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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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念的話音方才落下,便見那土匪長滿了胡子的臉上露出幾分驚疑不定,他目光轉向身側的幾個手下,見幾人皆是幾乎將頭埋入了土裏,眸中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
他轉眸望向楚念:“你的意思是,你並非傳言中那個出府的王家元娘?”
楚念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你們沒聽說,京城要有一位郡主嫁給王家的消息嗎?”
見楚念不似撒謊,而也與傳言中那嬌滴滴的王家元娘不一樣,那土匪陷入了自己的思索,片刻後,他抬頭道:“倘若今日真是我等截錯了人,我等認栽,可這消息可是在寧安百姓之中傳開,具體源頭,我等也並不清楚。”
楚念與明修桃謹言三人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眸中看出一縷疑惑。
倘若那散布謠言之人的目的是楚念,那此人定然是知曉王祿一家早已被滅了滿門之事,此事本就十分倉促,從太後下旨將楚念許配給王家,到桃家眾將王祿一家盡數滅掉,前後不過三天,又有誰能知道她們的去向?
監視?或者是……預料到了楚念的行動?
楚念等人目光交流之際,那土匪卻目光微閃望著楚念,片刻後,他嘴角溢出一絲冷笑,這時,草叢之中突然竄出數十餘白衣蒙麵人。
這些蒙麵人絲毫沒給楚念等人反應的機會,抽出長刀便攻向明修。
楚念麵色頓時大變,原來這些人的目標竟是明修?
眼見明修身前長劍已近在咫尺,楚念連忙運起內力,欺身上前,電光火石之間,隻聽得“噗嗤”的一聲,長劍與肉體接觸,鮮血頓時染紅了胸前一大塊素衣。
明修麵色一沉,劈手擋開那長劍,將身前人緊緊擁住:“念兒!”
楚念皺著眉頭強行將一口鮮血吞了回去,才虛弱道:“殿下,我沒事,快去幫暗三,梅香和朱媽媽都不會武……”
此刻另一道聲音響起,楚念聽出這是梅香的慘叫,頓時心頭一涼,連忙掙紮著從明修懷中站起,去看梅香的情況。
隻見暗三身前聚集了三個白衣人,這些白衣人武力高強,方才一人屠了幾十土匪的暗三竟連這三人都招架不住,正處於下風,聽見梅香的慘叫,他頓時走神,那三人抓住這個機會,長劍頓時插入了暗三的胸口。
“暗三!”
明修麵色慌亂,身後護著楚念,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短刃吃力的抵擋著十幾人攻過來的長劍。
慌亂之中,傳來桃謹言的怒吼聲:“明修!愣著做什麽!帶楚念跑!我斷後!”
聽見桃謹言的聲音,明修麵色微沉,手下抓緊了楚念的手,目光掃過倒地的暗三,眸中閃過一絲陰霾,卻當機立斷的拉著楚念後退。
由於運動劇烈,楚念胸口處的傷口扯得生疼,她麵色蒼白的任由明修拉著自己朝著密林深處走去,腳步愈發虛浮。
“你莫管我了,快回去救暗三和梅香他們,有你和桃謹言在,說不準還能保下他們的性命。”
拉著楚念狂奔的明修頭也不回,腳下虎虎生風:“莫要說胡話了,你若死了,至少我活著是沒有意義的。”
楚念眼眶一酸,便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頭望了一眼,方才鑽出來的白衣人有幾十,如今追過來的已是大半。楚念心下鬆了一口氣,不管如今她和明修到底能不能逃走,至少以桃謹言的功力,他們堪堪可以保下性命了。
“殿下,前麵是斷崖,別跑了。”
楚念麵色平靜的看著四周熟悉的景致,雖說眼下冬日,與三年前她死的那一天相比,此處的景色大不相同,可她還是認得出,比如前麵那根斷裂的樹樁,就是她躲避劉啟的搜捕,用火藥炸出來的。
明修沒理會她的話,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岔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左邊的那條。
他身後的楚念苦笑了一聲,不多時,明修的腳步便止住了。
二人身後的林中傳來一陣吼聲:“快,這邊,他們往這邊跑了!我看見血跡了!”
明修看著眼前泛著霧氣的懸崖,目光微凝,“念兒,你怎知,此處是斷崖?”
楚念苦笑了一聲,捂著肩上的傷口癱軟了身子,這十幾個白衣人武藝如此高強,顯然是有人為了今日特意準備的,今日她與明修算是栽在此處了。
“明修,你怕不怕死?”
聞言,明修微微側眸,望見坐在一片皚皚白雪的楚念,他彎下腰,將人打橫擁在懷中。
“別說渾話,抱緊了。”
這時,那十幾白衣人已然鑽出灌木林,就著明修與楚念身後的斷崖將二人團團圍住。
楚念將埋在明修胸口的雙眼轉向那些虎視眈眈的白衣人。
“你們的主子是哪家?”
既然是衝著明修來的,除了如今在京城沒法兒做手腳的淮南王,就隻剩下另外幾個親王了,或者……是太後和王家?因為她屠滅王祿全家拔了王家一根觸角所以惱羞成怒?
可他們又是怎知,明修在此的?
