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輕輕擺了擺頭道：“隻要皇上不讓百官知道是哪位郡主，不就得了？”
    親王多，郡主自然也多，這樣，就算文物百官會懷疑到她頭上，也不會切切實實的傳了出去。
    皇帝讚賞的多看了楚念一眼，這場爭鬥雖說受害者是楚念，可楚念卻仍舊保全了皇家的臉麵，甚至保護了太後的名聲，此等機智……
    鬧劇終於結束，直到第二日早朝，文武百官才知道沈暮被擼掉了官職。
    最終，文物百官決定，沈暮罪大惡極，這個沈家，還是要好好兒抄一抄的，不知道沈家這麽多年的財富累積，能有多少油水——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隻說現在，楚念正深處幽暗的地牢，莫說是前世她還是蘇念的時候，就說現在她是楚念的時候，就已經來過地牢無數次了。
    楚念身前是一個陰暗的單人牢房，牢房之中一絲光亮也沒有，隻能透過通道裏的火把，隱約看見裏麵的東西。
    牢房裏，一個人影正靠在牆邊，雙腿無力的擺在地上，雙手懷抱腰身，撐著自己的身體不會倒下去。
    他原本俊朗的麵容此刻也寫滿了滄桑，髒兮兮的泥土布滿了整張俊臉。
    那雙眸子終究黯淡無光，隻有偶爾掃到楚念之時，會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恨意。
    楚念微微笑了笑：“沈大人，你我也算得上是故人了，為何用這樣的目光看著我？”
    沈暮抬起虛弱的手臂捋了捋額間的發絲，雙眸眯起看向楚念：“無雙郡主，太後娘娘還沒醒來嗎？”
    倘若太後醒來，必定不會叫他繼續陷入在此等深牢之中，畢竟對於太後而言，他沈暮手裏可還握著最大的把柄！
    卻不想，楚念隻是有些遺憾似的搖了搖頭道：“很遺憾，太後娘娘自作聰明服下那藥，想要請沈大人成為座上賓，卻沒想到，自己原本喝的養顏之蠱與之反衝了……還當真是誤打誤撞，我本以為那蠱蟲還需要好一段時間才發作的。”
    沈暮麵色一僵，緊接著，他的身體便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沈暮強忍著身上的疼痛雙臂費力的朝著牢門邊兒上爬了爬，楚念才得以望見他全部麵容。
    卻在望見沈暮略顯猙獰的臉的時候恰到好處的麵色一驚，身形後退幾步道：“哎呀！沈大人，你好嚇人呀！”
    沈暮咬著牙抬起頭看著居高臨下的楚念：“你說蠱蟲是什麽意思？”
    楚念挑眉道：“你難不成，真以為我的朋友會是與你一般心胸狹隘之人？他可分得清輕重，也知道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
    “你到底什麽意思？”
    望見沈暮幾乎失控的神色，楚念半垂下眸子，目不轉睛的盯著沈暮。
    雖說如今沈暮臉上髒亂不堪，卻也依稀能得見曾經俊朗的額影子，她微微勾了勾唇角道：“有什麽，叫他本人親自來說也好。”
    說著，她朝著身側沈暮看不見的地方拍了拍手，便見一道身影從旁走出，吳涼此刻正抱著雙臂居高臨下的看著趴在牢房之中的沈暮：“沈大人，你不會真以為我會幫你這樣道貌岸然的君子吧？”
    沈暮麵色扭曲了一瞬：“你這算是詐降？”
    卻不想吳涼隻是不屑得到看了沈暮一眼，便道：“什麽詐降？誰詐降？現在該投降的是誰？”
    一連串言語堵得沈暮說不出話兒來，尤其是那一句“現在該投降的是誰？”可叫沈暮察覺到了自己如今落魄的模樣，頓時麵色蒼白，惱火的看著上首並排立著的楚念和吳涼。
    “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吳涼撇了撇嘴：“沈大人您又說錯了，我和無雙郡主本來就是一夥的。”
    自從收到楚念留下來的毒粉開始，吳涼便明白了楚念的用意，可在那一刻，原本因為沈暮的話有些動搖的心思瞬間亂了，吳涼也覺得，沈暮所說的楚念，並非他所認識的楚念。
    沈暮當時怎麽說？
    沈暮說楚念不叫他報仇，是因為害怕他會將她也牽扯進去，可吳涼細想過後，卻覺得並非如此。
    畢竟，楚念不過是因為他下毒幫那個什麽小陳氏害死了她的姨娘，這才暴揍了他一頓，可那之後，他在楚家的人身自由，可是從來都不受限製的。
    這是楚念給的信任，也是楚念給的自由，這些，都足夠叫吳涼心懷感激。
    所以當下吳涼便做了個決定，也沒與楚念通信，而是在沈暮求他給太後製作蠱毒的時候做了一個相反的毒藥。
    這種蠱毒並非控製，也並非情蠱，而是潛伏在人的身體裏，瞬息能令人失去性命的蠱毒。
