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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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
    清早,便出了個大事兒。
    崇慶宮裏的宛嬪死了,她死相極其詭異,詭異到就連奉旨來查案的安公公都差點兒嚇暈了過去。
    而來驗屍的驗屍官也是神情凝重,驗出了什麽東西卻不敢往出說,直到太後駕到,那驗屍官才顫抖著身子跪在太後麵前,“啟稟太後,宛嬪這是,這是……”
    太後在轎攆的珠簾後頭隱隱皺眉,一張畫的雪白的臉上浮現出一律不耐之色:“你要說什麽就快說,支支吾吾的,怎麽做的這麽久驗屍官?”
    那驗屍官今年也有五十多歲,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如果隻是小事兒,自然也不至於膽戰心驚,可這關乎到皇家的名譽,想想如今這包攬了無數權利卻也維護皇家名譽的太後,驗屍官隻覺得自己的頭發又白了幾根。
    好半天,他才啞著嗓子道:“太後娘娘,宛嬪她是……一屍兩命。”
    一屍兩命?太後驀然睜開雙眸,目光掃過眼前的崇慶宮。
    自打皇後病了,皇帝便一直不近女色,隻偶爾去陪皇後過個夜,大多數時候都幹脆睡在上書房,更別提去找其他嬪妃侍寢了。
    那這宛嬪肚子裏的孩子,又是哪兒來的?
    太後目光緊鎖在崇慶宮的門臉兒上,“這崇慶宮是誰住著呢?”
    一旁恢複了的安公公仍舊麵色慘白,他硬著頭皮上前幾步,湊到太後的轎攆之前,卻牙齒打顫,“太,太後,是宸妃娘娘。”
    這宸妃是史官王悅之女,自從楚念愈發猖狂,太後便有先見之明的將陳老手下史官王悅的獨女抬到了宸妃的位置,如今宮中僅有四妃,沒有皇貴妃,貴妃又不問世事,宸妃自然而然就獨掌大權,太後最近也對她格外的器重,卻不想,竟是在她手底下出了這麽大的事兒。
    太後皺起眉頭,話兒中隱隱有了幾分怒氣:“宸妃人呢?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她怎麽還不來見我?”
    見太後發怒,史官和安公公以及在場的宮人們皆是嚇得屁滾尿流,宮人們跪倒一片,其中一個年級較小的宮女倒是膽大開口道:“回……回太後娘娘的話兒,宸妃娘娘被宛嬪的死相嚇住了,當場便暈過去了,如今還在寢宮裏躺著,太醫還沒來。”
    太後看了那宮女一眼,“擺駕,直接去宸妃的寢宮。”
    那孩子也不是個蠢人,她手底下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她能提前連一絲風聲都不知道?
    更何況,那宛嬪肚子裏的孩子就不可能是皇帝的,倘若不是皇帝的,那就是那宛嬪在外頭偷人!
    那宸妃就是包庇了偷腥的嬪妃,一樣是大罪!
    待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到了宸妃的寢宮之內,宸妃正倒在軟塌之上,雙眸緊閉,一張臉白得極為不自然。
    太後進屋的時候,太醫也到了,太後倒也不急著興師問罪,隻是坐在一旁悠然飲茶,等著“昏迷”的宸妃醒來。
    這宸妃入宮的時候還小,太後打算抬她之前,她還是一個小小的秀女,真正見多了世麵兒的時候,自然是她成了宸妃之後。
    可她成為宸妃的時間也不大長,也才一年的時間,莫說之前皇後身體硬朗用不著她來管理後宮,就是後來皇後身體漸漸不好,權利都落到了良妃手裏,宸妃也不過是躲在自己宮裏吃喝玩樂罷了。
    直到太後找到她,以她父親一家的性命威逼利誘,她才被迫學會了這些後宮裏頭的心機,卻也煩的不行,隻要太後沒事兒找她,後宮裏的麻煩事兒,除了她本職之事,一般都能躲就躲。
    也就這幾天,良妃帶著自己一派的人在她麵前耀武揚威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在這深宮裏,能有自己信任的人有多難得。
    所以當她看見宛嬪淒淒慘慘的跪在自己麵前的時候,便打定了注意要幫她把孩子生下來,結果沒想到,宛嬪住進她崇慶宮才沒幾天,竟出了這麽大的事兒!
    若說人與人之間的交往究竟有多麻煩,如今宸妃可算是見識透了!
    她現在甚至不敢睜開眼睛去麵對明顯是來興師問罪的太後!
    太醫給她把脈的檔口,宸妃心下已經想了無數個辯駁的方式,畢竟這宛嬪是死了,她也不好說太多她的壞話,如果死咬著自己不知道……
    “宸妃,哀家恕你不敬之罪。”
    屋中的氣氛凝滯,太醫愛莫能助的看了宸妃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獨處在另一個空間裏。
    過了好一會兒,榻上的人仍舊沒有要蘇醒的意思,太後的眉頭已然皺作一團,她目光淩厲的望向榻上的人,“去把她給我拖起來,打,打到她醒來為止。”
    “太後!”先前說話那小宮女連忙上前阻攔:“我家娘娘是真的暈了,太後,您……”
    “滾開!”太後怒然起身,揮手將攔著那幾個嬤嬤的小宮女一把推開,這檔口,太後卻想起什麽似的微微眯起雙眼看了一眼榻上的宸妃,旋即,她便轉回目光:“既然你們主仆感情如此之深,那不如這頓打,便是你替你家娘娘挨了,倘若你家娘娘此刻醒來,哀家就不叫你們受這麽多苦了。”
    聽見太後的話兒,那小宮女麵色一白,旋即她一雙含著水汽的眸子看了榻上的宸妃一眼,便迅速收回了目光,跪在太後身前一言不發。
    太後冷笑了一聲,一腳把那宮女踢開,便指著宸妃道:“你當真是不想醒來了?”