那幾個白衣人提著長劍靠近,卻像是貓耍耗子一般一點兒也不急著將楚念與明修殺死。
為首一人甚至眼瞧著楚念與明修的窘境發出一聲嗤笑:“怎麽,太子殿下與無雙郡主這就怕了?那跳出來與王家作對的時候,怎麽天不怕地不怕似的呢?”
楚念眉頭緊蹙,果然是王家?可此行他們帶的都是自己人,又是誰將消息透露給王子軒的?
瞧見楚念的神色,那白衣人仿若猜到楚念在想些什麽,又是一聲嗤笑道:“郡主別想太多了,想殺你們的人可不止王子軒一個,至於我們主子……”
他話音落下,手中長劍頓時推出:“你們還是去問閻王爺吧!”
明修眉頭一皺就要揮舞短刃抵擋那長劍,這時,其他白衣人卻一同攻擊,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一直躺在明修懷中的楚念卻輕輕開口道:“殿下,你怕死嗎?”
明修眉頭一皺:“念兒,這等時候就莫要開玩笑了。”
誰想懷中人卻水眸微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在旁人看來是視死如歸,這笑意落在明修眼中,卻叫他原本嚴肅透著幾分慌亂的神色變得鎮定下來。
他抱著懷中人後退了幾步,那白衣人瞧見二人已經半隻身子探到懸崖外頭,便停止了攻擊,看熱鬧一般站在原地等著明修抱著楚念跳下去。
明修垂頭,狹長的眸子認真的看著那雙水眸,“孤本有所畏,可倘若是你,碧落黃泉,孤願陪你走這麽一遭。”
楚念嘴角的笑意漸漸擴大,懸崖邊兒上突兀的出現一股呼嘯而過的風。
她紅唇微動,時間仿若被靜止。
白衣人正等著看二人跪地求饒,可這檔口,那二人卻緊緊相擁,旋即,毫不猶豫的跳入了懸崖之下那片白蒙蒙的霧裏。
這時,叢林中傳出一聲長嘯:“明修!你自己死就算了!幹嘛帶著楚念!”
桃謹言提著劍隻身竄了出來,一身素白長衫被染成了鮮紅,他身上掛了彩,卻毫不耽誤他提著長劍衝向最近的白衣人。
“你們給老子讓開!”
直到桃謹言清除了攔路的幾個白衣人,直直衝向懸崖邊兒上,他才停下腳步,探頭朝著懸崖下麵望去。
“楚念!明修!”
剩下幾個活著的白衣人看著狀若瘋魔的桃謹言,皆是麵麵相窺,卻不敢上前。
直覺告訴他們,眼前這男子絕對不是看上去那麽好惹,俗話說狗急跳牆,有些人,一旦被觸碰到最在意的人或事,定然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
就好比眼下的桃謹言,此刻他目光微涼望著懸崖下一片白茫茫的雲,麵色漸漸沉溺,轉身,已然雙眸一片血紅,渾身散發著宛若地獄魔神一般的氣勢,叫幾個白衣人不得不滿眼驚恐的後退。
“我好不容易……我好不容易找到她!”
“爾等……該死!”
……
太子明修與無雙郡主遭遇刺客落崖的事很快被有心人傳入了京城。
朝廷之中頓時大亂,太後與王家忙著穩定朝綱,原本蟄伏的淮南王也開始蠢蠢欲動,就連原本遠在屬地的幾個親王也都紛紛傳來消息,說要回京悼念太子,可唯一儲君逝世,皇帝又已經過了中年,若說這些親王沒有目的,說出來他們自己都不信。
太後與王家絕不可叫親王繼承爵位,雖說王家在朝廷上根深蒂固,卻也抵不過幾個親王聯手打壓,一時間,竟陷入了僵局。
楚家也陷入了一片愁雲慘淡,老太君在府上唉聲歎氣,除了小陳氏住的那個院子安安靜靜沒有傳出一絲動靜,整個府上都對楚念和明修落崖一事議論紛紛,如今的楚家,當真算得上是沒人主事,已經是一幅衰敗之象。
不少下人趁著楚家徹底衰敗之前替自己贖了身,原本熱熱鬧鬧的楚家大宅,頓時冷清了不少。
這當口,南懷鄉傳來消息,消聲密跡許久的少鎮寧候已在庭川長史的幫助下處理好水災,正班師回朝。
等楚元郎回了楚家之時,楚家才漸漸恢複了一絲人氣兒。
元郎回京當日,老太君便命人大擺筵席,以衝喜,更是派人將楚元郎回京領賞的消息散播出去,宴席幾乎邀請了京中所有權貴。
因著南懷鄉水災事大,朝廷對此事頗為重視,一時間,眾人竟將注意力從失蹤的楚念和明修身上轉移到了這剛剛回京的少鎮寧候身上。
如此,太後與王子軒方才鬆了口氣,連忙給楚元郎封賞,企圖借此將楚念與明修失蹤的事暫時淡處理。
楚元郎受了朝廷的封賞,又結交了不少權貴,卻因楚念一事一愁不展,到處派人去尋找楚念的蹤跡,可楚念仍舊絲毫沒有消息。
這期間,江湖之中卻出了一件大事——武林大會即將舉行,選拔新任武林盟主的日子便要到了。
朝廷本就處於敏感時機,又因那傳聞中能夠號令江湖的令牌而遷一發動全身,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朝局,再次動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