳理一遍,所以他回到了這棟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