    站在榻邊的太醫冷汗直流,目光時不時瞥了宸妃一眼,心道:娘娘啊,您快醒來吧,倘若再晚些,就是老臣也沒法兒保你了。
    想著,他又摸了摸臨行前王悅塞給他的銀兩,心痛的落淚。
    若是此番宸妃還不肯醒,他就保不住宸妃,太後都氣成這樣了,宸妃這一頓毒打可算是免不得了。
    可若是宸妃挨了這頓打,他懷裏這三十兩銀子和一根金子鳳頭釵,隻怕是隻能還給王悅了。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宸妃終於幽幽轉醒,她迷茫的望著眼前的太後:“太後娘娘,您怎麽……”
    太後冷笑了一聲,“你這一覺可睡得舒服?”
    這時,宸妃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麵色再次慘白:“臣妾,臣妾身體不適,那宛嬪……”
    “哀家覺得,宛嬪若是做了鬼,應當第一個不放過你才是,人家母子淒慘的死了,你卻裝暈逃避罪責?你可是坐在原地等著旁人給你潑髒水?”
    太後很鐵不成鋼的看著宸妃,方才她還氣宸妃對她有所隱瞞,可這檔口,看見宸妃委屈的神色,太後的氣也已然消了。
    畢竟是她自己挑選的人,那王悅也不是什麽外人,別管分家本家,王悅到底還是王家的人。
    況且,如今留著王悅就是為了牽扯著陳老頭,那老頭仗著自己外孫女在朝中名聲大噪,一直十分風光,前些日子又聽說他徹底投奔了淮南王。
    那可是一整個秘書監啊!太後怎能看著這塊肥肉就此拱手讓人呢?
    聽見太後提點自己,宸妃也大概猜到自己沒事了,便是委委屈屈的道:“臣妾,臣妾隻是看她可憐,誰知道她竟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莫說是那後進宮的宛嬪,就是她如今坐在四妃之首的位置上,也仍舊是個處子之身,那宛嬪肚子裏的孩子又是哪兒來的?
    好在……好在太後還是向著她的。
    望見宸妃似乎懂了什麽的憤然神色,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到底還是王家的子女,稍加提點,總是能成些氣候的。
    “你今後不得如此魯莽,什麽人都敢收,要收,也要看你護不護得住。”
    宸妃點了點頭,眸中閃過一絲疑慮:“可臣妾宮中一向戒備森嚴,怎會給那賊人可乘之機將宛嬪害死?”
    太後眯著眼慢條斯理的坐在宸妃的身側,揮了揮手,一眾宮人包括那老太醫也跟著退了出去。
    太後這才握住宸妃的手,語重心長道:“還是那句老話,防人之心不可無,如今這宛嬪的事兒,很顯然是有人有心要害你,你自己緊著注意一點兒,既然不是外賊……”
    “家賊難防啊。”太後若有若無的瞥了一眼窗外,宸妃立馬會意,旋即便不著痕跡的皺起眉頭。
    她心頭還是有一絲疑慮尚不可知,便是大膽的問出口道:“可臣妾這些日子兢兢業業,待人友善,也不曾招惹宮中的嬪妃,更別提得寵,皇上就沒來過臣妾這處,怎麽會無端遭人嫉恨?”
    若說那人也實屬心腸歹毒,若是想害她,直接衝著她來便是,幹嘛還去用那等殘忍手段去殘殺一個孕婦?
    太後瞥了宸妃一眼:“你不知道,什麽叫樹大招風嗎?”
    說著,太後又長歎了一口氣:“這後宮爭鬥本就映射著朝堂,如今哀家抬你做宸妃,也是見你為人聰慧,你堂姐如今不行了,倘若有你幫襯,這皇宮,還是咱們王家的。”
    宸妃似懂非懂的看著太後,若有所思。
    太後慢條斯理的端過身側的茶盞:“你好好想想,這宮中,還有哪個,想把咱們王家置於死地的?”
    聞言,宸妃垂眸沉思了一會兒,便是驚疑不定的道:“難道是……良妃?”
    太後讚賞的看了她一眼:“哀家把權力都給了你,你若是聰明,便曉得用,之前哀家為了刺激你堂姐把良妃抬得太高了,如今她似乎有些蹬鼻子上臉了。”
    見太後似乎有些氣憤,宸妃也跟著氣憤了起來,好一個良妃,三番五次與她作對也就罷了,如今更是直接害到她頭上來了?
    嗬!那就好好兒瞧瞧,到底誰的手段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