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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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河州也不是傻子,一轉念便想清了楚念的計劃,連忙擺著父親的架子點頭道:“這倒是個不錯的注意。”
楚念微微一笑,轉眸望向窗外,“天色晚了,今夜父親先在此處住下,明日清早起來我會對外宣布父親來賑災了,還請父親配合一些。”
因為常年在外,楚河州倒是不甚了解這個連自己都不重視的女兒,隻是探究的看了楚念一眼,便點頭。
次日清晨,因為災區雖說仍舊滿目瘡痍,卻已經有了幾分繁榮之象,因為巡察使的到來,使這些失去了住所的災民們重新拾回了信心,更是對屈尊親自幫他們幹活的楚念心存感激,隔日這些人也終於打聽到了楚念和劉啟的身份,得知一個是那名滿京城的無雙縣主,另一個是兵部尚書劉將軍之後,災民們對二人亦是越發敬佩。
楚念組織著災民們下河抓魚,抓上來的魚或做湯或燒烤,倒是足以飽腹,清早眾人用過早膳後,便紛紛聚集在楚念的營帳前,理由是因為楚念有一個人要給他們介紹。
“這位是鎮寧侯爺楚河洲,聽說了咱們的災情特地來賑災,因為朝廷的賑災款還沒撥下來,侯爺已經自掏腰包替咱們修繕了河堤。”話音落下,瞧著麵麵相窺的百姓,楚念這才側身將楚河州的身影讓了出來。
望見地下上百災民,楚河州似乎有些膨脹,隻見他幹咳了一聲,便道:“大家放心,有本侯在,絕對不會讓大家繼續受苦,關於汴縣的知府失察一事,本王已上奏朝廷,待巡察使歸京之時,自然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楚河州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連下麵的百姓情緒也被煽動了起來,片刻後,百姓們頓時傳來一陣歡呼。
“好啊!鎮寧侯來了!我們有救了!”
“侯爺千歲!”
一旁的劉啟望見楚念含笑看著百姓的模樣,目光微凝,片刻後,他便想通了始末,還感歎這女子果然是個奇人,竟能想出叫鎮寧侯將功補過的方法,不過他這次被她利用,為何心中一絲怨氣都沒有?
片刻後,劉啟擰了擰眉頭,轉身離去了。
鎮寧侯到的第三日,知府才收到消息,這會兒他也再顧不上臥榻裝病,連忙穿戴整齊的來到災區,與楚河州裝病來了。
到了楚河州住的營帳前,知府準備好了的滿肚子說辭卻被堵在了門外,他正滿腹氣憤,轉眸便看見了從楚河州營帳中出來的楚念,望見她手上端著的水盆,知府麵色一怔,暗下揣測楚念與楚河州的關係時,話兒便也脫口而出了。
“巡察使大人!求您幫下官與侯爺帶個話兒,就說汴縣知府劉莫為求見侯爺。”
卻見楚念含笑看著他道:“劉大人有何事求見侯爺?”
知府顯得有些窘迫,“您知道的,因為下官的病……咳咳,耽誤了賑災,總歸是要與侯爺解釋一下的,否則,若是叫朝廷知道了這事兒,隻怕是要怪罪下來……這……”
楚念一雙水眸閃了閃,“劉大人的意思是不該將災情上報?可賑災款怎麽辦?”
劉莫為十分上道的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來,估摸有幾十兩,小心翼翼的塞到楚念懷中,“這是下官這些年省吃儉用省下來的,倘若用得上,也算下官出了幾分力。”
楚念眉頭一挑,貪汙了那麽多修繕河堤的錢,就隻拿出這麽點兒銀子?朝廷撥給汴縣的賑災款本是按照建一座以石灰和桐油的價格給的,那塌了的河堤中卻隻有一些碎石塊兒,莫說那省下的桐油和少量石灰是多少銀子,這幾十兩是絕計不夠的。
瞧見楚念懷疑的麵色,劉莫為眸子一沉,卻也心裏計量著年輕人總是氣盛,到底對方還是朝廷欽點的巡察使,倘若他當真說了什麽話兒惹怒了這位巡察使,她不得叫人將事情捅出去?到時候事兒大了,他在朝中唯一的後台不過是小舅子王青,這麽大的事兒王青怎麽可能請的動王家幫忙?那到時朝廷不得把他擼了炸串兒?
思慮良多後,劉莫為再次揚起一抹諂媚的笑,咬牙將懷中的銀票盡數塞進楚念的手裏,“巡察使大人,您看這……”
楚念眉頭挑了挑,“你要見鎮寧侯?”
