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攔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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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念一行人在懷化將軍府沒住幾日,朝中便來信使,說是太後有令,叫楚念與劉啟徹查此事,若不查出真凶不得歸京。
    收到消息後的劉啟心情異常沉重,卻是第二日便不見了楚念的蹤影,隻留下一張紙條,其上是楚念的筆跡:有事暫時離去,將軍勿念。
    劉啟麵色複雜的望著手中的紙條,轉眸看向四周空空如也的房間,敏感的在屋中聞到一股莫名的蓮花兒香味兒。
    ……
    寧安邊境一顛簸的馬車之內,二男一女坐落其中,女子纖瘦,麵色帶著幾分倦意,她輕輕的靠在馬車窗框之上,似乎入了眠,偏偏緊he著的雙眸睫毛輕顫,睡得極為不安穩。
    她身側一男子眉頭緊蹙,轉眸間目光落到女子的臉上,目光便柔軟的隻剩下一片溫柔之意。
    他對麵坐著的白衣男子望見兩人之間的柔情蜜意,一雙桃花眼意味深長的微微眯起。
    這檔口,馬車突然顛簸起來,前頭傳來一陣喊打喊殺聲,還有尖叫聲,原本熟睡的人兒猛然睜開雙眼,一雙水眸之中盡是茫然。
    明修眉頭緊蹙:“你先睡吧,無事,孤下去看看便是。”
    楚念搖了搖頭道:“罷了,如今也睡不著了。”
    話音落下,她便已然起身,目光素手掀開門簾,便見原本拉車的車夫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梅香和朱媽媽被人捆著拉扯在人群中央,一眾土匪打扮的人正伸手去掏梅香身後背著的布兜。
    楚念方才張了張嘴,便見暗三落地,目光微涼,那原本捆著梅香的土匪之手瞬間落地,血噴了滿地。
    梅香哪兒見過這樣的場景?何況那血就噴在她身側,頓時一聲尖叫。這當口,那土匪已經疼得滿地打滾,梅香失去了鉗製,身子一揚便要倒地,暗三連忙上前接住,心疼的將人擁在懷中。
    “沒事了,沒事了。”
    梅香身子在懷中瑟瑟發抖,暗三右手提劍,眼見著土匪被激怒就要攻過來,連忙將梅香護在懷中,三兩下劈死一個土匪,卻因另一隻手捉著梅香,心有餘力不足,不由得身上也掛了彩。
    見狀,楚念毫不猶豫的準備下車幫忙,卻被身後的明修攔住,這檔口,暗三像是略有感應,頭也不回的將麵色發白的梅香推到楚念的懷中。
    “娘子,梅香就交給你了。”
    楚念堪堪借助梅香,一旁的朱媽媽也已然從土匪群中逃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從楚念懷中接過梅香,擔心的望著與幾十土匪混戰的暗三。
    “娘子,這孩子不會有事嗎?”
    楚念側眸看了仍舊拉著自己的明修一眼,張了張嘴,便見明修含笑道:“讓這小子自己來,倘若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護不住,他學這一身武藝又有何用?”
    這時,梅香也已然漸漸恢複了理智, 卻仍舊麵色發白,她看著暗三的背影漸漸被土匪的身影淹沒,麵色慌亂。
    “娘子!娘子!這群土匪極其殘暴,人數又眾多,三哥如何能敵得過?”
    聞言,楚念皺皺眉頭,目光轉向明修:“你確定要他自己來?”
    明修挑了挑眉,側眸安撫似的看了梅香一眼,便伸手輕輕拂去楚念微風中有些淩亂的鬢角,“放心,孤的人,孤自然知曉他的實力。”
    仿佛驗證明修的話,原本在眾多土匪之中落入了下風的暗三突然爆發,長劍每次揮舞都會奪去一個土匪的性命,相比平日裏吊兒郎當的模樣,眼下在土匪堆裏拚殺的暗三似乎自帶一股莫名的氣場,叫那些原本無所畏懼的土匪此刻也心生忌憚,紛紛後退,對暗三手中染血的長劍避之不及。
    眼見著幾十土匪被暗三殺得僅剩五人,楚念才皺著眉頭開口阻止道:“暗三,留活口!”
    話音落下,暗三便收回長劍,身形一閃,剩下幾個苟延殘喘的土匪便紛紛失去了力氣倒在了地上——他們的腳踝處僅一道小小的劍口,顯然是被挑了腳筋了。
    做完這等殘忍之事,暗三便身形一閃,行至梅香身側,從朱媽媽懷中接過尚還癱軟著身子的梅香,原本冷峻的麵色也漸漸轉為擔憂。
    “梅香,你沒事吧?”
    梅香紅著眼上下打量著暗三,見他腰間沾染了一絲血跡,連忙哭道:“你受傷了!”
    肅清了敵人,暗三仿若又變回了曾經那個頑劣的少年,他瞧見梅香眼底的焦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沒事,這不是我的血,這是……”
    “下次你不許再如此魯莽了!”確認了暗三身上的血的確不是暗三的,梅香便鬆了口氣,又魂不守舍心疼的道:“倘若下次你再如此魯莽,我就……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見梅香說得似乎是真的,方才還浴血奮戰的人頓時慌了神兒,“梅香,梅香!我也是著急,你別生氣好不好?”
