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你留下還是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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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百官皆是神色一震,宰相這是什麽意思?當然是看不慣穆傲當著他的麵兒還敢殺氣騰騰的,這些天,他被一個小小的鎮遠侯處處掣肘,每日一到早朝就是他鎮遠侯挑刺的時候,堂堂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時受過這樣的苦?
被人踢了場子,當然是要找回來了!
宰相大人委屈到無以複加,他這一個找場子的機會,可還是差點廢了王家一條腿腳才換來的啊!
那沈暮,可是真真切切在家老實躺著呢!
鎮遠侯微眯著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王子軒,他的眼神仿若帶著足以灼燒萬千世界的烈焰,叫王子軒麵色一陣青一陣白不說,更叫百官都麵麵相窺——明擺著宰相是找鎮遠侯的茬兒,這放在平常,鎮遠侯不早就懟回去了嗎?
卻在詫異之時,更叫人覺得非比尋常的事發生了。
隻見鎮遠侯無波無瀾的看了王子軒一會兒,卻猛然仰頭一聲大笑,朝著靜坐不動的皇帝略一抱拳:“皇上,臣在京都這等混沌之地呆不安生,自請回邊疆鎮守,明日動身!”
自從登基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越過王子軒直接與皇帝請命,皇帝那雙始終迷茫的眼終於凝聚出一絲光亮,底氣都足了幾分,見鎮遠侯是真心想要回邊關,便是一點頭道:“邊關疾苦,愛卿注意身體安康,準了。”
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把朝廷中除了淮南王以外唯一一個刺兒頭踢到邊關,王子軒頗感意外,不過更叫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是這鎮遠侯臨走竟然還是踩了他一腳!這實屬過分!他以為他回了邊疆就沒事兒了?
哼!當他堂堂一國之相是擺設嗎?
這麵王子軒對穆傲懷恨在心,自然是要對邊關出手,這是後話暫且不提,且說楚念。
穆青被送回了鎮遠侯府,由穆夫人親自照料,左右最近京都風平浪靜,她幹脆將陳老身邊的暗一和暗三調到了鎮遠侯府,自己更是在離鎮遠侯府較近的陳家住下,生怕穆青人還沒醒再出什麽差池。
等她聽說鎮遠侯再次被派到邊關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晌午了。
陳老正繪聲繪色的給楚念講起在朝堂上發生的事,說到鎮遠侯主動請纓回邊關的時候,更是對鎮遠侯的氣節讚口不絕。他方才大呼痛快,便見故事裏那道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陳老頭麵色一怔,反應極快的住了口。
來人正是鎮遠侯穆傲,陳老等人起身施禮,剛要客套,便見他擺了擺手:“你我兩家不需這麽多無用的禮數,郡主可有空?本王有些事想托付給你。”
楚念緩緩起身,便朝著穆傲走去,二人一前一後就走到私下無人的陳家後院兒之中去了。
文人尚雅,陳老這等頑劣根性也不例外,這陳家後院兒之中花園池塘一樣不少,不過相比楚家花園中各樣姹紫嫣紅,陳家花園裏隻有一棵接一棵的梨樹,正是梨花開放的季節,雪白的花瓣像是一層天然的地毯,卻叫人不忍心玷汙。
鎮遠侯與楚念並肩走在小路上,軍人身姿挺拔,昂首闊步間,卻仍舊帶著一絲淩亂。
楚念垂眸麵色漠然走在他身邊,已經對鎮遠侯的來意了然。
“侯爺放心,阿青是我友人,又是因我才出事,隻要我在京都一天,就絕對不會叫夫人和阿青出任何差池。”
被看透了心思,穆傲顯得有些煩躁,卻覺楚念的話語帶著一股莫名的信服力,不過片刻,他的心便安定下去,皺著眉頭頷首。
“倘若知道你有這般心思,想必青兒也會十分高興的。”
他低低的歎了口氣,卻仍舊挺胸抬頭,楚念不經意側眸間,便望見這位鐵骨錚錚的將軍眼裏那一抹倔強的淚意了。
心下沉重幾分,楚念再次開口道:“穆叔叔也不必過於憂心,許老曾說……”
待穆傲的目光看過來時,楚念卻突然閉了嘴,當真找到那傳說中的神山之前,還是莫要告知給穆傲了,倘若那神山不過莫須有,給人希望又給人失望,這實是太殘忍了。
見楚念沒了下文,穆傲眸中一暗,片刻後,他長舒了一口氣,“因為有一半西楚血脈,又為人傲慢,青兒自小就沒什麽朋友,她能與你交好,又肯替你兩肋插刀,定然是心中有你的。”
穆傲轉過頭正視著楚念,仿若是細細打量,又眸中帶著幾分欣賞:“青兒看人很準,本王相信你不會讓她失望,你也別太過自責,畢竟倘若換做今日是你躺在榻上,青兒也不願意看見的。”
知道鎮遠侯是在安慰自己,楚念忍不住垂下眸子,默然點頭道:“謝侯爺教誨,我定然不會負了阿青一片心意。”
穆傲讚賞的點了點頭,抬頭看向已經開始西移的日頭,“時候不早了,她們母女就交給你了,希望……”
他搖了搖頭,背過手,匆匆照著來時的路去了,徒留楚念一人靜靜佇立在一片翩然而落的梨花之中,默然無聲。
她無從糾結自己所做究竟是對是錯,如今已經深陷旋窩,就算被仇恨蒙蔽雙眼,她也隻能摸黑繼續走下去。
……
入夜的時候,葉遠匆匆而至,自從競選庭川長史的殿試過去已有一月之久,可上麵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可急壞了葉遠,要知道,庭川的災情並沒有徹底鎮壓,因為楚念怕王家會趁著她沒回京城的時候安插人選在庭川,急著回京,庭川還有一小部分的災情並沒有得到控製。
葉遠擔心他回去的晚,事情會越來越麻煩。
二人選擇在陳家的書房中談及此事,這時,梅香匆匆而至,“娘子,外頭有一白麵書生求見,自稱是慕千秋。”
楚念與葉遠對視了一眼,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
慕千秋……那個民間選出來的候選者?他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麽?