    至於這七七四十九天……原本就是為了拖延沈暮說出來扯淡的。
    沒想到沈暮利欲熏心，還當真信了他的鬼話，這倒是吳涼收獲的一個意外驚喜。
    想到這兒，吳涼朝著沈暮莞爾一笑：“沈大人也別怪我，我也沒想到，沈大人竟然這麽容易就信了我了。”
    沈暮麵色陰沉的看著上首不斷補刀的吳涼，雙眼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又轉眸望見楚念冷冷清清的麵色，咬牙切齒的道：“還多謝無雙郡主幫我解惑了呢。”
    楚念側眸看了他一眼，“你就沒有其他問題嗎？”
    此言一出，沈暮麵色一怔，片刻後，他身形縮回了黑暗之中，“沒有。”
    見狀，楚念挑了挑眉，便道：“沈大人且等，夜裏會有人來帶沈大人離開。”
    說著，她便轉身離去，吳涼跟在她身後，不多時，甬道之中便恢複了一陣寂靜。
    沈暮獨自窩在黑暗的角落之中，望著不遠處一閃而過的老鼠的身影若有所思。
    ……
    沈家，劉啟輕車熟路的帶著一眾禦林軍從東邊走到西邊，目光掃過沈暮的臥房，若有所思。
    他身側跟著的，是無雙郡主楚念，還有一個男扮女裝非要跟出來湊熱鬧的戊辰郡主。
    此刻禦林軍們正忙碌著動查西查，這二位郡主卻像是在閑庭散步，一麵欣賞雪景，偶爾看看過往禦林軍手裏抬著的大箱子，看看有沒有什麽趁手的寶貝，順路就順手牽羊了。
    劉啟顯得有些無奈，他眼見著無雙郡主十分大方的指揮者禦林軍將一個大箱子放下，戊辰郡主從其中挑出一串珠寶在自己手腕兒上比劃，末了，又十分嫌棄的將東西放回去，便是開口道：“二位郡主，這些東西，本來都是該充公的。”
    似乎聽見他說話，兩個郡主才知道他的存在似的，楚念率先抬起頭，無辜的看著劉啟：“劉將軍，我們也就挑個幾樣，你不會說出去的，對不對？”
    一旁的戊辰郡主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是啊，劉將軍，這些東西既然是要充公，也就是說要放進皇族國庫的對不對？我們也是皇族，拿一兩件也沒錯吧？”
    劉啟一口牙齦咬碎吞進了喉嚨裏，隻得無奈的看著楚念道：“那你們少拿一些，至少不要叫旁人發現，否則末將難做。”
    這下二位郡主倒是十分乖巧的點了點頭，不過手下卻在箱子裏翻找的愈發肆無忌憚了起來。
    劉啟隻好對那二人視而不見，轉眸看向正從沈暮臥房之中搬東西的幾個將士：“都搜出什麽東西了？”
    那將士端著手中一個小箱子：“將軍，這些都是什麽珠寶首飾的，難道沈大人也有搜集珠寶首飾的癖好？”
    這些東西一向是女人帶的，一個男人的臥室裏還有這些東西……
    劉啟擺了擺手打消了那將士的疑慮：“說不定是王氏的，你們莫要亂動，都給我交公……”
    “先讓本郡過目！”
    不等劉啟話兒說完，刁蠻的戊辰郡主已然上前，楚念緊隨其後，二人與劉啟擦肩而過，帶起一陣香風。
    劉啟還來不及開口阻止，便見戊辰郡主已經打開了那箱子，從中翻找了起來。
    楚念笑盈盈的站在戊辰郡主的身邊，一雙水眸隱晦的閃了閃。
    見二位郡主興致這麽高，劉啟也不敢惹惱了她們，隻好轉過頭視而不見，這檔口，卻聽那邊傳來一聲尖叫，劉啟連忙上前幾步：“怎麽了？”
    尖叫的是戊辰郡主，此刻她正手裏拿著幾張發黃的信紙，好奇的端著看。
    “這是什麽？”
    楚念皺著眉頭從戊辰郡主肩膀的縫隙看那封信，緊接著，麵色一沉。
    “劉將軍，你可以上報沈暮通敵賣國了。”
    劉啟還不知道什麽意思，便見戊辰郡主滿臉惱火的將手中的信紙送到劉啟的手裏：“你瞧！這沈暮當真是個該千刀萬剮的玩意兒！”
    見狀，劉啟隻好從戊辰郡主手中拿過那張信紙，逐字逐句的讀了下去，卻是約讀臉色愈發不好，手上青筋暴起，仿若一腔憤怒瞬間被點燃。
    抬眸，便對上楚念同樣陰沉的水眸。
    信紙上所寫，皆是蠻族與沈暮商議該如何攻打大涼邊境，又是什麽時候攻打，另一張信紙上，則是沈暮還沒來得及發出去的回應，沈暮竟然叫蠻族從背後偷襲大涼將士！
    這便是通敵叛國的鐵證了！
    楚念目光微閃看著那兩張信紙，她原本還不相信沈暮會當真與蠻族通信讓蠻族幫忙，沒想到，當真如此！
    此人還真是……將百姓和國家都置於不顧！隻為了自己的權利！
    劉啟霎時間想把那信紙握成一團，轉瞬卻想起什麽似的小心翼翼的將這信紙折了起來，轉眸望向楚念和戊辰郡主。
    “二位郡主放心，末將定當將此事上報朝廷，嚴懲這惡徒！”
    戊辰郡主握著粉拳點頭道：“將軍！一定將這沈老狗碎屍萬段才是！我可聽父王說了，邊疆不知道多少戰士因為這場戰爭這輩子都見不到自己的父母了……”