    梅香撇過頭,偷偷掩去眼角一滴淚水,卻並不理會焦急的暗三,見狀,暗三隻好求助正看熱鬧的楚念:“娘子!您快別看熱鬧了,幫我勸勸梅香,我也是一時著急,見那土匪拿髒手碰了梅香,我隻想剁了他!”
    沒想,得見暗三如此動情的祈求,楚念卻隻覺得好笑,她轉眸意味深長的看了明修一眼,便攤手道:“你好好兒想想怎麽哄吧,我是沒辦法了,梅香脾氣上來倔得很,我說的話她也不一定會聽。”
    說罷,楚念便真的不打算再管暗三,轉眸看向明修:“殿下,現在可還覺得叫暗三獨自承擔的決定是對的?”
    明修微微眯起雙眸淺笑著看她:“若念兒覺得孤的決定不對,那孤做得自然就錯了。”
    瞧見那人意味深長的笑意,楚念也覺哪裏不對,不待她深思,桃謹言帶著幾分酸意的聲音便已然響起:“呦呦呦,怎麽著,秀恩愛沒完了?”
    他從馬車裏鑽出來,望著眼前橫七豎八的土匪屍體,微微皺了皺眉頭:“當下還是處理要緊事的好,瞧著那幾個土匪腳筋斷了,手卻是頑強得很啊。”
    幾人順著他的目光所向望去,那幾個殘存的土匪正扒著胳膊偷偷往一旁的灌木林中爬,楚念挑了挑眉,率先上前,劈手將一個即將鑽入灌木林的土匪丟了回去。
    幾個土匪被楚念的雷厲風行驚得身子一抖,趴在滿地血跡之中再不敢亂動,便見上首那雙看似柔弱的水眸泛著幾分冷光,“再動一下,我不保證你們到底是生是死。”
    趴在地上的幾個土匪頓時沒了聲息,有個大膽的偷眼看著靜靜立在灌木叢邊兒那道纖瘦的身影,心下微涼。
    不是說好這馬車裏隻有一個富貴軟弱的小娘子?如今除了這副動人的纖瘦外形,這小娘子哪兒看著像是那些柔弱的富家女子了?
    那“瘦弱”娘子的話音落下,便見馬車旁一黑衣男子緩步上前,一雙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若想活命,把你們所知道的如實交代。”
    此處叢林茂密,雖是冬季,卻也有熙熙攘攘的灌木掩飾,十分適合埋伏。
    雖說他們此行本也是秘密從懷化將軍府出來的,也保不齊那些在暗處盯著他們的眼睛早已發現了他們的行跡。
    幾個土匪麵麵相窺,片刻後,其中一人硬著頭皮道:“我……我們隻是收到消息,有人說懷化大將軍府的一個娘子帶著金銀財寶出了寧安,我們想著,懷化將軍府的娘子,身上一定帶了很多值錢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楚念,小聲道:“沒想到懷化大將軍自己不會武藝,他家的娘子竟然如此厲害。”
    楚念眉頭皺了皺:“你這話兒什麽意思,懷化大將軍,豈會不會武藝?”
    那土匪痛苦的掰著自己不能動的腿,企圖坐起來,瞧見幾人的目光皆是黏在自己身上,隻好作罷,乖順的趴在地上繼續道:“外頭的人都這麽說,如今我們的腳筋都已經被你的人挑斷了,哥兒幾個就算今天活下來以後也沒個活路了,索性我也就不跟娘子你打馬虎眼兒了,若我說的話惹了你生氣,你想殺便殺。”
    楚念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
    “懷化將軍一直目無王法,仗著自己的官位欺壓百姓,手下有幾個不成器的兵,這方圓百裏都被他和他手下的兵禍害了個遍,寧安的縣官不敢管,百姓民不聊生,我們這樣的土匪還有好多,隻怕聽到風聲的也不止我們。”
    “百姓們早就想好好兒報複那王老狗,娘子你若是還想繼續往出走,最好還是小心點兒,不過小心也沒啥用罷了!”
    那土匪大笑了一聲,雖說如今身子殘廢了,卻因著將話兒都說出來而身心舒暢。
    “要怪就怪你那個不成器的爹,老老實實當他的將軍不好,非要欺壓百姓!”
    楚念與明修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眸中看出一股惱火,那王祿竟猖狂至此?若非他幹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兒,怎會叫百姓們恨他到如此程度?
    卻緊緊因為王家的關係,山高皇帝遠,這寧安已經到了此等地步,朝中卻絲毫風聲都沒有!
    半晌,楚念歎了口氣:“你們的家人在哪兒?”
    那幾個土匪頓時麵露警惕之色:“你要幹什麽?廢了我們,殺了我們的兄弟,還要動我們家人不成?門兒都沒有!我們的家人早就被王老狗毒害了!今日雖不能報仇……”
    楚念水眸之中的惱火漸漸隱匿而去,隻餘平靜,“王祿一家,已經被人殺了。”
    “你……你說什麽?”
    那幾個土匪不敢確信的看著楚念道:“你騙我們,王祿死了,城中怎麽可能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消息?能有什麽消息?桃謹言出手之前楚念才特意吩咐了叫桃謹言不留活口,夜裏頭秘密潛入才滅了王祿一家,王府又在偏僻的半山腰,遠在城中百姓怎麽可能知道?
    楚念側眸看了一眼一臉悠哉的桃謹言:“最後一個問題,是誰透露給你們,王家娘子出府的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