“郡主,不如將人放來,親自問問?”葉遠眸中也帶著幾分狐疑。
見狀,楚念才朝著梅香點了點頭。
不多時,翩翩公子已經走入了書房,見葉遠也在,他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施禮道:“見過無雙郡主。”
楚念麵色清冷的看著他:“免禮,不知慕先生深夜到訪是有何要事?”
此刻楚念與葉遠並坐著,唯有慕千秋一人站著,上首傳來的無形壓力叫慕千秋不敢抬起頭,卻也暗暗讚歎無雙郡主的氣勢——傳聞中無雙郡主智勇無雙,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動人,早在殿試的時候他就已經見識過一遍了,可如此近距離的感受無雙郡主身上莫名的那股無形壓力,慕千秋心下仍是敬佩不已。
不過他卻並沒有因為楚念的氣勢便折了腰,隻見他不卑不亢的抬起頭,目光掃過一旁的葉遠,“草民是來請求郡主幫草民一個小忙,或者說……交易。”
楚念眉頭一挑:“交易?我憑什麽和你做交易?你有什麽可以給我的?”
慕千秋麵色一僵,的確,如今無雙郡主在朝廷頗受倚重,除此之外出身也並不差,想要什麽沒有?可如果無雙郡主要的隻是那些膚淺之物,當真是叫人高看了她。慕千秋也不相信眼前這個冷傲的少女是那樣膚淺的人。
想到這兒,慕千秋似乎又胸有成竹了。
“郡主說笑,倘若草民是以一整個庭川的效忠與郡主交易……”
話說到這兒,葉遠已聽懂了大半兒,隻見他皺皺眉頭道:“慕先生倒是好大的口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慕先生將一整個庭川拿來與郡主做交易……哪兒來的底氣?”
這貨哪兒來的自信投靠郡主?就算是投靠郡主,不能選個別的差事?非得和他搶麽!
見葉遠似乎有些搵怒,楚念也覺有些詫異,要知道,日常這葉遠就一直是風輕雲淡什麽事兒都不放在眼中,她還沒說答應慕千秋呢,他怎麽就動怒了?
可慕千秋明顯沒把葉遠放在眼裏,目光隻望著楚念,連一絲餘光都不願施舍給葉遠,“草民就大膽直說了,現如今,候選人隻剩下我與葉兄,還有淮南王手下那位仁兄,草民自認沒什麽前途。”
他頓了頓,楚念便聽見身旁傳來葉遠一聲冷哼,不禁五味雜陳,這世上還當真有能叫葉遠有這麽大情緒波動的人?
“不過若有郡主相助,草民相信,得勝自然不在話下。”
見葉遠的情緒變化越發明顯,楚念不由得對這三言兩語惹惱了葉遠的慕千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目光定定落在慕千秋嘴上掛著的那兩撇別扭的胡子上,勾了勾紅唇道:“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慕千秋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準備措辭,片刻後,他開口道:“倘若是光明正大奪勝,草民自然有信心勝任,隻是這幾日草民留意著淮南王那邊的動靜,王爺似乎不想光明正大的取勝……”
聽到這兒,楚念和葉遠都已是了然,看來是淮南王那邊有了什麽動靜,所以這孤家寡人的慕千秋才來求助楚念。
不過以一個平民的身份能得知這麽多東西,這慕千秋的才智果然還隻是冰山一角。
楚念端起茶盞輕飲了一口,仍舊慢條斯理的道:“可那麽多人,你為何偏要找我?若論起來,王家的候選人已被淘汰,你去找宰相不是正合適?”
慕千秋顯得有些為難,“草民一想到要在宰相大人手下做事,心中就莫名不舒服,呃——這也並不是因為宰相大人不好,隻是莫名——”
似乎是臨時起意開口,慕千秋組織語言的空檔總是拖長了音尾,楚念卻也了然了他的意思,這是瞧不上王子軒了。
一旁的葉遠挑了挑眉頭,目光轉向楚念,帶著幾分疑惑。
楚念沒看他,仍是目光落到慕千秋的臉上,好似要將他看穿,一直盯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慕千秋才有些受不住的道:“郡主,草民所說句句屬實——”
“好了,我知道了。”楚念有些不耐的擺了擺手,卻仍舊一雙水眸晶亮的望著慕千秋那張白得不像男子的臉,嬌笑了一聲道:“慕先生生的如此俊朗,可有家室了?”
慕千秋神色一愣,“沒……”
葉遠滿眼驚奇的看向楚念,就差將“郡主莫不是看上了這小白臉”直接問出口了,“郡主?”
楚念慢條斯理的將身子靠在椅背上,“倘若今日我當真看上了慕先生,慕先生可願今夜就留下?或者我隨你回去也好,今後你就算有了靠山,我會幫你的,怎麽樣,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