劉莫為連忙點頭。
“可是家父已經午休了,不如劉大人改日再來吧。”說罷,楚念便將銀票盡數揣進懷裏,“劉大人的好意,小女會與父親交代的。”
瞧見楚念眉梢的譏諷,劉莫為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錯,他錯就不該錯看了眼前這年輕人,她剛才管鎮寧侯叫什麽?家父?她是鎮寧侯的女兒?鎮寧侯的女兒來做什麽巡查使?等等……楚家不是有個無雙縣主?那眼前這位……
劉莫為臉上頓時染上了一絲豬肝色,“縣主恕罪,是小的有眼無珠……”
廢話,他能不怕嗎?無雙縣主的名頭他就算不在京城也沒有不知道的道理啊!前任驃騎大將軍羅奇是誰擼下來的?不就是眼前這看起來天然無害的女子嗎!偏生他還不將人家放在眼裏,又裝病又塞錢的,當人家看不出來嗎?搞了半天人家無雙縣主什麽都知道了,隻是假裝不知道哄得他團團轉!偏生他還以為他能把人家在掌心兒裏玩弄,玩弄誰?羅家都被這女人搞垮了,他一個小小汴縣知府還在話下嗎?
劉莫為麵色一陣灰敗,卻還存著幾分僥幸道:“這都是小錢,縣主不必放在心上,有什麽需要,與下官說就是。”
這時,一旁一個侍衛飛奔而來,看也不看劉莫為一眼,便將手中的諭旨送到楚念的手上。
楚念皺著眉頭看著諭旨,片刻後,她抬頭,朝著劉莫為莞爾一笑。
劉莫為被這笑容嚇得幾乎尿了褲子,連忙跪在了地上,便聽女聲從頭頂上傳來。
“汴縣災情嚴重,知府劉莫為卻知情不報,實屬欺君之罪,特罷職,抄其貪汙家產,以慰民心,其手下官職由巡察使監察後待定懲戒,欽此。”
劉莫為跪在地上顫顫發抖,她已經把事情報上去了,剛才為何還裝著不知情的樣子?就是為了讓他把那筆賑災款吐出來?這女人的心計實在惡毒……可現在想這些有什麽用?隻不過是隱瞞不報而已,竟然直接抄家!連求救的機會都不給他!
宣讀了聖旨,楚念朝著麵色慘白的劉莫為笑了笑,便轉身入了營帳,一眾侍衛便將劉莫為駕了起來,劉莫為這才反應過來似的大喊大叫道:“縣主!侯爺!幫幫下官!下官一定不忘恩情!下官……”
他話兒說了一半兒,便望見楚念那雙如水眸子中泛著的森寒,頓時住了口,不遠處飄來空靈的女聲:“為官不廉者,當誅。”
……
沒過幾日,災民之中突然有人病倒了,當地的赤腳醫生來檢查過之後卻紛紛搖頭說自己看不出此證,楚念隻得叫楚河州給朝廷送信說起此事,朝廷派了幾個禦醫過來,禦醫卻說此病是風寒。
禦醫留下幾張藥方便回去了,可吃了藥的村民卻沒有一個病好的,隔日入夜之時,更是有一個村民全身潰爛而死。這時,楚念才意識到什麽,連忙派暗衛回去將阿嫿帶了回來。
次日清晨,風塵仆仆的阿嫿便已然到了,剛剛喝了一口水,阿嫿便連忙趕往賑災的營地,望見這症狀,阿嫿卻神色凝重。
瞧見她麵色不善,楚念心底也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這到底是什麽病?”
阿嫿皺著眉頭沒說話,這時,不遠處一婦人抱著孩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醫官大人,縣主大人!求您先看看我的孩子!”
楚念皺著眉頭接過那孩子,此刻小娃娃正酣睡,卻滿麵蒼白,脖子上已經有了幾塊潰爛之處,被楚念抱在懷中,他的小身子不安的動了動。
卻不想,阿嫿望見那孩子的症狀頓時臉色大變,連忙從楚念懷中搶過孩子,“娘子躲遠一些,這裏有我就夠了。”
楚念皺皺眉頭,鼻翼間還充斥著從那孩子身上傳來的難聞的味道,“怎麽回事?”
阿嫿將孩子放在草墊上,一麵手下搗藥:“若我沒記錯的話,吳家祖傳的醫術上曾記載過此證,屬於瘟疫的一種,祖上做禦醫之時曾爆發過一次,當時瘟疫規模之大幾乎將前朝整個覆滅,還是祖先及時研究出藥方才叫百姓們幸免於難。”
楚念皺皺眉頭,史書上提過,前朝曾有過一次瘟疫,那次瘟疫連皇族都沒能避免,生靈塗炭,死傷無數。
不過阿嫿看起來倒是並不焦心,想來她那本祖傳的醫書上是有這藥方的。
看著阿嫿忙碌的背影,楚念才道:“需要什麽,與我說,莫急,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控製疫情。”
“縣主大人!”又一婦女一邊哭著匆匆而至,“我家夫君倒下了,還請醫官大人幫忙看看!他現在沒有呼吸了!”
阿嫿隻得放下孩子,轉而跟著婦女離去,楚念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孩子,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片刻後,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轉身道:“來人,去通知劉將軍不要帶人靠近河岸!村民不許觸碰水源!清點染病人數!”
那侍衛應了一聲匆匆而去,這時,楚河州才從自已的營帳出來,望見楚念這幅焦急的樣子,他揉著眼睛道:“念兒,出什麽事兒了?”
經過幾天的相處,楚河州終於知曉自己曾經忽視楚念這個女兒是多大的錯誤,今時他能翻身,全靠了這個滿腹謀略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